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的冬天比起京城更冷些,才刚入冬月,就迎来第一场雪,薄薄的一层,如被褥盖在了天地间,如银光璀璨。
天刚朦朦亮,向府的厨房就忙碌了起来,方嬷嬷也在其催促着,夫人怀胎五月了,胃口是越来越好,除了味大的,都能下肚,但也不能多食,不然可不好生产,所以用量都严格的控制着,不盯着不放心。
厨房也很用心,每日都换着菜式,用的都是最新鲜的食材,都是京城向府的老人,都很开心夫人的有喜。
半个时辰后,方嬷嬷拿着食盒回到了兰园,院子里的雪已然扫净,“摇铃了吗?”
“没呢”画屏接过食盒,又倒了茶水给嬷嬷,“嬷嬷暖一暖,一会奴婢送进去”
“行了,知道你乖”方嬷嬷用了茶,突然想起,“院门口那条道清上又积雪了,让人清扫干净”
“是”画屏应声退下了。
兰园内室,向恒一早就醒了,看着怀里的人,亲了亲她的额头,又摸了摸突出的肚子,刚放上,就被踢了一下,还挺有力气,“乖一点,让你娘好好歇着”
秦芳若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糊糊的道,“你不惹他,我就能睡好”这几日肚子里的小家伙动的厉害,好不容易消停点睡了,又被这人给弄醒了。
“醒了”向恒摸上她的脸,有些心疼,“要是困再睡会”
“你是不是要起了”最近真的很困,秦芳若说着说着都要睡着了,向恒忍着笑意,轻声哄着,直到她再次睡去,才小心的起身。
外面伺候的人听到了动静,但都没动,都知道老爷从不让人伺候,夫人要是叫人会摇铃,果然,没一会,老爷穿戴好出来了。
“老爷”方嬷嬷上前来,“早膳是在这用还是去花厅”
看天还早,向恒想了想,“去云水院吧”
这是要与姑娘一起,也好,老爷最近很忙,回来时姑娘都歇下了,不过,这个时辰,姑娘醒了吗?
当然没醒,向希瑶被唤醒时,脾气相当不好,头埋在被褥里,闷声闷气,“做甚”
“姑娘,老爷来了”张嬷嬷也想让姑娘再睡会,但老爷还在等着呢。
向希瑶都要以为是在做梦了,“啊?什么时辰了”
张嬷嬷:“辰时了”
这个时辰,爹来干嘛,不是早该去府衙了,向希瑶完全不想起啊,“爹说有什么事吗”
“看样子,老爷是想姑娘了”张嬷嬷笑着道,“让人把早膳摆到姑娘院子了”
额,好吧,为了这份慈爱,也要起来了,好在屋内很暖,向希瑶叹了一口气,掀开了被褥。
等她收拾好出了卧房到饭厅都快辰时三刻了,“爹”
“又高了许多”向恒很是欣慰,可向希瑶很是无语,“爹,你只是三日未见女儿”这能有什么变化,再疼爱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吧。
向恒笑了笑,“坐下用膳”
“爹,你今日可要迟了”来了建安,还没在这个时辰见过爹。
“再迟总要见见瑶儿的”向恒看着穿戴很是暖和的女儿,很是满意,“是不是很冷,建安不比京城,冬日多湿冷,多穿些,手炉也要带着”
“好,爹也要注意身子”向希瑶喝着爹递过来的鱼粥,调侃道,“爹,你不会是为了口腹之欲,特意过来与女儿用膳的吧”虽说娘不忌口,但以防万一,味道大的都不在她面前用。
向恒:“吃你的”
向希瑶见好就收,用起膳食来,向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父女二人也就随意聊了起来,“爹近日好似很忙”
“之后就好了”该了解的了解了,自然也就好了许多,“总兵府是不是递了帖子过来”
“是,说是赏梅”都是什么毛病,大冬天的,不在家待着,非要弄什么宴,想也知道,赏梅是其次,是这位吴夫人过来后发现人人口中的吴夫人居然是许苓萱,怎能不让她火大,收拾了许苓萱后,又办宴会来为自己正名。
“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回了”宴无好宴,但总不能让女儿就闷在府里,来建安这么久,从未出去逛过,“等爹休沐,带你出去走走”
向希瑶可惫懒了,再说冷啊,“到时再说,爹,听说,有人总是往知府衙门跑啊”
向恒心知肚明女儿何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爹心里有数”
有些话不用敞开来说,点到为止就好,向希瑶知道庄王不会放弃拉拢爹,但没想到陈碧玉居然如此放的下身段,这是放弃了世子,看上爹了?也就上次在王府外见过一面而已,这就心向往之了?
向希瑶想着就仔细的打量着爹,风度翩翩,风流蕴藉,如此丰采,芳心暗落也不是不可能,可陈家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是放弃这个女儿了,还是任由庄王拿捏,挺耐人寻味的。
向恒最近去府衙的路上确实都能见到一个女子,但说实话的,并未放在心上,人只是站在路边,没来打扰,也没去府衙自然与他无尤,唯一担心的是人言可畏,夫人会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用完膳,要是困,就再去睡会”
向希瑶点头说好,本来也这样打算的就是了。
早膳用完,向恒去兰园看了看还未睡醒的夫人,让方嬷嬷看着点,再过一个时辰把人叫醒,不能空着肚子,吩咐完一切后,才出了府。
马车内,向恒看着卷宗,想着六大营的事,还有两月就到六大营冬猎之时,吴明泽那边也递了帖子过来,去是肯定要去的,兵力可是重中之重。
正想着这些,突然听到马车外的马三道,“大人,又看到了那位姑娘”
马三是向恒的护卫的,几次在去府衙的路上都遇上这位姑娘,虽未上前,但这姑娘的眼都随着马车而动,说不是来看大人的,都无人信,可这姑娘也太奇怪,要是有冤情去府衙不是更好,真的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必理会”向恒看着手中的案卷,头都未抬。
马三应声是,让车夫继续前行。
一身枣红的衣裙搭上月白色的斗篷让陈碧玉在这冰天雪地看上去跟是柔美,路人都忍不住驻足,可是她心心念念的马车却从未停下过,虽早有准备,但确实挺让人憋闷的。
陈碧玉很是自得的容色,难得的不起效用。
目送马车远去,鸣翠很是不解,“姑娘不是为了见向大人?”也有十日了吧,也不上前,只是在路过的时候对着马车行礼,可马车从未未停过。
“是也不是”陈碧玉眼里闪着让人看不透的星星点点。
鸣翠:“奴婢不懂”
陈碧玉淡淡的道,“你说一个女子爱慕你,为此不顾脸面不顾身子顶着寒风只为见你一面能让你心生怜意还是这个女子被逼无路,只能打碎了脊梁来见更让你心疼”
鸣翠想了想,“两者都挺让人心疼的”而且要是都是姑娘这样的美人,那更是惹人心怜吧。
“对你来说是这样,但是对向大人那样的人,爱慕他的太多了,对他而言没有新意,更不会放在心上,但要是女子本就不愿却被逼着如此,那样一个心怀若谷的人如何不被触动”陈碧玉从小就知道自己长的好,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琴棋书画,德颜容功,每一样都要比别人强,除此之外,也跟着外祖母赐下的嬷嬷学了一些拿捏男子的手段,自认把这位知府大人看的透透的。
“所以姑娘只是在路上等着,却从未拦马车或者去府衙”鸣翠好似明白了,“还是姑娘聪慧”
陈碧玉嘴角微翘,眼里暗藏着的都是野心,她永远不会如她娘一样,做一个商贾人家的妾室,世子很好,但总好似在逗弄自己,既然有多出来的路,自然要走一走的,她从来不信什么至死不渝,她倒要看看这位向大人能坚持多久。
庄王是有意用美人计,但不会只此一计,听着手下说着陈碧玉近来的举动,慢悠悠的喝了茶后才道,“陈碧玉那边不用管,让知府衙内我们的人注意点,向恒可不是尸位素餐之人,此刻没动静不代表他什么不会做”
“是”齐弘恒道,“王爷,世子与陈姑娘之间” 向恒本就不是好色之人,再让他得知陈姑娘与世子的牵扯,想必更不会与之有什么。
庄王没有放在心上,“不用管,他要是连孰轻孰重都分不清,这个世子也不是非他不可”
人人都以为庄王只有世子一个儿子,又是死去的王妃所出,自然是的庄王的心头宝,实则不然,跟在庄王身边的心腹都知道,除了世子,那位在寺庙养身子的少爷,才是庄王真正重视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