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的还站了几个人,手持酒杯,就像在看一处好戏,诸程只扫了一眼,便再没有力气关心这些,太累了。
诸程太累了,身体里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寸骨肉,每一毫骨头都挣扎着疼痛,同时饥饿和口渴占据诸程所有思绪。不行,要振作起来,说不定席单正在往这边来。
她翻了个身,附身将嘴巴够在泳池里喝水,一边在努力思索局势。
席单现在没有那异兽,卖是卖不出了,要是要调查到诸程身上,诸程也有理由摆脱嫌疑,但是不知道他会不会一点脸面都不留。如果真的不留意思脸面,怕是等下又有一场鏖战。
身后有人靠近,诸程立马转身,立马抬脚踢上去。
燕斯佑半蹲着身体,轻轻握住诸程的脚腕,脸上没有表情。
诸程轻轻一挣,燕斯佑便松开手。
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
也许有人在远处看着这一幕,一个浑身是血,散发着臭气的躺在泳池边的人,一个穿着精致贴身的西装套装的人,不该出现在同一画面。
“诸程,为什么要选择这么狼狈的方法?我可以帮你,用最简单的方法,帮你回到你原来的位置。”
一股无名火涌上诸程心头,她冷笑了声,“刚刚的直播好看吗?”
燕斯佑瞳孔微微放大。
“你不要总是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我们早就分手了,”诸程对这段关系感到厌倦,“我曾经可能真的利用过你吧,我亏欠过你,我真的抱歉。”
剩下的话诸程没说,想来燕斯佑也听懂了。
抱歉是抱歉,但诸程仅限于这一步了。
燕斯佑无声地看了会诸程,从口袋里掏出几支强效愈合剂,放在诸程面前,起身离开。
诸程这才安心躺下。
那天在定制中心,那只莫名出现的异兽,燕斯佑奇怪的行为,异兽不去攻击燕斯佑只攻击诸程,让诸程很难不怀疑燕斯佑那天出现在那里的目的。
原身,不知道原身是怎么看待这个本不应该开始的初恋,希望原身知道之后,不要责怪她这样做。
诸程太累了。
恢复了一点力气,诸程轻轻跃进游泳池,洗去身上的血污和臭味。
温暖的水环抱诸程,诸程终于放松下来。
岸边伸出一双手,急切地想要把诸程拉出来的样子。
诸程冒出水面,看到岸上那张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的脸。
上次看到他,他还一直在笑,现在怎么愁容满面的,诸程想,只一双眼睛露出水面,不去握那只手,也不说话。
“诸小姐,你先出来吧,我先给你上药,”周阳舒半跪在岸边,尽力向诸程伸出手。
诸程静静凝视周阳舒,一句话都不说,一句话都不想说。
“诸小姐,我发誓我现在没有一丝想要害你的意思,”周阳舒眼中竟有丝急切冒出来。
诸程感知到远处有整齐的脚步声响起,她伸出手轻轻握住周阳舒的手,周阳舒一愣,随即快速地把诸程拉上来。
起身接触到冰冷的空气的一瞬,诸程背部立马抽痛起来,她往后一摸,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横亘在背上。
诸程往后看原本清澈的泳池变得血污肮脏,泳池中影影绰绰倒映她背后那两道伤口,应该是最后那异兽用爪子抓的。刚刚在池子里泡了会,伤口边缘都发白了。
诸程伸手去摸,被周阳舒抓住。
“伤口要消毒,我现在带你去,”周阳舒语气焦急,就像诸程是他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诸程轻轻挣开周阳舒的手,扬扬下巴示意周阳舒看那边。
出口处,习老二领着一干人气势汹汹向这边走来,为首的习老二脸上贴着几块膏药,明显是才从病床上下来,眼中含着怒火一副要将诸程拨皮抽筋的样子。
诸程往周阳舒身后缩了缩,周阳舒立马脱下外套披在诸程身上,站起身拦住正欲习老二。
习老二一张嘴又是喷臭话:“你是哪里冒出来的一根葱?”
周阳舒微微一笑:“十七区安保局外勤处第七组小组组长,周阳舒。”
“什么鬼组长,滚远点,”习老二正欲推开周阳舒,却被周阳舒一把拦住,习老二今天实在吃了太多瘪,他不仅莫名其妙丢了三根异能晶子,被打了一顿,还没参加晚宴,还没有人找他。他暴怒地推了下周阳舒,“滚开。”
周阳舒站在原地丝毫不动,理智地拿出自己的证件,和习老二交谈。
“你这个婊子,还不是你……”
这话没说完,只见周阳舒出手如电,将习老二按在地上。
诸程又将目光放在席单身上,她够忍让了。“我是婊子?要不要算一算我和席单到底谁害谁多一点?习老二,你说呢?安保局的就在这,看看条条列列列出来,到底谁被捉走。”
时候差不多了,诸程脱下大衣递给周阳舒:“谢谢你的衣服。”
周阳舒摇头:“你穿着吧,你伤得很厉害。”
这是诸程在这里碰到的第一个好人,诸程摇摇头:“我没钱,赔不起你这么好的大衣。”
周阳舒放开习老二,补了句:“外面来了很多医生,你的伤口奇怪,一出去,她们都会盯着你的伤口问来问去,很烦人的。”
啧,真是的,这次任务又白干了,诸程重新将大衣穿上,打算买件新的回给周阳舒。
“诸程,”门口处一个身影跌跌撞撞跑过来,扑到诸程怀里,诸程伤口被撞得疼了疼,嘶了声。
周阳舒立马拎住那人的手臂,那人才露出泪水涟涟的脸蛋,“诸程,你没事吧?”
诸程捂住肚子忍耐地说:“还活着。”
张过凡焦急地说:“我刚刚找了你好久,你,你真的没事吗?”
诸程摆摆手,示意两人进去。
张过凡扶着诸程,靠近诸程说,“刚刚我醒过来,好多客人都走了,我又找不见你,急死了,李沐又不理我,我从楼上一个个房间找下来,感觉不对,快吓死了。”
“哪里不对?”诸程乜了眼张过凡。
“你想,我雇了四个人来陪我,那三个莫名其妙失联了,只剩跟我关系最好的你了,”张过凡面色凝重,“结果你也不见了……会不会,是有人想要杀我。”
诸程一脸一言难尽,撸起袖子展示自己手臂上纵横交错的伤口。
张过凡哎了声,担忧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啊,你怎么了,这是被什么咬的,快快快,快进去处理一下。”
诸程被张过凡带到医疗室,又慌慌张去找医生。
周阳舒刚才一直没说话,现在也没离开。
诸程一直低头在医疗柜里找药,找出个强效愈合剂就要拆掉喝完,被周阳舒一拦。
“现在还不能喝,你的伤口还没处理,先喝这个容易留疤。”
“是吗,那我等医生来吧。”
诸程轻轻挣开周阳舒的手,她倒不怕留疤,自己是异能者,愈合速度快 ,只是周阳舒知道自己的情况,要是留下点证据,以后不好解释了。
“我大学学的是医学,我帮你看一下吧。”
诸程看周阳舒熟捻地在医疗柜里翻找,拿出几个药,来到诸程身边。
诸程也不伸手,坐在桌子上,微微低头看周阳舒。
周阳舒双手抱着医疗用品,平静地和诸程对视。
周阳舒是个看起来很善良的人。
虽然这个决断下得不是时候,诸程还是伸出手。
周阳舒松了口气,低头细细敷起药。
动作轻且用心,诸程感觉像是有片羽毛落在手臂上。
“周长官,安保局里怎么说我的?我可阴过他们好几次。”
周阳舒动作不停,轻轻笑了声,“他们说你是个鬼精鬼精,长了八百个心眼。让我小心点。”
“哈,”诸程低声笑了声,“那你怎么还主动帮我,你这么做,我有一百种方法拉你下水。”
周阳舒没说话,诸程以为不会等到回答的时候,听到他说。
“我确实打听了你很多,我也知道很多有关你的事情,”周阳舒放下药,抬头看诸程,“但是请你相信我,我对你没有恶意。”
正在此时,张过凡领着个女医生急匆匆赶进来。
“快,快给她包扎,她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了下,伤口都融起来了。”
说完话,张过凡拉着周阳舒跑出去,留着诸程和那女医生独处。
女医生摘下口罩,露出笑盈盈一张脸,“好久不见。”
“是你,”诸程指了指陈尔,“你是医生吗?”
陈尔接手周阳舒留下的药物:“我是啊,我大学学医的,躺下吧,我看看你背部伤口。”
诸程慢吞吞趴在旁边医疗床上:“我怎么有点怀疑呢?”
陈尔笑了声:“好不容易混上来的。”
第一次见面还是两个月前,这么快从实习生变成出外勤的医疗员,速度不慢了。
“挺快的啊,”诸程撩起自己的上衣,露出背部。
身后没人回应,诸程疑惑地转过身,见陈尔怔愣的神情恢复,指了指自己的伤口:“你这,有点严重,我给你稍微处理下,你去医疗舱躺着吧。”
“好。”
陈尔继续回答诸程刚刚那个疑惑:“之前是挺慢的,周阳舒周队长来了后,不看之前的提拔理由了。现在外勤第七小组里的所有人都是他一个个面试出来的。我也是其中一个。”
背部的疼痛逐渐蔓延上来,诸程双手握住床沿,忍耐地回答:“他看起来是个,好人。”
陈尔哧了声:“他的位置,允许他做任何善良的事情。”
两人没再说话,诸程快睡着的时候,被陈尔叫到医疗舱里继续休息。
“你别担心,你的朋友在外面呢。”
诸程听到张桃三人在外的声音,终于安心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