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阳光望进去,粼粼波光闪烁在屋内摆放的十几张上好木材而制的朱色桌子,映衬桌上那数不清的美食盘子。
还没进屋商烟就开始狂吞口水,当即跟紧那领路仆人的步伐跨过门槛儿进去。
屋内已经有几位年轻公子哥和贵女入座,大许在候府并没有强行要求男女眷需要分开,
于是,在屋内仅仅由走廊隔空挡住两侧,一侧入座贵女和贵妇夫人们,另一侧则入座公子哥和父者长辈们。
领路仆人向商烟同贺尘庸分别指了方向,说清楚两人具体座位的位置。
像是撒开腿跑了似的,商烟飘得一下就同贺尘庸拉开距离,惊得身边常年不动声色的仆人一个趔趄,面上一闪而过好奇后向一旁在原地不动的白色人影欠身告退。
因一直恪守成规,那仆人倒是从未抬眸敢直视贵女公子哥,尤其是气场清冷的贺尘庸,一袭白影坐席候府,只知这位贺公子实在是背景不一般,同小侯爷的关系甚好。
但如今碰到真人,却发现先前传闻在楼顶表白李将军的商家姑娘挺排斥贺公子的。
至于怎么个排斥法,他大抵最多能猜出来一个原因,那就是……颜控商小姐根本就瞧不上这狗皮膏药般的贺公子。
临走时心中还纳闷,这贺公子是得多丑?
终于是没忍住,那仆人在跨过门槛儿离开前,匆匆抬眸窥视一眼贺尘庸的面孔。
震惊!
天底下竟有如此惊心动魄的面孔!
比他见过的李将军还要俊美!
就这样,那仆人膛目结舌地恍惚离开。
这一幕恰好被贺尘庸身旁的景云瞧见,他内心无声叹口气。
看吧!八成这仆人也是被自家主子瞧人家姑娘并把人家姑娘搞得飞快离开而吓到。情不自禁默默摇摇头,瘫着一副面孔然后开口提醒主子:“主子,入座了。”
白影杵在原地,没有半点反应。
“……主子”景云又开口,音色加重。
终于有了反应,洁白如月衣袂被阳光的橘色染遍,暖阳中仍旧夹杂着那股毫不掩饰的清冷气质,转身间宛若清泉流转般干净。
瞧瞧,主子不看商姑娘的时候,多么清新脱俗,多么一尘不染,多么像那冰山上难以靠近的一泉清冷水流啊!
景云内心感慨万分,又连连叹了几口气。
这边,商烟入座圆形赤木桌旁的凳子上,围在桌子周围零零散散已有好几个贵女,看面孔大多都是学堂上能碰过面的,商烟多多少少还有些印象。
但那些面孔实在太多,商烟自然不能一一认全,多亏有惊鸳在身侧小声提醒,却还是引来一些贵女的无理取闹。
“呦,这不是商小姐嘛?”
“没跟着李将军吗?”
“李将军还没来呢!要不然人家怎么会站在这里?”
“就是就是。”
……
七嘴八舌的样子好似鹦鹉对唱似的,商烟站在桌子面前,只将这些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后,刚准备抬臂拿起桌上茶壶时,距离她身边最近的贵女刚好一个踉跄摔倒。
啪——
茶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滚烫热水浸在衣服上,倏然传来刺痛感。
“啊——”
尖叫声划破天空寂静,屋内原本坐在凳子上闲聊的众人纷纷起身,商烟老远就看见正中央走廊对面有抹白影飘来。
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臂便被那白影人紧紧扣住,商烟瞬间变得呲牙咧嘴。
嘶,好疼。
只见贺尘庸的手指隔着袖子抓着她,左右旋转地仔细检查,这才发现商烟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没有丝毫被水染到的地方。
贺尘庸抿嘴:“……”
商烟眨巴眼睛:“?”
只见他紧锁在一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这才将眸中的焦点聚集在地上的人影上。
只见那浅粉色襦裙被茶水浸透,茶叶沾在襦裙的尾部,纤细白嫩的手被开水溅得红肿不堪,面孔妆容被泪水弄花让人无法直视。
此时此刻,商烟默默抽回手臂,瞧贺尘庸眼中充满戾气不禁打个嗝。
这打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刚好被贺尘庸听得一清二楚,他转头看着她,眸中闪烁着复杂之光叫人琢磨不透。
而商烟也是下意识抬手摇摆,赶紧张嘴狡辩否认:“刚刚吃红薯吃多了……嗝。”
“快快快,快去找郎中!”
人群中,有长辈夫人喊道,大抵是才瞧见地上落到的身影是自家姑娘。
那夫人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赶过来,走到地上粉衣姑娘面前,泪汪汪的眼睛好似泉水一般止不住地向外涌,随后面上覆盖一层阴霾地指向商烟,音色有些聒噪地喊出声:“是你吗?是你害得吗?!”
余音在众人耳中充斥,久久不停息。
原先同那女子一起闲言乱语的那群人均闭紧嘴唇,像提前说好似的纷纷低下头去,方才本来商烟才是受害者的……
“把衣服脱了。”商烟面上浮现严肃。
话音刚落,屋内先是一阵哗然。
贺尘庸只是一直盯着商烟,见她端着细腰神色坚定,恍惚间又重现当年的身影,他薄唇上下轻轻一碰,不怒自威:“都出去吧。”
说罢,他便率先穿过门口。
这话自然是谁给男宾客听的,一众男宾客纷纷从内到外离去,商烟将青眉蹙成一团,声音轻细却肃然:“快去打上十几盆冰水来。”
周围几位丫鬟闻言,赶忙出门去打水。
屋内还剩几个察言观色的嬷嬷,也是立即上前麻利地将那女子衣服褪去,好在茶水温度略微降低了些,烧得面积也不算多,整体不算太严重。
但这对于古代女子,这般是要留下的疤是很致命的。
那女子手臂被烫伤得最严重,几位手脚麻利的嬷嬷褪去女子胳膊上衣服时,甚是小心翼翼,就怕一个不小心连皮带肉的撕扯掉。
咯吱一声,木门打开。
丫鬟们抬水进屋,屋内的嬷嬷恰好将衣服与那女子皮肤撕开。
商烟赶忙将那女子胳膊抬起放入盆中,随之便是一声尖叫,然后渐渐没了声音,冰凉泉水渗入肌肤让被烫伤处缓缓。
本来要呵斥商烟的那位夫人止了声,捏紧长袖一角抿紧嘴,现在就等郎中来瞧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