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昨日出灵,今天一大早管家就让人收拾了,人死灯灭,活着的人还要把日子过下去,好在这些日子夫人都在,不至于乱起来,不过,也留不了多久就是了。
陈迎苓为了道义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给沐轻怀添堵,不过也没回她以前的院子住,这点分寸还是要的,一直歇在女儿的院落,但事情总有结束的一日,这不,今个一早起来收拾好东西,打算离开。
沐乐欢不太想走,“娘,要不再过两日吧,爹和兄长那个样子我有些担心”
自从知道沐枫不见了,爹和哥哥的神色都很是吓人,昨日出灵后就不见人了,也不知去了哪,做了什么,还有沐枫,怎么就成那样了呢,明明就是个书呆子啊,怎么就成了疯子一般的人了呢?
“娘不逼你,你想什么时候去娘那都行”陈迎苓不会强求子女做什么,不做什么,“你爹和你兄长这些日子都会很忙,你不是说长大了了,刚好,这段时日你就好好操持府里,看看是否真的如你所言的那般”
“放心吧,娘,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不过,娘你不能留下陪我吗”沐乐欢还是想娘在身边,当然不是为了爹,是真的想娘。
陈迎苓好笑的看着女儿,刚还拍胸脯保证会让府里井井有条,此刻就又成了那个撒娇闹脾气的小姑娘,抓着自己的手晃来晃去,哪有半点稳重,“不行,娘都七八天没回去了,今天肯定要回,你呢,乖乖的,管好府里的同时照顾好自己,过两日,娘再来看你”
行吧,这样已经不错了,沐乐欢也不闹了,爹娘之间的事她过问不了,不过娘是她的娘,爹也是亲爹,要是以前还能偏向娘,可近来府里这些事,让她也没办法对爹如何,算了,不管了。
向希瑶本来是要去将军府的,沐乐欢让人送了信,说一个人害怕,想她过去陪陪,真是什么话都来,一个不怕黑,就喜欢看鬼怪志异话本的人,说害怕?脸倒是越来越厚了,即便如此,她还是打算去看看,沐枫给她的感觉不太好,那个院子还是要去仔细看看,可门还没出呢,就听嬷嬷说,陶之英来了,还有些莫名,以她的性子,该先递拜帖才是,是出了什么事?
还真的被向希瑶猜中了,只不过没想到是文心夫子居然要见她,说实在的,她想过文心夫子或同意或不同意,却没想过与自己有关,“此刻?”
“是,夫子的性子一向如此,更不喜等人,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多一瞬都不会等”,陶之英是有歉意的,“小女不知为何夫子要见姑娘,更不知为何如此急切,但夫子既然给了这个机会,不抓住的话,或许不会再有了”,所以她也顾不得礼数了,直接上门了。
离文心夫子给的时辰还有一个时辰,来是来的及,可偏偏在寺里,还真是会挑,挑了一个她最不喜欢的地,可没办法,如陶之英所说,机会送上门,不抓住一定会后悔,“行,就让我去见见这位名满天下的夫子”
秦芳若知道此事,不放心,要陪着一起被向希瑶劝下了,见一个夫子而已能有什么事,再说了,她又不是云哥儿,出门还要人陪,玲珑,白芷她们都跟着,怎么会出事。
马车离府,秦芳若还是不放心,让白露给宫里递了消息,白露楞了一下,夫人这是知道她们的身份?
秦芳若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这些年,白露,白霜跟在身边伺候,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不对,既然人是女儿送的,她不会去怀疑,“还不去”
“是”白露回过神,应声消失了。
方嬷嬷虽也知道,但亲眼所见还是挺惊讶的,这么厉害啊,下意识就往白霜身上看去,这眼神好似在说,你也能?
白霜很尴尬,恨不得把白露打一顿,就算夫人知道了又如何,居然慌的忘记了掩藏,真的是不知所谓,忙低下头装作很忙的样子,她真的担心方嬷嬷来一句,飞看看,那她就真的崩溃了。
马车到寺庙只用了半个时辰,陶之英松了口气,没迟到就好,“向姑娘,夫子说是在碧波亭等候”
檀香,庙宇,秃驴,就算已与慧仁和解,这些还是会让向希瑶烦躁,无人会忘记濒临死亡时的痛和怕,当年的她被如祭品一般绑在祭台之时,耳边全是和尚的念经声还有那浓厚的檀香,她没有求饶,而是把这些刻在了心上,诅咒,怨恨,让她双眸都是血色,她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慧仁,慧仁也望着她,四目而对,迸发出来的是不死不休的气势。
“向姑娘?”陶之英看她神色不对,有些担心,“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不过是想起了让人不舒服的过往,向希瑶收回思绪,好奇的问道,“文心夫子为何会选这?”
陶之英:“夫子每三个月都会来祈福,会住上一段时日,更与无悔大师是好友,闲暇之余听听经文,陶冶情操”
这个无悔交友还挺广泛,与皇家来往密切,也与书院的夫子是好友,他到底多大,不会真的过百了吧,向希瑶知道无人知道无悔多大,但说起来他,百岁老人都知道,也有说见过的,多年未变样,难不成真成仙了?切,说是鬼还差不多。
向希瑶的胡思乱想在碧波亭见到与文心夫子品茶的无悔时停了下来,倒是清闲,寺里香客这么多,他却躲在这品茗。
“无悔大师,夫子”陶之英上前施礼,还给他们介绍起向希瑶,“这位是向姑娘”
“向施主,好久不见,一切可好?”无悔的话让向希瑶嗤笑了起来,“不是说大师可观天意,那么我好与不好,大师不知?”
无悔自然听出她的讽刺,没有放在心上,“知也罢,不知也罢,都不是从施主口中所说,那么都算不得数,只有施主自己觉得好那才是好”
又是这些是是而非的话,向希瑶没兴趣跟他耍嘴皮子,走到石凳上坐下,“文心夫子是邀我前来与无悔大师一起品茗?”
文心夫子听说过向希瑶,都说她艳绝天下,以色惑君,让皇上不顾祖制封她为后,也有追捧之言,良善聪慧,端庄大气等等,不管是好还是不好,都是流言蜚语罢了,与自己无尤,一听而过,未曾想有朝一日会见到,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她是美的,不止皮相,很少人骨相都是如此完美,真真是如斯美人,似梦似幻,可这样的她居然是之英口中那个有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和继往开来的魄力之人?未免太不可思议了些,“向姑娘误会,无悔不过是看老婆子一人,过来说说话罢了”
这样啊,向希瑶点了点头,扫了无悔一眼,这眼神分明就是怎么还不走的意味,无悔笑了笑,“老衲就不打扰几位,向姑娘一会说完话,可否让人去唤老衲一声,老衲有东西要给姑娘”
从心底讲,任何东西向希瑶都不想要,但余光瞄到手腕上的菩提手串,改了主意,应了下来。
无悔自然注意到,也知道这菩提手串是从哪来的,看,你的一番功夫没有白费,逆天改命,确实成功了,她过的很好。
亭内,向希瑶,文心夫子坐着,陶之英站在一旁,拿过茶壶就要给她们倒茶。
向希瑶挡住了茶碗口,“不必,陶姑娘也坐吧”,让伯府嫡女伺候,她是无所谓,但没必要。
文心夫子也让之英坐下,“你啊,就是多礼”
“一个是小女夫子,一个是小女主子,小女如何不能伺候”陶之英想的很明白,也不认为这么做有失体面什么的,人要有自知之明,不可太高看自己。
文心夫子知她性子,也不再多说什么,扭头对向希瑶道,“向姑娘所谋,之英告诉了老婆子,老婆子不过是一教书的,没姑娘那么大的志向,姑娘找错人了”
“是吗?”向希瑶笑了,“要是真的错了,夫子此刻也不会在我面前了”。
文心夫人也笑了,挺机灵,但是不是真的心有宏图,还需再看看。
向希瑶对这位夫子很是好奇,白芷查过,说她十八守寡,一直未再嫁,之后不见踪迹,再次出现是书院的赛诗会,一手笔墨丹青震惊四座,山长亲自邀她入书院做夫子,这么看,还挺传奇,今日一见,青衣布衫,温婉和善,风韵犹存,一头黑发盘起,双眼有神,照理说,夫子今年也有四十八,却丝毫看不出年岁来,也不知那些没有踪迹的岁月里,她去了哪,做了什么,或者说遇到了什么,能让本不会写字之人有了一手好字?
“姑娘觉得你能成功吗”文心夫子收了笑,冷静的看向眼前这个慵懒的女子,她的美够让人失魂了,但这些比不过,她从内而外散发的悠然自在,好似天地万物不过尔尔,可一个小姑娘,怎会有如此胸襟?
向希瑶:“我做事从不会问结果”
文心夫子很是不赞同,“经历虽让人成长但要知道只有经历没有结果不过是徒劳无功”
“夫子误会了”向希瑶淡然的说出了很是狂妄的话,“我不问结果,是因为只要是我要的,结果都只有一个,所以我从不问结果”
真的很是自大,很是桀骜,可你无法说出反驳的话来,因为她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光彩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