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顿时慌张起来，他丢掉筷子连击几下崔太守的背部：“崔大人，现在感觉如何？好些了么？！”

崔威仍是表情痛苦地伏在桌上，他抖着手指向茶碗，喉咙里嘶嗬做响。

季文反应过来：“水、水！”他赶紧倒了杯茶水喂到崔太守嘴边，崔太守连喝两口，才将喉咙里堵着的那块鱼肉咽了下去。

季文轻拍着他的背，一边担心地问：“大人，好好地怎么噎住了？”

崔威刚想回答，许是刚才那一阵动静太大引起了首位之人的注意，二皇子面带三分关心看过来：“崔大人？怎么了？”

崔威虚弱地拱拱手，声音嘶哑：“让您见笑了，臣刚刚不小心被鱼刺卡住。”

二皇子扬起一个貌似急切的假笑：“可还要紧？用不用叫御医来看看？”

“不用不用，臣觉得好多了，”崔威连连摆手，“若是还有不适臣自会叫小厮取些醋来服下便好，有劳王爷关心。”

二皇子闻言表情舒缓了几分，假模假样地又客套了两句便专注欣赏歌姬妖娆灵动的身影。

这岔子一出，季文也不敢再只盯着刘嬷嬷不放了，崔威一张美中年的脸羞得通红，碎碎念：“真是有失礼仪、不合规矩……丢脸至极！至极！”

季文憋着笑安慰这个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的薄面皮中年男子：“不打紧不打紧，一顿饭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崔太守又长吁短叹了几句，季文帮他夹了几筷子蔬菜，无意中瞥到刘嬷嬷不知道在门外看到了什么，她眼睛一亮，迅速拢了几下头发，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不动了。

季文还在纳闷，就听见外头传来一声高昂的“皇上有旨——”

全场的人一惊，饭也不吃了，舞也不跳了，统统动作迅速而又整齐地跪伏在地。二皇子面上闪过一丝隐秘的狂喜，快速迎到门前，对着来人恭敬跪下：“儿臣接旨！”

季文听着似乎是陛下给他二儿子赐礼来了，礼单念了好长一串，什么翡翠如意四对、南海红珊瑚五株等等，刚开始他还为皇家的财大气粗暗暗震惊，等听到后头已经麻木了。

好不容易等到能起身，大家伙膝盖都跪得发麻。二皇子意气风发、红光满面，扯着那队领头的人不放：“陈公公辛苦了，劳烦你走这遭，务必要留下来用些东西再走！”

陈公公看着只比今日满二十四岁的二皇子大上几岁，通身气质却格外稳重。大抵是从小净了身的缘故，他身材清瘦，面皮白净无须。

他和气一笑：“多谢王爷好意，王爷得陛下爱重，小的跑一趟也能沾些光。只是陛下那边还等着小人回去伺候，实在不敢耽误。”

二皇子此刻志得意满，哪里容得一个宦官拒绝。他不在乎般挥挥手：“父皇若是怪罪下来，我帮你说情！”

他又换上一副暧昧的态度，意有所指：“你若觉得不自在，本王为你单独在厢房设宴一桌，如何？”

陈公公低下头看似谦逊的笑笑，眼里却闪过一丝厌恶。等到再抬头，他面上还是那张温顺的笑脸：“那就多谢王爷心善，让小的讨杯贺酒吃。”

“好！好！”二皇子高兴地拍拍手，吩咐了下人们一番，陈公公一行人便躬身退了出去。膳厅里又恢复了之前歌舞升平的样子，但季文飞快地注意到坐在席尾的刘嬷嬷也悄悄退了出去。

他心里一思忖，在崔太守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崔威惊异地看了他一眼，瞬间洞察他的想法，点点头，低声说了一句：“小心行事。”

季文点点头，十分低调的从膳厅的侧门出去，找门边的婢女问了问方向就直奔目的地而去。

……

陈公公走出膳厅后，低声叮嘱了几句一并与自己前来的小太监便和他们分开了。他熟门熟路地走到膳厅附近的一间小房间里，房里早已备好一桌酒席。

他并不动手，垂眼看着那桌精致的佳肴慢慢变冷，直到门外又进来一个人。

是刘嬷嬷。

见到是她，陈公公面色稍缓。他拉过她，两人坐在一张长椅上低声说起了小话。

季文躬身躲在门边听得不是很确切，只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几句“我很想你”、“你送的东西我保存得很好……”诸如此类的甜蜜耳语。

也许是怕人起疑，里面那对有情人聊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准备分开。季文听里面似是要散了，赶紧躲到后面的柴堆处借着柴枝间的空隙观察着门口。

“吱呀”一声，门打开，先出来的人是陈公公。他左右看了一阵，冲里面打了个手势，刘嬷嬷也跟着从门边走了出来。

两人又抓紧时间说了一两句话，便一左一右地分开行动。看方向，陈公公似乎是要去前厅找那几个小太监，刘嬷嬷则欲绕过厨房回到膳厅。

躲在柴火堆后的季文眼珠一转，心生一计。他仔仔细细回想了一下二皇子府上的布局，因着没有把握赶在刘嬷嬷回去之前拦住她，又有几分拿不定主意。

左右摇摆之际，他便也没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站着一个人。那人伸出一只手，用手里的帕子牢牢捂住他的口鼻：“嘘——”

季文大惊，剧烈挣扎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