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夏无尘后，楚煜一个人觉得空落落的，不自觉的来到了两人初次相遇的那家酒馆，梨花开得正盛，依如从前。轻风吹过，细碎的花瓣缓缓飘落。
楚煜要了一壶酒，一盘口水鸡一盘牛肉，自斟自饮。
“小友，可介意拼个桌？”虽是询问，来人已经迎面坐下，拿过旁边的酒壶倒了一杯，浅尝了一口，“这酒不错。”
楚煜微微蹙眉表达着内心的不悦，很明显这个时候他是真的不想被打扰，抬眸看向来人：“不知怎么称呼？”语气淡淡的。
来人放下了酒杯：“若是论起来，你大概要称呼我一声师叔。”
师叔？楚煜怔了下，随即了然，起身拱手：“晚辈拜见师叔。”
来人轻轻放下酒杯：“坐吧，不用这么拘谨，你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所求无非就是将我们拉入棋局。如今你已经见到我了，说出你心中所求吧。”
楚煜重新落座，郑重道：“弟子想为天下生灵求一个机会。”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说，想要我放天下生灵一条生路，却没想到你只要一个机会。”
“弟子不敢贪心，师叔肯入棋局已经是给了弟子极大的面子。”
来人轻轻抬手，打断楚煜：“你当清楚我来寻你，不是为了听这些恭维的话语。”
这天道的性子与他所想倒是不同，如此到简单了，楚煜眸中不可见地划过笑意：“弟子想与师叔对局，若是弟子赢了，还请师叔放过这棋盘上的棋子，结束生灵周而复始的轮回命运。”
来人沉默良久，淡淡开口：“在我给你答案之前，先告诉我，你是如何发现自己不过是他人手中棋子的？照理说我与你师尊的局，你们虽是棋子，但所有的一切都是依照你们自己的决定来，我们并未干扰，而你从封印罗刹到封印魑罗都是为了今日做准备，也就是说很久以前你便猜出了自己是棋子，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破绽？”
楚煜笑了下：“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一种直觉，一种猜测，魑罗也好、罗刹也罢，与我之间相差甚多，若是我猜错了，届时再除了便是。”
来人心知楚煜没有说实话，但也没有继续追问：“我答允与你对局，但规则由我来定。”
楚煜：“师叔愿意与弟子对局，弟子已经喜出望外，规则自然由师叔来定。”
来人轻轻颔首：“第一，你不得向他人暴露你神霄的身份。第二，我会暂时封了你的修为。”
楚煜笑看向来人：“既然是规则自是要约束双方的对局者，否则这对局就太不公平了。”
‘太不公平了’来人微微蹙眉，这小子明里暗里地说他以大欺小，想激他退步，可惜这小子打错了算盘：“既然是规则，自然是双方都要遵守。不过这只是第一局的规则，我会同你对局三局，三局若有一局败了，便算是你输了，届时我会回去，开下一局棋，这也意味着如今的所有生灵都将化作虚无。”
三局全胜，楚煜心下苦笑，这天道比他想象中还要霸道，可他也明白天道愿意入棋盘与他对局已属不易，除了接受，他别无选择，因为原本所有的筹码就都在对方手中：“弟子明白了。”
天道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再挣扎一下，倒是没想到这么平静的接受了。”
楚煜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若是我挣扎便说明还看不清如今的局势，连开局的局势都看不清，那师叔肯定不愿意同我对局了。”
天道眸中划过几分赞许，继续道：“你可有什么要问的？”
楚煜摇头。
天道怔了一下：“你不问棋盘在何处？”
楚煜失笑：“若是弟子连棋局都找不到，那这棋也没有下下去的必要了。”
天道笑了下：“不错，也不枉我下来同你对局，你的确要比你师尊有趣的多。不过，我也不能太欺负你，不论是第一局还是以后的棋局，筹码都是你内心最在乎的，之所以说三局若你输一局便算败了，是因为只要你输了，你最在乎的便会彻底被抹除，而他被抹除，那你估计也就没心思再对局了。因为我比谁都看得清楚，你口口声声为了天下生灵，实际上却都只是为了他而已。”
楚煜默默攥拳，他想过天道会针对夏无尘，却不曾想天道竟将夏无尘当做筹码，也就是说若有一局他失误了，交代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夏无尘的命。想着默默攥拳，眸中再无半点轻松。
“对，就是这样，若是你眸中没有这种背水一战的决心，这局便没有什么意思了。”
看着天道这副嘴脸，楚煜是真想过去扇他大嘴巴，但打不过啊打不过。
天道继续道：“这第一局已经开局，我要你以人界代表去妖族参与和谈。”
说完一道阵法锁了楚煜的修为。
楚煜失笑：“师叔这么锁了弟子的修为，让弟子如何成为人族的代表，这妖族与人族之战，弟子并未参加，忽然现身又无修为想代表人族和谈怕是不大可能，师叔这是连局都不想让弟子入啊。既然如此，师叔干脆直接回转与师尊再下新的一局就是，左右难逃一死，大可省去这些麻烦。”
天道蹙眉，后不情愿地解开了封禁：“但入妖族和谈后不可再用修为。”
楚煜拱手：“多谢师叔手下留情。”
天道起身：“既然已经说清楚了，那你就准备入局吧，我的耐心有限。”
楚煜点头：“这点师叔大可放心，弟子也不是个有耐性的人。”
天道冷笑一声，用这么久的时间，布下这么大的局，逼得他们不得不入局，如果这都不算有耐性，那他可真是说不出什么才是耐性了。
“楚煜，我清楚即便封了你的修为，你一样可以成为人族的代表，只不过入局而已，没有必要在此处与你过多为难，但一旦开局你若动修为，那我绝不手软。”
天道淡淡警告，随后闪身离去。
风过花落，楚煜拿起酒壶斟了一杯，握着酒杯，看着作雨纷飞的梨花瓣怔怔出神，良久一饮而尽：“终有一日，我会与无尘再来此处。”
语落，起身离开。
……
浩渺苍穹之上，黑衣天道回归。
白衣天道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留在棋盘里呢？已经布好局了？嗯？心情不错，我还从没见过你心情这么好。”
黑衣天道手中摩挲着一枚棋子：“你这个弟子很有趣。”
“哦？”
“和你完全不同，以往你的棋子脑子里都是天下苍生，整日将大义挂在嘴边，迂腐得很，可这一位却不同，在他的心中苍生什么的与他何干，若不是夏无尘的存在与他自身的傲气，恐怕他比魑罗还要冷血冷情，手段恐怕比魑罗还要狠决。”说着黑衣天道看向白衣天道，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是怎么创造出这么一枚棋子？与其说是你的棋子倒不如说更像是出自我的手笔。”
白衣天道微微蹙眉：“你别见阿煜出色，便想夺了我的弟子。”
黑衣天道垂眸：“这你想的有点多，他怕是撑不过这三局，嗯……或许第一局他都撑不过。”
白衣天道笑而不答，静观棋局。
……
楚煜离开酒家后，直接寻到了赤霄大帝。
赤霄大帝见楚煜当即恭敬跪身：“上神驾临可是为了与妖族和谈之事？”
上神？看来赤霄大帝到如今依旧误会他是神族之人，不过这个误会倒也不错，正好做到天道第一个条件，将错就错地点点头：“不必行如此大礼，快快起身。我此行的确是为了此事。妖族、人族和谈在即，我想已人族代表的身份前往妖族。”
“这……”赤霄大帝面露难色。
“怎么？你觉得我不配？”
赤霄大帝忙道：“上神息怒，只是就在昨日，我等修士商议，比武决定，胜者作为代表。”
“比武？你们当是儿戏么？”楚煜被气笑了，这人族的修士还真是一点未变，什么事情都喜欢比武。
赤霄大帝叹了口气：“也是没办法的事，咱们人族修士与妖族相争三年，损伤惨重，且咱们也有自知之明，妖族也不过是一小部分势力参与，此次能和谈于修士是求之不得的和平，但此次前往我等也是担忧妖族并不是真心和谈，而是趁机伏杀，因此前往的修士修为越高便越有把握。”
这赤霄大帝倒是想多了，他们太不了解妖族的骄傲了，很多大妖根本不屑同人族动手，至于伏杀这种事，妖族更懒得为之。选择和谈大概也是打烦了，想过几年清净的日子。
即便排除这些，妖族也不可能真的对人族下死手，毕竟人族背后有神族与鬼族，若真到了极端的局面，这两族不可能放任不管，一旦他们加入，那可就是真正的混战了，无论输赢，伤筋动骨肯定是免不了的。
打下去也不能真的下狠手，除非妖族是真的想同神族争个高低。妖族大抵也是看清了这点，才选择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