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尴尬地咳了两声，夏无尘又问：“什么时候醒的？”

“今天中午。不过暂时还不想办正事，而且一旦醒了，你肯定就不会来看我了。”说着从身后环住夏无尘，“无尘，我想你了。”

夏无尘挣开：“想我？就可以故意让我重伤你？你可真会为我着想，怎么？你以为我夏无尘会在乎他们的看法。这么久了，你竟然会这么看我。”

楚煜心下暗暗叹了口气，无尘，你没有被踩过，你不知这些人的拉踩会比真刀真枪伤得更疼。

夏无尘见楚煜沉默，顿时更恼：“楚煜！你是到了这一刻还觉得自己没有错么？！”

楚煜忙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夏无尘冷哼一声：“楚煜，你可以，开始应付我了。”

说完死起身便走，楚煜见状也急了，慌忙起身，然还没下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夏无尘忙扶住楚煜，沉眸：“怎么会伤得这般重！你自己都没有用灵息调理么？”

楚煜叹了口气：“我也想，可我与天道有约定，此局我不得动修为。”

夏无尘也顾不上其他，忙运灵力平息楚煜翻腾的气血。待气血稳定后，夏无尘才开口：“你又瞒我。”

楚煜咳了两声：“天地可鉴。这一次我是真的没瞒你，天道是在我们分开后寻上我的。”

随后将天道与他的约定毫无保留地告诉夏无尘：“你我之间的关系早晚会让妖界知晓，而今天这么一出，我也只是希望届时他们能够念在你为了妖族可伤爱侣的份上别那么口诛笔伐，我只是想让你稍稍好过一些。另外，我有这个禁制当时确实没躲开，也没想你会突然动手。所以，原谅我这一次可以么？”

夏无尘原本压下去的怒意再次爆起，可想到楚煜如今的情况，终是忍着没在发作：“我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能如此天真，他们将我奉若神明，可一旦他们发现他们的神明堕落了，那时想到的只会是我如何背叛妖族，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能够放我一马？”

楚煜垂眸，他知道，可只要有可能让无尘少受一点伤害，他都愿意尝试，万一呢。

夏无尘继续道：“另外，你怎么就知道他们如何，能够伤到我？！楚煜，你听好。我说不在乎就是不在乎，他们于我而言不过是不相干的人。这里是妖族，虽没有鬼族那般强者为尊，但若他们敢折辱我，我看不惯直接抹杀便是。可你知不知道，你受伤于我是怎样的存在？而伤你的是我于我而言又是怎样的存在，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就自己做决定。”

楚煜沉默。

夏无尘知道楚煜还是在拗着，沉眸：“楚煜，若我们易地而处，我为了自以为可以不让你受伤的方式设局你亲手重伤我，你当如何？”

楚煜怔了下，夏无尘转身：“楚煜，你想清楚，明日再告诉我，你有没有错，若有，错在了什么地方。”

第二日深夜，夏无尘再次探望楚煜，不等夏无尘问，楚煜已然开口：“无尘，我知道错了，是我拎不清，我以为他们的谩骂拉踩会伤害到你，可事实上能伤到你的只有我。我太过自以为是，以为那般是对你好，可事实却是相反的。”

“答案尚算满意。”夏无尘看向楚煜，叹了口气，“阿煜，你记住，你是我所有选择的唯一。在我这里，任何事都不值得你伤害自己。我们经历了这么多，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我格外的珍视。我希望你也能一样。自从再次重逢，我便暗暗发誓一定要护好自己，我知道唯有我好好的，你才能好好的。所以我希望你也能有这个觉悟，护好你自己。”

楚煜怔了良久，笑了：“好。”

夏无尘转身要走，楚煜忽然上前从后面环住了他，弱弱说道：“师尊，我都已经认识到错误了，还不能原谅我这次么？”

夏无尘叹了口气，转身：“每一次一犯错，你就是这副德性。”

“师尊，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犯这么蠢的错误了。”楚煜拉了拉夏无尘的衣袖，“师尊！师尊~”

夏无尘叹了口气，原本打算冷着楚煜几天给他个教训，可他发现每一次只要这人这副模样他就又心软了。他这辈子是被楚煜吃得死死的了：“好了，别闹了，说说你的打算。”

楚煜见好就收，郑重开口：“虽说我来妖族时间不多，也大概了解了一下，清平王与那股势力应该有联系，肯定会想尽办法破坏和谈。至于那股暗中的势力，我有一个猜测。”

夏无尘挨着楚煜坐下，抬手给楚煜盖了盖被子：“琴妖。”

楚煜点头：“原来师尊也想到了，能知道我们之间的事这么详细，除了他我还真想不出来，天道虽有这个能力，但他的关注点肯定不在这些事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彻底解决还是要先入乱源。”

夏无尘沉默片刻：“可以试试。”

楚煜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师尊，晚上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就和衣而眠。”

上一刻还说着正事，下一刻就又这么副模样，夏无尘直起身。

楚煜以为夏无尘要走，急道：“师尊，我错了，你别走，再待一会儿。”

夏无尘温声：“穿好衣服，我带你出去转转。”

“哈？”

夏无尘抱臂，故作叹息：“不想去就算了。”

“想去！想去！师尊你等我一下。”楚煜一边说一边穿衣服。

夏无尘眸中划过笑意。

待楚煜穿戴整齐后，夏无尘一道结界护住了他们两人。

这是，护阵，无尘平日极少会用这种法阵。不是说出去走走么？这个架势倒像是要干仗似的。当即也生出几分警惕。

夏无尘柔声：“放轻松，只是带你去看看只有妖界才有的景象。”

楚煜哦了一声。

夏无尘又施了一道传送阵，转瞬之间，两人便置身一处冰雪世界，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银白。

“无尘，这里是什么地方，如此壮观。”

“极寒之地。妖界原本无雪，每年极寒之地的寒意都会在特定的时间蔓延整个妖界，也就是妖界的雪季。距离下一个雪季还不知要多少年，所以就带你过来看看。”

说话间，倏然狂风大作，即便在结界中，楚煜都能察觉出稍微的震荡，到了这一刻楚煜算是明白过来夏无尘为何要结下护阵了。

想间，狂风中开始下起了大雪。

楚煜直接看怔了：“这是雪？！”

夏无尘还是极少看见楚煜眼睛瞪得像个小松鼠一样，唇角勾起一抹宠溺：“嗯，妖界的雪。”

楚煜看着从天而降一下能把地砸个大坑的大雪球拧眉，这玩意的破坏力好赶上投石车了。难怪之前无尘说妖族一到雪季就懒得出门，这搁谁，谁也不愿意出去。

想间，感觉肩上一暖，夏无尘抬手轻轻拥住了他：“这还只是在外围，我带你去里面看看。”

说完嗖得一下就入了极寒之地的中心。

与外围的大雪球不同，中心内是簌簌落雪，夏无尘带着楚煜落在地上，更准确的说是冰上。

“这里面竟然是一个湖泊，因为太冷冻住了。若是没有冻住，这又该是怎样的美景。”

夏无尘笑了下，刚想开口，湖面忽然剧烈震动，夏无尘忙拥着楚煜腾空而起：“没想到，竟然醒了。”

“什么醒了？”

楚煜话音刚落，整个冰面缓缓抬起，随后开始碎裂，紧接着一条蛟龙冲天而上，夏无尘带着楚煜快闪躲开。

“这是雪蛟，也是妖界雪季的原由。长眠于极寒之地，因此处寒冷，且还要穿过外面的暴雪才能入内，妖族的人很少会过来，大概是我们打扰到它了。”

雪娇冰冷地盯着闯入此地的两人。

楚煜看向夏无尘：咱们要不要表示一下，咱们并无恶意。

夏无尘摇了摇头：你看它那样子像是会和咱们讲道理的么？

楚煜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是要开打了，可偏偏他不能动修为。

夏无尘心知楚煜在担忧什么，轻轻拍了拍楚煜的肩膀：“安心。”

随后闪身离开结界，与雪蛟相对而立，也不开口，直接召出了本命剑，一剑斩了过去，雪蛟瞳孔微缩，当场冰雪化作冰盾护在它身前。

随着轰然巨响，冰盾炸裂，雪蛟闪身躲开。夏无尘扬手方要再斩，却见雪蛟忽然幻化为一个白衣白发的俊郎男子：“且慢。”

夏无尘停手，男子拱手：“在下白衣，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夏无尘收起天斩：“夏无尘，今日来此是听闻前辈曾立下誓约，若谁能够败了前辈，前辈便甘愿认此人为主。”

白衣蹙眉，谁年少没有轻狂过，彼时的他修为了得，整个妖界从无敌手，为求敌手才立下这轻狂的誓言，只是不知过去多少岁月，沧海桑田，几经轮回，从无人胜过他，渐渐的，他觉得无趣便寻了个僻静之地闭关修行了，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一日会有人再提及此言。

只是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少年人的心境，早没有与人争胜的想法：“少年时的戏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