44楼的药店没有招牌，只有角落一个堆灰的垃圾堆堆满药盒注射剂之类的，店里粉红的灯光透过隔着塑料布的门透出来，照亮诸程脚底的方寸之地。

诸程花了点心思找到这里，里面的地方很小，大概只有□□平方米的样子，一排玻璃货柜占了半壁江山，里面用黑布挡住视线，只能闻见浓浓的特效药剂的味道。

店里没有人，诸程叫了几声，里面的房间远远传来应答声，“来了。”

穿着脏污的白大褂的店主从屋里走出来，是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倦意，看起来才被吵醒。

站在柜台醒了醒精神，店长田天睁开眼，盯着诸程看了十秒，然后偏过头，“干嘛？”

“田老板，特效愈合剂和止痛药有吗？各来三份。”

田天低头在柜台里翻找：“要什么价位的？有三千一支的，三百一支的也有三十一支的。”

“最便宜那一档吧，”诸程说。

田天在柜台上将东西打包好递给诸程，诸程数了下，不错，包装都很新。

“对了老板，能打听一下吗？”诸程声音压低，“你在道上，知道一个叫诸程的人吗？”

田天不耐烦地点起烟，又挥手将烟雾挥散，“不知道，谁在道上用真名处理事情。”

说的也是，诸程没再多问，反而拿出之前从朱飞那里偷来的□□的部分分装，摆在桌子上。

“老板，这东西，值多少钱？”

诸程之前被这个弄晕过一次，也长了记性，不过不好久留，还是出手为妙。

田天熟练地戴起口罩检查，最后比了个数。

“三千？”

“三万？”

“三十万！”

诸程不敢相信这么点东西值这么多，这东西看起来像祸端，不能卖，卖了要把自己交代出去的。

她摆摆手，带着□□离开了。

66楼。

诸程掌握着707大楼所有的楼层信息，倒是从来不知道66楼还有个黄阿婆开的当铺，问了好几个人才问清楚这黄阿婆的当铺在哪，就在一个小到不能更小的走廊角落，角落两边都堆满垃圾，不注意的人可能会以为这里是垃圾场的入口。

即使再小心，诸程的衣服上还是不免沾上些垃圾的痕迹，这些好了，原本这橙黄色的楼管服就像清洁工套装，现在更像了。

黄阿婆的店就在通道的尽头，门口挂了一排的铜质风铃，按理来说这里都没有风，但是诸程靠近时，风铃无风却摇动起来，直到诸程走进去，风铃才停止晃动。

高科技？

不对。

707大楼实际上没有什么高科技，因为所有可能出现的高科技都会被不知名的人抢走卖钱。

异能，诸程脑海里几乎一瞬间冒出这个词。

“不错，”法老师突然出现在诸程肩膀上，“还有你看身边地下的垃圾堆，整个地板都是黑色的吧。根本洗不干净，因为这不是普通的污渍，是积年累月留下来的血渍。为了掩饰这些血渍，有人那化学用品直接洒在上面了。”

面对诸程的疑问，法老师语气相当理所当然，“因为我之前就是这么做的。”

敲敲门，房间门直接打开了，只有顶上一盏昏黄的摇晃的吊灯。

诸程左右张望，房间真的很小，大概两个电梯大小，中间用一张窄窄的桌子隔开，桌子的里面没有人。

突然，顶上的吊灯渐落，化成一个小型小光，眼睛大大的，颇有点萌宠的感觉，在诸程面前跳了一个……甩葱舞，然后哑声哑气说话，“你来干什么呀？”

“我来找黄阿婆，”诸程忍着笑，“做交易。”

小光爬到诸程放在桌子上的手心上，歪头看诸程，“我是小光，我是小光。”

“你好啊小光。”

小光顺杆子往上爬，想要继续沿着诸程的手臂往上爬。

“咳咳咳，”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咳嗽声，吓得小光连滚带爬从诸程手心爬下来。

“先告诉你这里的规矩，”小光站直身体，双手叉腰，奶声奶气，“这里是当铺，用你拥有的东西来交换你想要的东西。什么都可以，不管是你的能力，品行，或者是你的财富声望，把你拥有的摆出来，阿婆会对比你想要的，如果阿婆觉得合理，那么交易成立。”

当铺？

“我想找回我前六年的记忆，至于我拥有什么，还请阿婆看看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交换的吧。”

小光撒娇地用小手摸了摸诸程的手指，“我觉得你长得好看，你可以用你的脸来换。”

此时，桌子那头缓缓升起一个身影，这身影披了个黑色披风，将整个人狠狠包裹住，只露出一张衰老的嘴，能看出年龄应该是奶奶辈的了。

诸程试探地叫道：“黄阿婆？”

黄阿婆没理诸程，伸出两只手指将站在诸程手上的小光拎起来，往后一丢，立马响起小光瓮声瓮气的惊呼声。黄阿婆也没有理会小光，此时房间里没有小光的照明，立马陷入无边的黑暗。

“你想要你前六年的记忆？”黄阿婆说话慢吞吞的，“前六年的记忆？”

诸程向来尊老爱幼，声音大些重复道，“是的，黄阿婆，我是想要我前六年的记忆，就是从我十六岁到二十二岁的记忆，因为我出车祸全忘记了，所以我想要找回来。”

没想到黄阿婆声音更大，“我听到了我没聋。”

诸程乖巧地继续说：“黄阿婆，我什么都没有，也没有钱，没有身份，没有名望，更没有什么朋友，您看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交换的？”

此时，小光滴答滴答爬上来，头顶伸出一盏小灯，直愣愣照到诸程脸上。

黄阿婆一时没说话，只看着诸程。

灯光下，诸程穿着橙色工作服，身形挺拔，五官俊美匀称，看起来是很健康有活力的样子，一双明净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永远藏着热情和活力。

“阿婆？”

黄阿婆低下头：“你需要你前六年的记忆，而我需要你十年的自由，替我做事。”

十年？诸程一下子就不想知道了，十年太长了，还要让渡自己的自由，替别人做事。

“阿婆，没有别的吗？其他能不能再商量一下。”

“不行。”

诸程不打算交换自己的自由，“我再想想吧，谢谢阿婆。”

起身准备离开，小光突然在桌子上大跳起来，头顶的灯光闪现各色光芒。

诸程顿时心软下来，她还没养一只宠物呢。

“阿婆，小光卖吗？”

黄阿婆一把搂过小光塞到口袋里，小光在口袋里挣扎，“救命啊救命，绑架小孩啦。”

“我们当铺的灯，不卖！”

说完，凳子往下降，阿婆也往下降，房间又陷入一片黑暗。

*

一无所获，也要奖励自己吃个好好的午饭。诸程进到电梯，打算去五十五楼的市场吃点东西。正准备关电梯时，外面一只手拦住电梯，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等一下，等顺顺进来。”

诸程还以为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没想到进来的是个小个子的女生，身高长相看起来十七八岁，穿着劣质的花裙子，眼睛清澈明亮，可表情言语却像五六岁。

电梯慢慢往上运行，小女孩喃喃道，“我是要去几楼来着，我要去几楼？妈妈告诉顺顺要去几楼来着？”

看起来是个年龄停留在七八岁的的妹妹，不过在这里，很多孩子不健康会容易被抛弃，但是她衣着干净整齐，光脑也比较智能，看起来是被家人好好对待的。

诸程柔声问道：“妹妹，是不是忘记自己要去几楼啦？”

顺顺乖巧地仰头看诸程：“姐姐，顺顺忘记了。”

“那妹妹，我帮你查一下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顺顺。”

“妹妹，你姓什么？”

“我姓什么？我姓什么？”

诸程换一个问法：“妹妹，你妈妈叫什么？”

“妈妈说她叫徐银。”

诸程在系统里找到徐银，居住在36楼的f7房间，在66楼市场开了一家小店，诸程想现在这个时间点，徐银应该在店里，于是牵着徐顺的手去寻找徐银。

路上，诸程听徐顺说了很多家里的事情，顺顺的妈妈徐银一个人把顺顺拉扯大，很不容易。

诸程牵着徐顺的手，结果挤满了人。她让赛雅回溯监控，才得知是两家店主打起来了。而其中一个店主，就是徐顺的妈妈徐银。

66楼是707大楼最大的商场集结地，不过不是什么正规的连锁商场，多是无证营业的黑店，这里的鱼龙混杂，颇有707大楼黑市的感觉。

这次是两家店铺的店长打了起来，徐银和另一个叫白钢的店长两家店离得近，平时生意也有争抢，今天因为一个客人，两人又争吵起来，白店长原先只是个白瘦的男人，之前说完酸话被徐银怼回去的时候，多是忍耐，但今天又是一门生意选择徐银而没有选择白钢，白钢便拉脸了，生气了，不忍耐了。

他主动挑衅，于是两人大打出手。

这样的打架斗殴很常见，但是被诸程牵着的徐顺显然有些不适应这个地方，苦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诸程也只能先安抚徐顺，让徐顺在原地等一会，自己前去处理。

她穿上工作服，挤进被人围起来的打架范围，终于看到两人打得有多激烈。

一个大概一米六的女人和一个一米七的男人扭打在一起，两人明显已经打红了眼，脸上都是戾气。

而徐银，显然占了上风，她把白钢的头按在地上，嘴上说着，“服不服？还敢不敢继续惹我了？”

碍着面子，白钢打不过又不肯服气，两人便只能僵持下去。

诸程站在两人面前，凝声说道，“现在楼里抓典型，不听的人一起去局子里喝茶吧。我数一二三，一起放手。”

两个人显然都不肯听诸程的话。

诸程先附在徐银耳边说了句：“徐顺在外面等你。”

没看徐银的反应，诸程又附到白钢耳边：“你女儿快下课了。”刚刚诸程查过了，白钢也有一个女儿。

两人的眼神显然都慢慢柔和下来。

“三，二，一。”

两人同时放手。

白钢拍拍衣服走开了，围观的人见到没有热闹看，纷纷离开，露出站在最外面瑟瑟发抖的徐顺。

徐顺大声叫了一声，“妈妈。”

说完，跑到徐银身边，焦急地说，“妈妈你没事吧，是不是有人打你了。妈妈，妈妈。”

徐银满眼怜爱，“顺顺，妈妈没事，妈妈和这个姐姐一起玩呢，对吧？”

诸程接过话头：“对，姐姐在和妈妈一起玩呢。”

徐顺在徐银的安抚下逐渐平静下来，

诸程看这里没有自己的事情，和徐银打了声招呼之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