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商烟给殷凉一个大白眼时，那边倒是先传来一阵清冷嗓音，毫不客气地给殷凉驳了回去，愣是不给他留半份面子。
眼神也不瞧这边，薄唇微微拉长，轻轻一碰道出声来：“真把自己当作个人?”
闻此声，殷凉头一次蹙眉有些闷气，默不作声地望着贺尘庸的背影，静静地抿住嘴好半天才缓过来，嘴角微微一勾，顺着贺尘庸的话一并自嘲自己。
视线亦是若有如无地望向商烟，听不出来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殷凉我可从来都没想过做人呢！贺公子又何必较真我殷凉是不是人呢？说到底，咱们……”
说到这儿，他忽然顿住，然后咧开嘴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咱们，可都不配呢。”
白影先是弯下腰，眼神里的冷冽忽然变得令人窒息，只见他顺手拿起地上的匕首，轻轻用指尖一勾，将其缓缓话在空中，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在空中一划。
鲜血四溅，紧接着传来一声嘶声裂肺的叫声：“啊——”回音在狭小空间内来回穿梭。
一直站在这边的景云也是忽而震住，忘记眨眼地盯着地上被切下来的手指，上面还残留着黑胡子沾染灰尘的痕迹。
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抖动个不停，惊得景云赶忙将手臂背在身后，凝神屏气地偷偷窥视忽然发火的主子，全身紧绷不敢动弹。
这次，公子怕是真的动怒了。
同时被震惊到的殷凉赶忙偷瞄了一眼商烟的神情，只见她秀眉忽而蹙成一团，眸中闪烁着担心，这担心似乎……是对贺尘庸的?
这下倒成了殷凉变得疑惑不解了，歪着脑袋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她会担心这般残忍不堪的贺尘庸呢？
若是让她晓得，这面前令她担忧不已之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变态的话……
想到这儿，殷凉倏然笑出声来。
这突兀的声音在洞里显得格外清晰，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贺尘庸身上的商烟，终于回过神儿来，扭头嫌弃地看向殷凉。
没料到自己会笑出声来，殷凉也赶忙抬起眼皮，赶忙恢复严肃之态，抬起手臂在空中随意摆动两下后，将握起来的拳头眼在嘴边佯装咳嗽两声。
这落在商烟眼中倒成了变态的滑稽之举，撇着嘴摇摇脑袋，很快就将视线收回来。
重新凝住视线望向白影那边，恍然间就与他的视线撞在一起。贺尘庸泛白的指尖情不自禁地动了两下，不经意间将视线撇开。
显然没料到贺尘庸竟然有意躲着自己，商烟右眉尾不禁向上抬了抬，黑眸中多了份追加的询问之意。
清冷黑眸凝住手中那不断滴血的匕首，片刻功夫就被他不着痕迹地藏在身后。
微微偏着头，冷眼看向对自己咒骂不断又想要苦苦求饶的黑胡子，贺尘庸思绪倏然变得乱糟糟的，想不明白自己方才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草率，竟然都不受把控了。
他这是，究竟怎么了……
踌躇半天的景云，终于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张干净的白色帕子，颤颤巍巍老半天才开口。
“公，公子，擦擦?”将白净的帕子递在贺尘庸面前，绷住肱二头肌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紧张不害怕的样子。
说实话，他还真是头次见主子这般凶狠。
好在贺尘庸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景云身上，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后，将匕首丢在景云掌中后，缓缓伸手接住帕子。
仔细瞧，那举止中暗藏的优雅依旧如初。
这短短片刻，贺尘庸的脑海中却闪过无数画面，他忽然间不知该怎么面对商烟。
最让贺尘庸惊讶的是，他万万没想到商烟竟然会对自己表露出这般神情，竟然在他做出这种让女子尖叫，令男子哆嗦的事情后，表现得竟然还对他有一丝……担心？
究竟在担心什么？担心他会对她动手吗？还是会……贺尘庸将视线转移到殷凉身上，冷眸忽然变得更甚一步瘆人，难道是在担心他会脏手动这个男的?
长睫轻微一动，寒霜在上面轻轻铺上一层后，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袖。
她若是知晓了他的真面目，若是对他这种人见而远之，甚是厌恶又该怎么办？他现在甚至都不敢多想，连与她对视的勇气都瞬间被人掐灭，一直躲着不敢抬眼。
瞧出端倪的商烟抿住唇，鼻尖团出一息热乎的气流，是她憋了许久才喷出来的。
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贺尘……”她欲想说些什么。
“你可真是心大，这黑胡子这么喊破喉咙地一声，定是要把那位大人给招来呢！”
殷凉抢先一步，将商烟余下的所有话都打回肚中去，只见他不自知地挑挑眉，还装作好心好意地提醒她们，好似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微微扬起的脑袋看着真是有些欠打。
细指恍然捏在一起，商烟攥成拳头愣是憋出笑来，咬紧牙根对殷凉说：“殷大人要是害怕就先走啊，这儿又没人拦着您呢。”
自动忽略商烟咬牙切齿的表情，殷凉无所谓地耸耸肩，撇着嘴无所谓道：“本大人没事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知县的密室本大人又不是第一次来，怕啥？”
说完，他忽然又靠近商烟一步，嘴角勾起来对着商烟调侃道：“你不是还让我好好处理那件事情吗？”尾音故意拉长，好半天才又出声露出暧昧之态。
“放心，你告诉我的真凶，本大人已经找到了，就等着你亲自动手呢！”说完他就乐呵呵地笑出声来，看来是完全不怕这王铭呢。
果不其然，这话抓住商烟的注意，她秀眉又拧紧一些，大眼睛里面写满杀意，伸手一把抓住殷凉的衣口，死死地望着他。
“大人可不要辜负了这明察秋毫，秉公执法的称号了，那人可千万不要出现什么被偏袒才是呢。”她这话是在赤裸裸的暗示。
保持微笑的殷凉耸耸肩，看着揪在自己面前的小爪子，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仔细想想，她兴许是猜到了。
她……还挺聪明的嘛！
只是，这眼神，怎么有点像那个人。
殷凉抬眼对上那道清冷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