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郭氏酒楼，还是那个阁子。

韩清露进来的时候，谢晞正坐着自斟自饮。她在他对面坐下：“什么事？”

“怎么，没事不能来见你么？还是说，事情结束，我就没有利用价值了？”谢晞笑着望着她。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情好，他今天看上去更为丰神俊朗了。

韩清露微微蹙眉：“这里也不一定安全，你就不怕被顾诜知道吗？”

谢晞：“哦？所以，其实还是担心我？”

“随你怎么说。”韩清露懒得与他说这些，拿过酒壶，也给自己斟了一杯。

“好好，那我们说正经的。”谢晞见好就收，“其实除了上次，以后我们再见面，顾诜知道了也没事。”

韩清露听了这话，挑眉睨了他一眼：“怎么？堂堂御史中丞竟要做起双面间谍来了？”

“我可都是光明正大的，怎么能说是间谍呢？”谢晞笑道。

韩清露轻哼了一声，突然又问道：“你当初真的不知道顾诜让你去临安做什么？”

“真的不知。”谢晞认真起来，“这是他一惯的行事风格，每个人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其余的不需要多知道。别说是我，就是顾世明，有时候也不全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有当事情发生时，我们才会按照他希望的一步步往下走。”

韩清露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决定不在这问题上多纠缠了：“暂且信你。所以，今天究竟是什么事？”

谢晞的语气变得严肃了些：“清露，我刚发现这次的事情，顾诜似乎已经达到他的目的了。”

“他的目的不是要诬陷太子谋反吗？”韩清露疑惑道。

谢晞：“恐怕我们都弄错了。你再想想，这次如果没有顾世明的事，如果顾诜的计谋得逞，圣上真的就会废了太子吗？”

韩清露思索了片刻，顺着他的话分析起来：“你之前说过，皇帝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废太子，而现在霍将军又正带着十几万将士在边疆与乌勒对峙，他即使想废，恐怕也得仔细掂量时机，”她说着说着有些明白了，“顾诜必定也知道这些，所以，他这么做......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诛心？！”

谢晞赞许地点点头：“那两首诗和那些学生对孙先生的指控，必然会引起圣上对民意的担忧和警惕，而刘太师和清流这次的态度，又让他看到了太子对朝堂的影响。”

“他本来就不喜欢太子，又忌惮霍家的势力，”韩清露接过话，“这么一来，恐怕就更容不下太子了。”

谢晞：“嗯，所以这件事对顾诜来说，从一开始就已经成功了。如果能除掉孙先生和庄尚书当然最好，但除不掉也并不影响。”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件事就只是一个开始......”韩清露喃喃道。

谢晞：“你说对了，顾诜应该马上就会有下一步行动，提醒太子小心行事吧。”

韩清露盯住他的眼睛：“你要见面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又可以见到你，不够吗？”谢晞笑道，见韩清露不满他这时调侃，连忙又认真道：“你别疑心，我只是想提醒你小心一些。另外，我还有两件事。”

“什么？”韩清露问。

“第一件，你还记得严春吗？”谢晞仔细观察着韩清露的表情。

韩清露：“当然记得，若不是他被人胁迫在雕版上动了手脚，又怎么会有后面的事？突然提他做什么，他早就被顾诜毁尸灭迹了吧？”

谢晞：“这么说，你完全没有他的踪迹？”

韩清露用探询的目光看着他。

“顾诜在找他。”谢晞若有所思地说道。

“什么！他不在顾诜手上？”韩清露很吃惊，随即又问道，“难道他自己从顾诜的人手里跑了？”

谢晞摇摇头：“不可能，即使他侥幸跑了，也不可能躲得了这么久，一定有人帮他。”

韩清露明白了：“呵，你怀疑我吗？我若有他的行踪，大道又怎么可能还在大理寺的狱里？”

谢晞：“我当然明白这一点，可我想不到还会有谁关心严春的生死，又有能力把他藏得毫无痕迹？”

两人都陷入沉思，如果真有这样一股势力，能伪装得如此之好，同时逃过顾诜和太子、端王的眼睛，那未免太令人心惊。

韩清露想了一会儿，仍是毫无头绪，便暂且放下，看向谢晞：“另一件事呢？”

“是关于阿岭，”说到这件事，谢晞皱起眉来，“为什么要让阿岭接近晋王？你知不知道，顾诜听说了晋王新认识的这个朋友，已经派人去查阿岭的身世了。他性子单纯，不应该掺和到这些事里来，把他送回临安吧，至少，不要让他再和晋王接触。”

韩清露看得出来，谢晞是真的在为韩西岭担心，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担心呢，她又何尝不想把韩西岭送回临安？可是......她开口道：“阿岭的假身份做得很周密，京城里也没人见过他，只要你不说，顾诜查不出什么。”

“可他接近晋王想做什么呢？清露，如果他对晋王不利，我不可能坐视不管，不要拖到事态不可收拾，”谢晞握住韩清露放在桌上的左手，“不要让我为难。”

韩清露沉默了一会儿：“并不是我让他接近晋王的，我还不至于拿自己弟弟冒险。他们会认识纯属巧合，成为朋友，那更是李元瑾自己要求的。不管你信不信，阿岭确实没有什么目的，只不过正好性情相投罢了。”她抽回手，站起来走到窗边，轻轻把两扇窗子推开了。

这是不愿再谈的意思了，谢晞叹了口气，他心里也认为以韩西岭的性子，不太可能是有意接近李元瑾，只是双方的立场毕竟是对立的，总有一天会有一方受到伤害。万幸这一天还不会来得那么快，还有时间留给他想一个两全之策。

谢晞也站起来，走上前与她并肩站在一起，看着窗外悬着的一弯半镜弦月：“那就提醒他最近留神些，多呆在药铺吧，顾诜若发现什么端倪，我会通知你的。”

“......嗯。”韩清露看着远处的灯火，轻轻应了一声。

谢晞侧头看了看她，正想去牵她的手，韩清露却突然转过身：“我先走。”

说罢就想往门口走去，谢晞一把拉住了她：“真的就这么走了？”

韩清露垂着眼睛不说话，谢晞看了她片刻，用另一只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低下头开始细细地吻她。也许是因为刚帮她救了人，也许是因为他在韩西岭事情上的让步，这次韩清露没有太抵触。

这个吻不像在溪云楼那次的激烈与迫不及待，而是温柔的、缓慢的，谢晞小心翼翼地含住她柔软的唇瓣，轻啄、浅吮、用舌尖细细地舔舐，而后在她禁不住诱惑、微微张开了嘴的时候，霸道地将舌探进她的口中，缠住她湿润的软舌，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吻了一会儿，两人的气息都有些急促，谢晞退开些，用额头抵着韩清露的额，双臂仍紧紧搂着她，时不时啄一下她的唇；片刻后，韩清露微微抬了一下头，两人便又吻在了一处，唇舌间的交缠渐渐浓烈，呼出的气息也变得灼热，终于，谢晞受不了似的从韩清露口中退了出来，唇舌分离时发出几丝水声，他猛地抱住她，按向自己的胸口紧紧拥住......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评论领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