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漏跳一拍。
啊啊啊啊。
脸都要丢没了。
苏早晴想立刻、马上,找块地把自己埋了!
能想象到肖霖是怎么面不改色的说出这句话的,又想起今天的谈话,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不想每回都被牵着走,苏早晴破罐子破摔。
回复完什么都不管,关灯睡觉。
肖霖回完邮件,再看到消息时,轻轻一哂。
苏早晴:「提前预演,希望肖总尽快习惯。」
有种暗暗较劲的意味,也就这时候还有点脾气。
手机响,是黎西的电话。
话筒里传出酒吧电音,黎西拔高音量:“肖生在忙什么啊?近排不见人,过来天河饮一杯。”
肖霖:“我不在广州。”
“不是吧,又出差?”
黎西调侃:“我听程暂说,你去相亲啊,条女没搞定?”
肖霖皱了下眉:“你很闲?”
黎西发出一声笑:“兄弟我关心你啊,知你妈催得紧,用不用我帮手你物色?”
肖霖嗤了下:“你顾好你自己先,风流债迟早扑街。”
“丢你,”黎西骂骂咧咧:“俾个良心你当狗肺?”
肖霖握着手机走到落地窗边,深黑的眼俯望流光溢彩的都市繁华:“就快结婚,你准备红包就行。”
黎西:“为了份子钱两百蚊(元)?你骗谁啊?”
“明天领证。”肖霖淡淡。
“你来真的?”对面一下静了,黎西来劲,换了个地方接电话:“看中人家条腰还是对二十四寸长腿啊?够姜(够胆),说结就结。”
肖霖思忖。
看中苏早晴什么?他也想知道。
那天被她拒绝后,为了交差,他真的去同人相亲。
婚姻对他来说可有可无,所以他打算开诚布公和对方谈好条件。
但对方一坐下来,周身刺鼻浓烈的香水味,让他顿时索然,不舒服的同时,连只是扮戏形婚都不想。
饭都没吃完,就借程暂电话先走。
看来看去,只觉得苏早晴舒服点,简单直给,所以得知她着急用钱,乘虚而入,算不上磊落。
话筒里黎西的声音很吵,肖霖神色淡漠,轻飘飘一句:“假结婚,顺眼就行。”
-
第二天早上八点。
两人约在民政局附近的照相馆。
苏早晴平时不怎么化妆,出勤最多一只口红,为了照相好看,今天化了个淡妆。
白衬衫加百褶裙,露一双白皙笔直的腿,恬静地站在街边,很显眼。
她到了地方,正打算给肖霖发微信。
一抬眼,看见人就在马路对面,和她一样的白衫,臂弯间懒懒搭着件外套,长腿朝这边迈来。
肖霖走过来:“进去吧。”
苏早晴:“好。”
老板店门刚开,就有一对面容姣好的男女走进来。
看一眼两人身上的白衬衫,笑了下:“要拍结婚照吧。”
“嗯。”苏早晴应一声,但是面色不自然。
红布放下来,老板架好照相机。
两人脸上都有点僵,唇线抿得直,看不出丁点开心。
老板碎碎念:“奇怪,怎么看起来像不太熟的。”
他调整相机:“你们笑一笑。”
苏早晴用食指稍提了下唇角,但眉心紧着,有种凝滞的僵硬感。
而肖霖仍是周正端肃的样。
老板无奈:“你们是去结婚,不是上断头台。”
“……”
以为这对新人太腼腆,老板试图活跃:“姑娘,你新郎那么帅,你看着就不开心?”
苏早晴下意识去看肖霖,从她角度见清隽侧脸,以及利落清晰的下颌线,冷疏又倨傲。
后知后觉想起晓琦问她的话。
原来大老板人模人样的时候,还挺丰神俊朗的。
正讷着,肖霖侧眸,对上她视线,重复老板的话:“不开心?”
心猛地一跳。
苏早晴错开眼,口不对心:“开心……”
她立马咧开嘴笑,唇红齿白,标准的迎宾笑容。
毫无感情,全是技巧。
肖霖看她变脸速度,扯了下唇。
“对对对,就该这样笑。”老板在一旁指点:“这样多好看。”
照片现拍现取。
拿了照片,走路到对面的民政局。
还没轮到号,肖霖把改好的合同给苏早晴过目。
她看过,刚签完字,正好轮到他们。
比起拍照,领证流程顺利,就是在宣誓仪式的时候,苏早晴格外心虚。
钢印盖下,工作人员递上两本红本,笑着说:“新婚快乐。”
苏早晴愣一下后道谢。
接过红本那刻,有种尘埃落定的实感。
出了民政局,肖霖看一眼腕表,他中午的飞机回广州。
苏早晴帮他拦出租车回酒店:“肖总,您路上小心。”
“嗯。”肖霖上车。
苏早晴正要关门,一双手伸出来挡住。
肖霖看她:“愣什么,一起。”
后面有车要过,喇叭声哔了两下,司机也在催:“上不上的,快点。”
苏早晴赶紧坐上去。
“肖总,我请假了的,过几天才回广州。”她解释。
“我知道,”肖霖抬起眼皮:“你不回家?”
苏早晴小声:“回的。”
她是要回家,包里一堆证件是得先放回去。
肖霖冷冷:“酒店离你家更近,顺路,你不会算?”
苏早晴明白他意思,迟钝“哦”了声。
路上塞车,肖霖很忙,手机响个不停。
最后一个好像是蓉姨有关,苏早晴支耳朵听了点。
医生在问几时安排正式治疗。
挂了电话,肖霖管苏早晴要结婚证。
两本放到一起,他随手拍了个照。
苏早晴顿了下问:“肖总,您不会要发朋友圈吧?”
察觉到她紧张,肖霖淡淡:“只是给我妈看。”
苏早晴突然意识到什么,眉心皱着,欲言又止。
肖霖眉心微拢:“一句话有必要想那么久?”
一下被看穿,她犹疑开口:“肖总,为了工作顺利,在公司我想我们还是装不认识比较好,你觉得呢?”
上回她去了两趟十九楼,已经有人传她是某位高层的亲戚了,工作已经很累了,她不想费心力去应付这些。
再说他们假结婚,将来还要离的,越多人知道越麻烦。
肖霖瞟她一眼。
表情为难,像他有多拿不出手一样。
“你很怕让人知道?”
说她在意目光或者是本身不够成熟都好,总之她不想被人当成谈资。
苏早晴点头,一脸希冀:“流言蜚语就算不淹死我,也得扒一层皮。”
她的顾虑并不难猜,办公室就这点消遣,要是真让人知道,流言蜚语确实麻烦。
肖霖可以理解:“行。”
他把结婚证递还。
想起蓉姨的病,苏早晴接过问:“蓉姨什么时候开始治疗。”
肖霖:“下周日开始,先做一期检查。”
苏早晴:“需要我一起去吗?”
肖霖点头:“她应该会想见你,不过知道我们结婚,会很快喊你回家吃饭,你做好准备。”
苏早晴真紧张起来,毕竟要做戏骗人,这方便她并不擅长。
拿钱做事,苏早晴很醒目:“我需要准备什么?我可以提前学?”
就快到酒店,肖霖视线看着窗外,漫不经心:“改改称呼。”
“称呼?”苏早晴好学,问得仔细:“是不能叫肖总还是不能叫蓉姨。”
“都要改,还有……”
恭敬有礼,捧他姿态很足,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合同甲方吗?
还有那股胆怯,是在怕他?
肖霖转过来看她:“一口一个您,你觉得有人会信我们是夫妻?”
他喉结凸起,语气不善。
苏早晴受教:“好。”
到了酒店,他下车,绕到驾驶座的车窗扫了付款码,报了个地址,跟司机说:“载她回去。”
肖霖走后,苏早晴在家里呆多几天。
苏爸出院那天,她才订了隔天的高铁票准备回广州。
刚到家,苏早晴扶苏爸坐到沙发上。
有人来按门铃,苏妈去开门。
是租了店面给苏家做生意的吴婶。
苏妈把人请进来,这才想起来:“不好意思,家里最近出了点事,还没付租金,我这就给转过去。”
吴婶把手里带的礼物放到桌上:“不是,我是来探病人的。”
吴婶和他们一家平日里走得不近,上次那件事,搞到整个店乌烟瘴气,苏爸还担心吴婶不肯续租了。
他忙说抱歉,店里一切损失他自己承担。
“这件事也不能怪你们,桌椅我都已经找人换了,损坏也都修好了,你们不用担心。”
吴婶笑了笑:“还有,那个租金马上降下来。”
苏爸苏妈简直受宠若惊。
“这怎么好意思。”
他们在客厅里聊,苏早晴在厨房里泡茶,等端着茶到客厅,看见玄关上摆着的礼物,愣了下,都是很贵重的补品。
吴婶继续说:“我这间店前几日已经被人买了,对方看样子很有钱,应该只是投资,无所谓租金多少。”
租金降得不止一点点,苏妈一听,忙说:“那新老板怎么联系,我们可得谢谢人家。”
吴婶:“那人不是本地人,交代我处理。”
“吴婶,您喝茶,”苏早晴端来茶,忍不住插话:“那对方是哪里人?”
吴婶看了眼苏早晴,莞尔:“人家不多讲,我也没问。”
等送走人,苏爸心情很好。
外面连绵几日的雨停了,艳阳高照,雾霾散尽,有种雨过天晴感觉。
隔天一早,苏早晴回了广州。
赶不上早班,她回趟租屋收拾完东西后去上下午的班。
还没到上班时点,晓琦跟条咸鱼一样瘫在工位上,歇一阵又鲤鱼打挺。
“这帮业务员,和他们讲了多少次,客户对账函盖合同章没用,要盖公章财务章啊,次次都搞错。”
周欣在一旁递瓶凉茶过去:“晓琦姐,天气热,平安堂癍痧去火。”
“不是热气,是怨气……”
晓琦又瘫回去:“最近不能喝凉茶。”
苏早晴看她脸色不好:“你是不是M痛?面色好差。”
晓琦点头,惨兮兮说:“我现在的怨气,可以养十个邪剑仙。”
“……”
苏早晴摸她额头试温度,她自己生理期时抵抗力弱,很容易发烧。
“还好没发烧,你请年假回去休息。”
晓琦摇摇头:“这批对账函着急要。”
苏早晴笑:“我帮你搞定。”
复工第一天忙到晚上八点。
钟妍电话打给她,说约了朋友去唱K,让她一起去。
苏早晴关了电脑下楼,没看见人,正要打电话。
不远处一辆车,伸出条手臂招了两下,接着钟妍脑袋从车窗里冒出来:“这里啊。”
苏早晴看她车:“你中彩票啊?”
钟妍乐呵:“我们村里拆迁,拿钱了我妈才告诉我,资助了我辆车。”
“怎么样,飒不飒。”
拆迁?
苏早晴一愣,自言自语:“我的嘴是开了光吗?”
钟妍朝她招手:“说什么呢?快点上车。”
苏早晴坐到副驾驶,安全带扣上,钟妍问:“家里怎么样,叔叔没事吗?”
苏早晴点头:“嗯,出院了,人也精神。”
-
肖霖一推开包厢门,就听到黎西在口吐芬芳。
“你条粉肠,这班蛋散,蠢过番薯。”
“成旧叉烧咁,李卤味……”[1]
黎西拍了拍赵勤肩膀:“这些都是粤语精华来的,你好好学,将来都会用到。”
赵勤疑惑:“怎么都是食物?”
肖霖皱了下眉:“做什么?”
赵勤傻里傻气:“霖哥,西哥在教我粤语。”
“……”
不知真傻假傻,总知看起来脤脤地(傻乎乎)。
肖霖沉着脸:“你想出街被人斩死,你就跟他学。”
黎西:“兄弟,你这个细佬好鬼得意(可爱)。”
肖霖看他一眼:“你少乱教。”
“开个玩笑,弟弟乖仔,千万别跟我学,还是同你哥学。”
黎西起身,给他们两兄弟让位,上厢里的小型舞台唱歌。
肖霖坐下:“工作找到没有?”
赵勤摇头,心虚:“还在找。”
肖霖:“找不到就进肖通,小姨希望你学多点东西。”
跟着肖霖确实学到的东西多,但是赵勤又想能独立:“我考虑考虑。”
黎西点了首经典粤语老歌《相逢而必曾相识》。
扯着嗓子,唱得肝肠寸断,断气的断。
{同是天涯沦落人,在这伤心者通道上同行}
{也许不必知道我是谁,无谓令你令你令你令你又再又再考虑}[2]
吵到赵勤电话响都听不到,他看一眼来电,捂耳朵大声:“霖哥、西哥,我今晚还叫了朋友来,你们不介意吧?”
黎西按暂停问:“女的男的?”
赵勤腼腆笑笑:“女的,你们见过的,她还带她朋友来。”
黎西朝肖霖使眼色:“可以喔,你弟弟开窍,识沟女。”
这里包厢不好找,赵勤出去大厅,两人刚泊完车进来。
苏早晴看见人,觉得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是上次和钟妍一起喝酒的男人。
钟妍介绍:“我朋友,苏早晴。”
黎西露出笑:“你好,我们进去吧。”
一进去包厢什么都看不清,里面光线昏寐,台上射灯不停得闪。
赵勤做中间人要介绍,台上的黎西望过来:“咦,认识的,之前在酒吧见过。”
他笑着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某人:“肖生,你员工,不来招待一下?”
听见他声音,苏早晴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肖霖坐在他们对面,白色射灯移动照到他脸上,云雾拨开。
苏早晴看清他的脸,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1. [1]是粗口,大家别学;[2]《相逢而必曾相识》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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