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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小说网 > [秦]奸臣成长日志 > 第3章 簪红披麻

第3章 簪红披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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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姑姑是不是把你当陌生人了呀?”一直在注意二人对话的康康,端着自己的小碗跪坐起来,移到李斯身边,语气有些委屈,“姑姑有时候也认不出我们。”

往常在山上,还没有察觉。下山后歇在驿站时,他偷偷跟在姑姑身后,好几次她都对他视若无睹。

李斯一把搂住挨着自己坐的康康:“嫪兄也不是故意的,康康乖。”

安慰完小的,又怕傅溪不快,他又道:“嫪兄也不用放在心上,像你这样的病症,我也曾经见过的。”

“哦?”傅溪挑眉,不止是在21世纪,她曾经作为时旅公司的金牌导游,去过很多朝代,从未遇见过同自己一样症状的人。

“眼疾完全没有什么影响,大家都很尊重他。”李斯很善良,没有说出这人是荀子老师,如今九十多岁高龄,经常人畜不分。

吃完饭,傅溪带着阿琦去结账。

李斯带着康康在一旁等待,突然腿上一沉,低头一看康康正抱着他的腿,仰头睁着大眼睛对着他笑。

他把这胖娃娃抱在怀里掂了掂:“康康真重,可以抵这顿饭钱了。”

康康闻言撅着小嘴不开心:“叔叔乱讲。”

“叔叔说着玩的。”李斯怕康康被自己逗哭,他虽然有两个孩子,但在他们这个年纪同他们相处时间很少,没有经验。

却不想康康搂着他的脖子,挺着小胸脯,一脸骄傲:“我还可以抵房钱。”

*

许是知道了傅溪的隐疾,李斯觉得自己有责任帮助傅溪融入世俗,驾车时主动提出要教傅溪礼仪,傅溪兴趣不大,但还是耐下性子听李斯缓缓道来。

没有听到跪拜礼,傅溪松了口气,作为现代人,还是接受不了动不动就对他人跪拜的规矩。

李斯见傅溪听得认真,自己教得也有成就感。他想着,若是此行去秦国依旧碌碌无为,他还可以像老师一样讲学,又或者去投奔韩子,他们师兄弟二人,一人著书,一人宣讲,倒也快哉!

路上傅溪看着李斯娴熟的御车术,主动求教。

李斯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将自己这些年的经验揉碎了讲与傅溪听。

考虑到康康和阿琦年纪尚小,经不得舟车劳顿,一路上走走停停,不似赶路,更像郊游。如此折腾了月余,四人行终于从魏国边境赶到了咸阳附近。李斯见大道平坦,便放手让傅溪来驾车。

到了咸阳城城门外,一排带剑的郎卫正在对过路的行人查验身份。

几人的马车被拦下,郎卫让她将车移到大道左边。

傅溪望着被清空的大道和前面堵住的长队,面色不善,她最讨厌的便是古代这种特权阶级。

李斯小声道:“这些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并非寻常的城门吏,应该是有贵人要来。嫪兄稍安勿躁,我们等等就是。”

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和车轮声,一行身披甲胄,骑着高头大马的郎卫在前开路,护送着一辆缓缓驶来的驷马青铜车。

康康和阿琦一听到马蹄声,好奇掀起车帘往外偷看,二人深居山中,第一次见到如此气派的场面,康康惊呼:“姑姑,好大的马车!”

傅溪漫不经心偏头,她倒要看看这位“横行霸道”之人的庐山真面目。

一只骨节分明的玉手,掀开由锦绣织成的车帘,身披白麻,额扎丧带,长相精致,但神色郁郁的少年刚好闯入傅溪眼。

眉目如画,清晰可辨,如同山水墨画上一轮鲜活的红日,冰川雪地里一抹寒梅,漫天黄沙中的一潭碧湖,点亮她眼中的神采。

是他!

谁年轻时都会遇见几个渣男,傅溪运气好,只遇见了这一个。

尘封多年的记忆,再度涌现。

那晚她跟着来救她的任智离开被幽禁的院子,二人也不敢提灯,只能在月光下放轻脚步逃跑。

“老师,这里是哪?”傅溪轻声道,她在这里养了数月的伤,发现这里比她想象得大得多,走了许久也没到出口。

“土匪老巢。”任智在前面回应,暗自腹诽,秦王是战国最强的土匪头子,秦国王宫不就是土匪老巢吗?他带的这小实习生不就倒霉透顶成了压寨夫人吗?

说曹操曹操就到。

任智一拐角,只见寒光一闪,剑刃横在他脖子上,他来不及避开,撞上剑刃,颈间一凉。

明明已经见血,黑衣武将的剑却稳稳悬在空中,冷漠的眼神不见一丝波动。

“王贲,退下。你要带她去哪?”他身后走出一人,玄衣青年眼神越过任智,直直盯着他身后的傅溪。

傅溪挡在任智身前,从前老师和她说那人视人命如草芥,她从不相信,现在却不得不信。

王贲借着月光看清傅溪的脸,冷漠的眼神顿住,收剑退回玄衣青年身后。

“你瞒着我的那些事情,我全都知道。”傅溪抬眼,打量着这个昔日的枕边之人,她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即使知道这个人欺她瞒她,依旧向他承诺:“等我回来。”

“啊?”任智点头的动作卡住,他捂着被割了浅浅伤口的脖子,眼带谴责。

傅溪示意任智翻译。

任智无奈,隔着安全距离同那人用不知什么朝代的语言,转告了一遍:“她让我转告你,你欺骗她的事情,她都知道,以后好聚好散,不要再纠缠了。”

闻言,玄衣青年上前握住她的手腕,不容分说,便要拉着她走,嘴里说着她听不懂的不知哪朝哪代的官话。

傅溪自然不依,奋力挣脱之间碰到了伤处,不由痛呼出声。

玄衣青年缓缓放开她的手腕,见她退到任智身后去,眼神比月色还要晦暗,他道:“我会等你回来。”

傅溪皱眉望向任智,等了半天,他才吞吞吐吐转告她那人的话,似乎他也知道这话非常伤人:“他说他再也不想见到你。”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他,不欢而散。

她想着,等她回去做完那件事,再来和他算帐。既然他不想再见她,那她就偏不如他的意,偏要出现在他面前,让他不痛快。

可是,在几千年历史长河里,寻找一个不知姓名、籍贯、朝代的人,谈何容易。

尽管希望渺茫,她找了十年也没有放弃。

但眼前这个人,是他,又不是他。

她微张嘴唇,心中千言万语想说与他听,却在看清他稚嫩的模样和陌生的眼神后,哽住咽喉。

她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面,从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她找了十年,却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尚且年幼的他。

少年微皱眉头,他很确信与此人素未谋面,但对方看他的眼神却很复杂,似是故人。

他才十二岁,哪来的故人?怪哉。

二人对视,只是匆匆一眼,车轮碾过尘土,飞快驶入城中。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路旁马车上的人,会同他接下来的人生,牢牢绑在一起,至死方休。

傅溪垂眸,听着远去的车轮声,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又松开。

“那马车上的人身着缞绖,应该是哪位亲人去世了。”李斯分析着。通过观察这马车的规格,去世的一定是秦国握有实权的上层贵族。

心中浮现一个名字,李斯都觉得荒唐,秦王才三十五岁,正值壮年,必不可能是他!

那队人通过之后,进城的通道被打开,停滞的车流又开始有序入城。

李斯对咸阳城里一切充满了兴趣,迫不及待想要进城一观。可眼看着前面的马车已经驶出老远,嫪兄还没有动静,他唤她:“嫪兄,嫪兄,你在想什么?”

傅溪还陷在回忆中,后知后觉敷衍:“嗯,对。”

李斯:“……”果然没有认真听。

傅溪整理好情绪,驱车进城。刚进城中,就见咸阳城内挂着还未来得及撤下的白布,李斯脸色一变,当即跳下马车,不管不顾拉住路边的秦国百姓:“敢问阁下,最近秦国发生了什么大事?”

“秦王不久前驾崩了。”那人退后几步,眼神透露着同情。像这种来秦投奔的士人他见多了,有的真的留在咸阳,平步青云,威慑六国。更多的,都是平庸之辈罢了。最惨的还是先王已逝,新王尚幼,求仕无门的,比如他眼前这位。

“在下失礼了。”李斯神情凝重,这些天他们忙着赶路,晓行夜宿,自然无从知这个消息。他入秦为的便是这位秦王,哪知人算不如天算,自己刚到秦国,贤主竟已仙去。

傅溪停住马车:“李斯,有什么事,先找到落脚的地方再说。”

他这才快步走过来,一言不发上了马车。

这些时日的相处,在傅溪眼中,李斯不再是历史书上几句不知真假的后人评论,而是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即使是睡在马车上,身无分文,也不见他有这么颓废。

她握紧手中的缰绳,既是说与李斯听,更是说与自己听:“你千里迢迢来到秦国,想想你的先生,你的妻儿,还有那匹死在半途的老马,如今都到了秦国,既来之,则安之,这点困难算什么?”

她放弃山间安逸的生活,带着阿琦和康康来秦国,就是为了顶替嫪毐,不辱使命。

至于有些人,……不见好过相见。

“嫪兄,多谢。”李斯言辞恳切,他就知道嫪兄是个嘴硬心软的大善人,“你说得对,既然来了秦国,便要在这里立一番事业。”

*

咸阳城作为秦国的都城,道路开阔大气,周围商肆林立,康康和阿琦趴在车窗上看得目不转睛。

一条大道走到尽头,四人行才终于寻到一处客栈。店家是位穿着黑衣的中年妇人,一边吩咐身边的侍者安置马车,一边热情地引着四人进入客栈:“客官从何处来?”

李斯一手抱着康康,一边从容与店家交谈,倒是省了傅溪不少心力。

已经到了中午,傅溪让李斯先回房休整,等会儿再去大堂用午饭,李斯想到平日里,傅溪三人都是一日三餐,他叫住傅溪:“嫪兄,这会儿只怕店主没有准备饭食,平常人家都是一日两餐。”

“你只管过来用饭就好,别换衣服,我好认人。”

李斯笑着点头。

这边傅溪带着阿琦和康康在大堂坐好,四人舟车劳顿,很是辛苦,特意交待店主人准备好羊肉,又要了一壶桂酒。

待李斯也就座后,四人开始用食。傅溪问李斯要不要喝酒。

李斯摆手拒绝:“我不善饮酒。”

傅溪看李斯食不下咽的样子,她虽然在时旅公司任职多年,对于历史却并不精通,直接开口:“这去世的秦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值得你这么伤心?”

李斯知道傅溪此前一直生活在深山中,因此耐心给她解释:“这位秦王,一上任便大刀阔斧灭东周,蚕食三晋,颇有昭襄遗风。这说明他有平天下的雄心。

重用卫国商人为相邦,说明他有容人之度,且用人不在乎出身。”

“这就是我想要效忠的人,但是,”李斯叹气,“……时不我待。”

傅溪点头表示理解,先拿起干净的匕帮康康和阿琦将肉挑好,免得孩子伤到手。这才擦干净手,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尝了一口两千年前的酒水,品出来倒像是低度数的果酒饮料,随即举爵一饮而尽。

“那你接下来打算……”

“如今倒是一个机会。秦昭襄王大丧期间,上至一国之君,下至六国将相,都来秦国吊祠。眼下秦王丧期刚过不久,各国使者尚未离秦,听说春申君也在此列。”

傅溪此时想的却是另一件事,那人可能是六国之人,来秦国吊唁。她不会再遇见他了,如此……再好不过了。

正值午间,客栈大堂只四人用餐,因此二人也没有故意压低声音。

一黑衣女子立在柜台外,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字不漏。听到李斯提起六国之人,原本看热闹的女子眼珠一转,自顾自在案前坐下:“先前二位先生的话,我都听到了。既然都来了秦国,又何必另寻他路?”

李斯和傅溪对视一眼,对于这陌生女子的不请自来又些意外,他主动开口:“在下听闻秦王贤良,便想来秦国碰碰运气,不想来晚了,贤主已逝,这才……”

女子笑着打断李斯:“我一妇道人家,也不懂这些。咸阳城很多像先生您这样打算的人,都转而投入吕相门下。相府如今门庭若市,二位先生大可前去试试。”

李斯本来还在犹豫,傅溪却一锤定音:“多谢,我正有此意。”

傅溪邀黑衣女子饮酒,李斯觉得不妥,他二人毕竟是男子,贸然邀请妇人饮酒有些唐突。

黑衣女子却不扭捏,直接接过酒爵,一饮而尽,干脆利落。

李斯不过帮阿琦盛汤的功夫,一抬头,这二人已经喝完了一壶酒。傅溪倒了倒空酒瓶,冲柜台的侍者喊道:“再来三壶。”

李斯赶紧拦住侍者,他叮嘱傅溪:"明日还要去相府拜见,嫪兄还是少饮酒为好。"

傅溪是想着借酒消愁,但是两千年前的酒,她喝着却没有半点醉意。她小声嘀咕:“这酒喝着同水一样,没劲儿,掺水了吧。”

李斯帮吃得满嘴流油的康康擦了擦脸蛋,有些无奈:“嫪兄,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让你再喝的。”

黑衣女子倒是眼中兴味更浓:“先生说店里的酒掺水了?”

李斯赶紧拱手为傅溪遮掩:“嫪兄只是喝醉了,酒后胡言,莫要见怪。”

他不知这位妇人同店家是什么关系,这些话若是传到店家耳中,总是不太好的。

康康和阿琦面面相觑,眼神懵懂,低头往嘴里塞了一大勺肉。

女人也不生气,看着这位玉面郎君,摇头笑道:“先生若是求醉,以先生的海量,怕是浪费酒也浪费钱。”

李斯也笑:“夫人大度。”

他想着,自己一定要看紧嫪兄。嫪兄久未出世,言辞天真直白,极易得罪于人。

四人用餐完毕,李斯带着两个孩子去净手,傅溪刚要起身,突然听见女子小声道:“酒里确实掺水了。”

傅溪愣住,低头看向女子,女子捂嘴笑着起身。

“嬴夫人,您的酒。”店家有些吃力地抱着酒樽,放在柜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多谢。”黑衣女子笑着道谢,左手提着酒樽,扬长而去。

傅溪想,真是个怪人。

作者有话要说:(以下是服丧相关,不感兴趣可直接点下一章)

关于大臣为皇帝服丧的时间,秦及汉高祖时无考。汉文帝时遗诏简化自己的丧葬仪式,《后汉书·陈宠列传附子忠》李贤注云:“孝文帝崩,遗诏薄葬,以日易月,凡三十六日释服,后以为故事。”大臣为皇帝服丧36日遂成为两汉制度。

当时服丧三年是比较稀少的情况,并没有成为社会共识。后受汉武帝时独尊儒术的影响,导致西汉后期服丧三年的习俗渐有抬头之势,到东汉时服丧三年成为普遍现象。

饮食方面,参考《礼记》规定大致如下:君之丧,子、大夫、公子、众士皆三日不食。绝食三日后,孝子可以早晚两顿喝稀粥;举行过安魂祭和卒哭祭之后,可以吃粗饭喝白水,但不能吃菜和果子;满周年举行过小祥祭后,可以吃菜果;满两周年举行过大祥祭后,能够用酱醋;过了大祥间隔一个月举行禫祭后,可以开戒喝酒吃肉。

(以上观点出自《中国风俗通史》,但这本书于2002年出版,因此中间有些观点是过时甚至被推翻的,不推荐。)

个人认为现实情况绝不会像这样严格,因为《礼记》成书于汉武帝之后,肯定会受独尊儒术的影响,再加上战国末期礼乐崩坏,所以对于秦国的现实情况参考性没有那么大。

又参考王子今的《秦史及秦文化研究丛书》,他认为战国中后期为了应对当时日趋激烈的兼并战争形势和外交复杂局面,秦君不再遵循天子七月而葬或诸侯五月而葬的旧礼,代之以秦君卒后月余即葬,之后继任国君为前代国君服一年之丧。

总之,我把这些整合了一下,本文的服丧设定是,子楚驾崩后月余即葬,大臣以及百姓为其服丧三十六日即可除丧正常生活,政哥一直服丧戒酒肉到十月即位。

已知子楚死于庄襄王三年五月丙午,三十六日后,应为七月壬午。傅溪与李斯于这日入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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