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良久都不见楚煜应声，夏无尘抬眸，却见楚煜唇角带着笑意，一脸宠溺地看着他，没错，就是宠溺，那眼神温柔得都好溺出水了。
夏无尘只觉心间一紧，赶忙别开眼眸。
见夏无尘反应，楚煜心间仿若被小猫抓了一下，痒痒的，在看夏无尘耳根竟隐隐有些泛红，只觉小腹一紧，不行，要克制，还不是时候！
只是师尊这副模样实在是太诱人了，他都不知原来师尊竟然这么纯情，他前世到底错过了多少？！楚煜你可真瞎！美玉在前不懂珍惜，非要抱着快粪坑里的石头当成宝:“嗯……师尊，咱们回去吧。”
“那个……我说的话你可记下了？”夏无尘看向一旁问道。
“嗯，记下了，日后弟子会注意的。”
……
自夏无尘离开后，寅夜便坐不住了，不停地在原地踱步，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去找人，如此等了一刻钟，终于再见夏无尘身影，可只一眼他便看出夏无尘有些异样，忙行上前:“无尘，你同楚煜说什么了？”
夏无尘不答转言:“我看咱们也歇得差不多了，准备上路吧！”
楚煜温声:“那师尊，我过去让他们收拾一下。”
说着抬步行往崇冷他们那。
寅夜知夏无尘不愿说，但心下着实担忧，忍不住再次问道:“无尘，方才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
话音方落，不远处忽然传来打斗求救的声音，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寅夜蹙眉，同时示意夏无尘离远些。
楚煜自然也被打斗声吸引，倒也不怎么在意，前世似乎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那时夏无尘他们没有跟着，他就带了四五个人，也便没管这桩闲事。
如今……他更不可能管，他们只管打他们的，只要不乱到他面前……
刚想到这，好家伙一伙人便打到了他们面前，一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男子正在被一群黑衣人围攻。
不用多说，这场景下黑衣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那男子对着他跪身:“帮帮我。”
帮帮你？帮了你沾染了其他事，师尊嫌麻烦跑了，谁来帮他？！楚煜背过身就当没看见。
然而追杀的黑衣人却没眼色地吼道:“今日这里的人，一个不留！”
语落，数十黑衣人冲杀过来，楚煜离他们最近，最先受难。
嘿！还没见过这么找死的！楚煜不禁蹙眉，方要出手，人已经被一力量拉走，紧接着陷入温暖怀抱:“师尊？”
夏无尘轻轻颔首，随后与黑衣人相斗，但为了不暴露身份，全程并未用灵力……
神仙打架，向来拼得都是阵法修为，很少会有这么近身搏斗的，而夏无尘又要护着楚煜，因此不过片刻，便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一不留神，手臂被黑衣人砍中，一抹嫣红顺着手臂流下，滴落在楚煜手腕上。
楚煜看着手臂上的鲜血，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时间仿若回到了前世，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夏无尘受伤。
……
前世，他为了讨寅夜欢心，残害忠良，炮烙兄弟，践踏子民……最终寅夜却以擒贼之名亲自将他推入炼狱，到了此刻，他才知原来他不过是寅夜的一枚棋子罢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行刑之际寅夜竟然偷偷将他转移，可笑的是，他竟还因此抱了一份希望，直到他见到了夏无尘。
原本那般骄傲那般绝尘之人，却蒙着双眼，宛如废人一般地坐在椅子上……
他没办法想象如夏无尘那般高入云端的绝世之人，是如何成为今日这般模样。
耳边传来寅夜近乎疯狂地嘶吼:“就为了这么一个人！从此目不能视，身不能动，只能被我禁锢在此，无尘，你可后悔？！不，你应该后悔！你一定要后悔！我不该吼你的，对不起，无尘，我不该这么大声对你说话的。”
语落，深吸了一口气，满脸柔和，温声说道:“无尘，你可知他用你这双眼眸，用你的双腿做了什么么？他……”
“不必说了，我无悔。”夏无尘漫不经心地开口。
“无悔！”寅夜紧紧攥拳，随即掀翻了桌案，满桌珍馐尽落于地。
“好个无悔！好个无悔！”，寅夜狂笑，“无尘啊！你待他还真是始终如一呢！好！好！那今日我便当着你的面将他活剐！”
“唉！你这又是何苦呢……”，夏无尘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让我与阿煜说几句话，我便全了你的心意。”
寅夜眸色明亮:“当真么？！你知道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
夏无尘轻轻颔首:“我何时食言过，给我和阿煜一刻钟的时间，可以么？”
“好。”说完寅夜转身离开屋室。
到了此刻，楚煜再蠢也明白他的眼眸、他的双腿均是夏无尘所给。
“我这副模样，是不是很狼狈？若是可以，此生我都不想让你看到我如此困窘的样子。”夏无尘温声说道。
“你怎么不说话？可是我的样子吓到你了？”夏无尘笑了下，“也是，从前你便最厌烦我！如今我这般难堪，心下定是更为厌恶。”
楚煜看着夏无尘，墨眸已经氤氲，为什么？为什么为他做了这么多却不告诉他！而在师尊眼中，他又是个多么绝情之人，一时忍不住，眼泪不争气地落下了。
“怎么哭了？”夏无尘下意识地抬手想要给楚煜拭去泪水，然却够不到，柔声唤道，“阿煜，你过来些，我够不到你。”
楚煜泪如雨下，跪着挪到夏无尘身侧，狠狠叩首:“师尊……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不怪你。”夏无尘费力地拦下他，摸索着给他擦去眼泪，轻抚了抚他的额头，“磕这么大的力气，疼么？”
楚煜哽咽难言，只是摇头，他想说，师尊，您疼么……一定很疼……
他听太医说过换眼过程长达一日一夜，供体不能用药且要全程保持清醒，剜骨更不必说，也是因此他才对寅夜情深至此，无有不应，可到头来，原来代他承受这一切的，是他自以为最厌恶他的师尊！
夏无尘摸索着握住楚煜的手，温声安慰:“阿煜，不用怕，师尊在，不会让你有事的……只是可惜时间太少了，太少了……”语落指尖微动，鲜血顺着手臂流下。
不等楚煜反应，夏无尘双手快动，鲜血宛若有了性命般在楚煜脚下画起了阵印，同时吐出一口鲜血。
楚煜大惊，夏无尘笑着对他摇了摇头，同时施了一道禁术，楚煜当即不能动亦不能言。
片刻后，楚煜脚下阵法已成，夏无尘勉力坐直，指尖快动，血阵隐隐泛起光芒，阵成一刻，夏无尘又吐出一口鲜血，随后缓缓瘫倒在椅子上。
“师尊！师尊！！”，楚煜近乎疯狂地喊着，却无法出声。
夏无尘虚弱地对着他笑了笑，说出了此生最后一句话，他说:“藏……起来。”
语落一刻手臂缓缓垂下，头无力地靠在椅子上，椅子因为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
听到动静，寅夜推门入内，闪身到夏无尘身侧，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不可能，不可能！无尘！你别吓我！你别吓我……”
同一时刻，楚煜脚下阵法已完全启动，眸前红光一闪便失去了只觉，再醒来时已在深山幽谷……
后来，他再见到夏无尘时，便是水晶棺中冰冷的尸身。
……
“楚公子？楚公子？”
楚煜这才回神:“师尊。”
夏无尘心下松了一口气，方才楚煜双眸呆怔，脸色惨白，他还以为是吓坏了，温声安慰:“不用怕，师尊在。”
不用怕，师尊在。每一次他陷入绝境时，师尊似乎都会出来和他说，无论他做了多少错事，无论被他伤了多少次……
方想到此处，一道冷刃劈了过来，夏无尘带着他堪堪躲过，楚煜眸中泛起沉沉杀意。
寅夜这边也没有多好，好几次都忍不住想直接结个杀阵将这些杂碎抹杀，可碍于身份只能忍下。
夏无尘护着楚煜被黑衣人缠得也有些烦了，方想结杀阵，耳边却传来楚煜无比郑重的声音:“师尊，这一世换我来护着您。崇冷，剑！”
崇冷将配剑扔了过来，楚煜接住，不过一息，围在他身侧的黑衣人全部身死，有的甚至都没有看到楚煜是如何出手的。
夏无尘整个人都怔住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看上去柔弱秀气的少年，竟有如此高超的剑法与深厚内力。
当世修行分为两种，一种修仙，但能够修仙之人要有足够的资质，这种人基本上可以说是天选之子，万里都不一定挑一，而另外一种则是习武，这也是当下大多数人的选择。
怔愣间，一个黑衣人绕到夏无尘背后提刀砍了过去，楚煜沉眸，眨眼之间已到夏无尘身侧，抬手拥住夏无尘转身间一剑封喉。
楚煜带着夏无尘闪身出了战局，温声:“师尊，稍等片刻。”
一声过后，持剑再入战局，须臾之间黑衣人所剩无几，开始逃窜。
楚煜将剑还给崇冷:“查出来，一个不留。”
崇冷接过剑，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主子如此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