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林相称病并未上朝，巧的是贤和帝竟也病了。
于是早朝很早就散了。
“杜侍郎，杜侍郎你走慢些。”
杜重停身：“李大人有事？”
兵部左侍郎李泯行了过来：“你说这几日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是不是真的？”
杜重沉眸：“此事李大人也敢议论，是当真嫌自己命大么？”
“嗨，我这不也没同别人说，就是想问问你的想法，原本此事我也没放在心上，可如今陛下和丞相大人均称病，这未免有些太巧了。若是真的，那这皇城内怕是要掀起大的波澜。”
“那若是真的，李侍郎是随波逐流还是逆流而上呢？”
“看杜侍郎说什么话，我对殿下忠心可鉴……”
杜重打断：“既然如此，李大人又何必追问呢？”
“二位大人在这小声议论什么呢？”
两人拱手：“见过六殿下。”
六皇子笑笑：“起吧，不必多礼。”
两人起身，杜重：“方才李大人在问下官，最近留言是真是假？”
六皇子失笑：“如此无稽之谈，李大人竟也能信，五皇兄一向为父皇器重，贵妃娘娘又宠冠六宫，怎么可能出此丑事。”
“这倒也不一定。”楚灿行了过来。
两人拱手：“四殿下。”
楚灿冷嘲：“别人不知，我却知晓五皇弟出生时并不足月，加之那贵妃与林相是表兄妹，传闻贵妃进宫之前便与林相互定终身。”
楚炜沉声：“四皇弟，不可妄言。”
楚灿：“此事三皇兄不是也知晓？当年宫中可是传得沸沸扬扬的，若非父皇雷霆手段，流言怕是难以平息。”
“既是传闻，便做不得真。”楚炜沉声说道，后拉着楚灿离开了。
此时楚煜恰好路过，六皇子叫住了楚煜：“此事，太子殿下如何看？”
楚煜笑笑：“是真是假重要么？”
六皇子怔了下，的确，无论是真是假，有这个传言，父皇便不可能容林相在朝，否则流言便永远存在。这是一根刺，无论真假，都是一根父皇不得不拔的刺：“太子殿下若是不忙，可否到我那坐坐？”
“这到不必了，我只说一句，无论六皇兄问什么，我的答案都只有一个字，是。另外提醒一下六皇兄，此时此刻可不是纠结流言真假的时候。”
无论问什么，答案都是一个字是，看来此事的确是楚煜所为，此刻也的确不是纠结流言真假的时候，需提前做好准备。一旦父皇决定追查此事，林相怕是就要有大动作了。
西楚边境，五皇子与姜叶几乎同时收到这个消息。
如此传闻，一朝君主不可能当做不知，一旦准备追查，抄家灭门的大罪，林相定不会坐以待毙，京都将有大的动作。阿煜的势力有限，我必须赶回京都。
五皇子得到这个消息气得脸都青了，早知今日，当初便该将楚煜弄死在大牢里。好个太子殿下！好手段！看来要加快与西楚皇子接触了。
原本想要归朝的姜叶，想到五皇子这边有可能与西楚联络，若他不能阻止，一样危险。况且如今赶回去也未必赶得上，比起回京都，阻止五皇子带兵援助林相更有作用。
一连五日，林相与贤和帝皆称病不朝。
“已经五日了，也不知……”
“陛下驾到。”
众朝臣跪身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关于五皇子的传闻，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众朝臣怎么也没想到贤和帝会直接挑明此事，明显是要对林相动手了，但林家底蕴深厚，再加上五皇子与贵妃背后的势力，未来谁赢谁输还真不好说，一时无人应声。
贤和帝看向刑部尚书：“爱卿以为如何？”
刑部尚书跪身：“陛下，臣认为此事纯属无稽之谈，不……”
不等刑部尚书说完，贤和帝又道：“太子，你怎么看？”
楚煜上前：“陛下，儿臣与刑部尚书大人的想法相同，但如今流言四起不可不查。儿臣认为，为了五皇兄的清誉、也为了林相与贵妃娘娘的青白，定要将此事查个清清楚楚。”
贤和帝：“正如太子所言，那此事便交与太子去查吧。”
楚煜拱手：“儿臣领命。”
贤和帝：“退朝。”
“报！陛下，方方收到战报，裴云之裴少将军战死沙场，尸身正运往京都。”
“什么？！”贤和帝颤声道，“你再说一遍。”
“陛下，裴云之裴少将军战死沙场。”
贤和帝瘫坐在皇位上：“太子，丞相之事暂搁，先处理此事吧。朕要全武圣为云之送行。”
“是，儿臣领旨。”
下朝后，六皇子紧追几步跟上了楚煜：“真是可惜了，这位裴少将军战死的还真是时候，说起来裴家的冤案还是太子殿下帮忙翻得案。”
楚煜笑笑：“原本就是桩棘手的事，如今缓缓也是好的，不过倒是给六皇兄的时间可是不多了。无论查与不查，经此一遭，林相都不会再这么病着了。”
六皇子蹙眉：“太子殿下便一点都不担心？揭穿此事的可是殿下，我能查到，林相也一定能查到。”
“六皇兄以为若是没做好准备，会轻易揭穿此事么？所以六皇兄还是担忧自己便好。”
回了太子府，楚煜叫来崇冷：“裴云之是谁给他的命令。”
崇冷摇头：“主子，云之他大概是一个人在边境太过无聊。”
楚煜抬眸：“这个理由你自己能信几分？按密罗规矩行事吧？”
崇冷想要开口，终是叹息一声，密罗规矩，叛主者死：“属下领命。”
楚煜：“另外将裴云之真正的身份告知林若凡。”
崇冷怔了一下，拱手离开。
……
林家，林若凡听到裴云之战死的消息时，心下有了猜测，太巧了，云之这是在帮他。
“林公子真是好手段，让云之为你甘愿叛主，你可知他乃是密罗之人，叛主之后将受到整个密罗的追杀。早知他会如此，当年便不该让他来。”
之后便一片静默，林若凡沉眸，不愧是密罗，当真是来去无踪：“云之。”
午夜，太子府，书房。
“主子，云之自知有罪，前来领死。”
楚煜唇角微微勾起：“裴云之，当年你入密罗时是跪了三天三夜，我才应允，却不想最后你竟然为了一个林若凡背叛了我，你当清楚，我最恨叛主之人。你若聪明便该逃，而不是回来。”
裴云之扣首：“主子待云之恩重如山，云之所为本就该死，如今能死在主子手上，也算是了无遗憾。”
楚煜漫不经心地翻起手边的书籍。
一刻钟过去，楚煜终于停下了手：“林公子可是让我好等啊！”
林若凡从正门行入：“下官拜见太子殿下，深夜打扰、万望赎罪。”
楚煜笑笑：“林公子这么晚特意过来一趟，该不会就是为了与我客套吧？直言来意吧。”
林若凡看向裴云之：“我要他。”
“要他？”，楚煜笑了下看向裴云之，“云之，林公子这么晚过来指明要你，你愿意同他走么？”
裴云之扣首：“我不愿。”
“云之。”林若凡叹息一声，看来若楚煜不开口，云之是不会离开的。
“太子殿下，说条件吧。”
楚煜眸中划过笑意：“密罗规矩，一命换一命，林公子若想要他的命，便要用自己的命来换。”
林若凡沉眸：“太子殿下莫要欺人太甚。”
“他原本是我最倚重的下属，如今为了你背叛了我，他明知背叛我的结局，还如此选择，可是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可如今看林公子的意思，似乎并不愿意以命换命呢，云之啊，我可真是为你有些不值了。”
裴云之扣首：“主子，一切皆是云之的选择，与林公子无关。”
楚煜垂眸：“罢了。这是密罗的枉死丹，服下后睡一觉，一切便结束了。”说着便要递给裴云之。
林若凡忽然开口：“且慢，是不是只要我替他服下，你便能真的放了他？”
楚煜沉默，林若凡夺过枉死丹一口吞下：“还望太子殿下能够守信，从此放云之自由。”话落一刻人便失去了知觉。
裴云之忙起身将人接住：“主子，他的尸身，我可以带走么？”
楚煜：“云之，你想要他死还是要他活？”
裴云之眸中燃过希望：“主人能够救他？”
楚煜点头：“我可以饶他一命，但你们的缘分会彻底斩断。即便日日相见，他也记不住你的名字，相貌。从此你于他将成为最陌生的陌生人。你可愿意？”
“多谢主子手下留情。”
楚煜叹了口气：“抱歉，有些事早已注定，我亦无能为力，你与他注定无缘。”
语落剑指直指林若凡眉心，一道灵光自林若凡眉心闪过：“云之，自此你自由了，带着他离开吧。”
裴云之对着楚煜一拜，转身离去。
楚煜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叹息：“你如此做会减弱乾坤鼎的能为，白白浪费了曾经的布局。”
随着叹息声那道灵光化身一道虚影。
楚煜失笑：“神霄，我不是你，你的布局不是我的。你所求也不是我所求。”
虚影沉默，最终说道：“有一日你会明白，我们所求并无差别，但愿你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随后便散去回到了乾坤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