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学堂上的一场风波竟是草草的结束了,而最后的指使人是谁,商烟也并不知晓。
皇家审犯的消息从来都不外传,更何况那背后之人若是与那朝廷重臣脱不了干系者,大梁皇帝又怎会有轻易举动,哪怕是伤害到自己最疼爱的亲妹妹,也是要沉住气的。
而这样却给商烟招来了不少负面消息,毕竟是商贾之女。
秋日又深入一个清冷的阶段,鲜红枫叶悬在树上仿佛一幅画。
今日学堂早早便给各个学生的府上送来了通知,因将军接风宴,为更好地让学生们向李赋将军学习,特允一天假。
曲夫人应下报来的讯息,向厨房的人吩咐多做几盘好菜端上屋内用早膳。
早早算好时间,参加将军接风宴许是要到黄昏降至才能开始,但众人前去参加却要等上好几个时辰,虽然观赏宴会时会有糕点小吃,但曲夫人还是担心商烟会饿肚子,便依旧多准备了些。
橘黄的光洒在商烟居住的院子,点点闪耀漾着秋日。
屋内,商烟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无聊地在木桌上敲击,时不时发出阵阵闷咚声。
惊鸳携着一只木梳在商烟散下来的三千青丝上不断打理,低头偷偷瞥见镜中娇容面露忧愁。
“小姐还在为那事担忧?”惊鸳顿了顿手中的木梳,小声试探问。
敲桌子的闷咚声戛然而止,商烟抬起另一只手臂撑在下巴处,由衷低叹一口气。
“可不是?”她恍恍惚惚摇头,盯着铜镜发呆。
将木梳放在桌上,惊鸳伸出两只白嫩小手,撮起几缕如瀑布般的青丝,简单利落地将其交错在一起,顺起铜镜前妆柜台前的青玉步摇,别在被惊鸳捏成一团的乌发上。
抬眸向铜镜中的娇人去瞧,这副打扮显得俏皮却不失礼节。
虽然提不起兴致,但商烟见惊鸳如此心灵手巧,还是忍不住夸赞:“天底下竟有这般手巧之人,实在是妙哉!”
惊鸳本就是不经夸的性格,很快那张薄薄的面颊上泛起层层红晕,她娇嗔道:“小姐净爱拿惊鸳寻乐。”
被惊鸳逗乐的商烟咧嘴一笑,心中遮掩的乌云瞬间消逝了大半。
门外有仆人传话,说曲夫人在正堂等商烟过去用朝食。
移步至正堂,曲夫人端坐在圆木桌前,一个人显得格外孤单。
见此情景,商烟先是一愣,然后扬起一抹灿烂的笑,蹦蹦跳跳地跨入门槛儿。
“姨娘。”商烟挨着曲夫人坐下,握起桌上的银质筷子,夹起玉碟中的一块红烧肉放在曲夫人碗中。
曲夫人在抬手在空中随意挥一挥手,弯着眉眼对管家点头。
收到指意的管家很快俯身退出屋内,商烟疑惑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侧头向曲夫人问道:“今日可是有什么事吗?”
“今日不用去学堂了。”曲夫人夹起商烟放在她碗中的红烧肉含在嘴中。
商烟瞬间瞪大眼睛,这,这就被退学啦?
见商烟眸中闪烁不定,曲夫人猜到她为何事担忧,缓缓放下筷子,继续解释:“学堂传来讯息,今日给大将军在皇宫迎接风宴。”
闻此言,商烟重重呼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这样就能盯着大奸臣不在男二女主中间惹是非了。
男主的接风宴终于来了!她又可以蹭气运啦!
唉!
心不在焉地举起筷子在碗中夹起几株绿叶菜放置口中,朱唇不知何时染上油渍,曲夫人见状从袖中掏出手绢为她擦拭。
商烟这才回过神儿来,赶忙接过曲夫人手中的帕子,勉强浮出笑容:“爹又去别的城做生意了吗?这次去多久呢?”
曲夫人夹菜的手顿了顿,张口吞下食物,眼神瞟向远处:“怕是又要两三个月的。”
两三个月?这么久!
心中先是一惊,商烟侧头抬眸窥视曲夫人的神情,发现她年轻姣好的面容有丝丝悲戚。
就说为何商家是独女,即使只有一个姨娘也应该有好几个孩子才对,难不成......
压下心中猜测,商烟放下筷子,抬臂用方才姨娘递过来的手帕擦拭了嘴角。
“姨娘,烟儿会一直在府上陪您的,您就莫要为父亲担心了。”商烟起身,两只纤纤玉手搭在曲夫人瘦弱的肩膀上,又道:“烟儿就先走了,若去晚了怕是又要落人口舌了。”
瞧桌上满满的饭菜,曲夫人抬手刚准备唤商烟时,瞧见她背影又忽然顿住。
曲夫人叹口气,也是,那人阴晴不定,还是早些去的好。
落落大方地起身,弯弯青眉是她身为姨娘来难得的俏皮,裙尾在秋日中被风吹得飘来飘去。
慈眉善目地望着商烟跃上马车,笑着招招手示意她快些去。
商烟嘴角上扬地点点头,直到马车摇摇晃晃地离去时,她才将马车窗帘缓缓放下,脸上的笑容凝住,眼皮忽然很是沉重。
惊鸳坐在商烟身旁,见自家小姐恍惚,不禁担忧地问道:“小姐可是身体不适?”
拍拍惊鸳扶在她手臂上的小手,神色复杂地摇摇头,随后又转头看着惊鸳,忍不住问道:“你可还记得姨娘是何时嫁给爹的吗?”
没有立即回答,惊鸳先是愣住片刻,神色为难地犹豫要不要说出口,咬着下嘴唇抬头看商烟,见商烟面色坦然,便支支吾吾地回答:“这个,就是,那个,”
被惊鸳这般神情逗乐,知晓惊鸳心中在担忧什么,商烟拍拍惊鸳的大腿,乐道:“莫担心,你瞧姨娘待人多好,你家小姐又何时排斥过她呢?”
惊鸳嘴角禁不住一抽,见商烟笑得如此灿烂,灿烂到让她都快忘记了曲夫人进门时,小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情了。
“就是在,”惊鸳顿住,先是试探又疑惑地瞧了瞧商烟,继续:“先夫人过世半月后……”
“什么?!半个月?!“
商烟一声惊呼震得马车外的车夫一个趔趄。
惊鸳心中一紧,就知道她说错了话,有些不知所错地看着商烟挽起两臂的袖子,跷着二郎腿还时不时地抖动,面色狰狞难以入目。
“小姐……”惊鸳拉着商烟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拽了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