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打破沉默的人是安二。
他似乎想起什么,又看向季文:“文哥儿,我在后院等你们的时候看见宫里的马车也来了,你看见是谁了吗?”
安四吃惊:“什么?宫里的人来这做什么?莫非还缺这一点子涂脸的东西不成?”
季文想起上午听到的话:“我听掌柜的叫她刘嬷嬷,好像是齐妃娘娘宫里的,似乎不常来。”
“齐妃?”安二楞了一下,“齐妃的人去水孤斋做什么?她不是和太子不对付么?难道是帮她儿子来打探消息的?”
他看季文有些茫然,主动解释:“齐妃是二皇子的亲娘,她们母子俩盯太子盯得可紧了,没少给陛下吹耳边风。”
安二还要再说些什么,就被安四激动得打断道:“刘嬷嬷?齐妃身边的刘嬷嬷?是不是鞋子上绣大花的那个?”
季文懵懵点头,安四懊恼一拍大腿:“居然是她!我听说她许久了,只是一直见不到。早知道我也在外面瞧个热闹了!”
安二问:“这有什么热闹好看的?”
安四神神秘秘一笑:“你们不知道了吧?这刘嬷嬷啊~”
他伸出右手一根食指,伸到大家眼前:“可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陈公公的对.食!”左手再伸出一根食指,两只手凑一块,将两根食指搭了个对。
安二皱起眉头,受不了他故做作扭捏的嗓音:“你怎么净知道些腌臜事?难道是陈公公他亲自跟你说的?”
安四收回手,语气得意:“功夫,你们比我好,可打探消息,还是得靠我四爷!平时别只惦记着练功,有空多出去街上走动。下一届八卦交流大会我叫你。”
“什么?!”这下连季文都惊到了:“你们死卫……这么闲的?”
“谁和他‘我们’!”安二不堪其辱,迅速反驳,“什么交流大会,我看就是和李家王家那几个嘴巴大的暗卫吹牛打屁罢了。”
安四翻个白眼,懒得和他计较:“总之,因为前朝发生过宦官秽.乱后宫的事情,陛下对‘对.食’这种事格外厌恶,因此这消息没几个人知道。而刘嬷嬷是受了齐妃的指使,去刻意讨好陈公公。齐妃靠着陈公公这层关系可是得了不少好处,许贵妃眼红得紧。若不是昌文公主出了事,不然她们两个可有得斗。”
“齐妃……许贵妃……太子……”季文喃喃自语,可聪明如他,也实在想不出三者之间还能有其他别的关系。
听到一边安四和安二又互相冷嘲热讽了起来,他也懒得去调解那两个此刻智商加起来不超过六岁的两人,低声问自己旁边的安一:“安一哥,我拜托你的事情……有结果了么?”
安一沉稳地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看到结果,我起初觉得有些奇怪,找了鉴定的人又仔细核对了一遍,但是他打包票说东西没有问题。听完刚才你说的话,那昌文公主有这东西也不稀奇了。”
季文一目十行看完安一递给他的简报,有些头疼:“那我们此前的猜测……怕是要重新推翻了。唉,若是公子此时在就好了……”
听到季文提起卢鹤眉,其他四人都同时沉默了一瞬。
是啊,若是此刻主子也在,就好了。
……
下午,季文留在宅子里没出去,安四乔装打扮出去打听消息,安一带着安三去完成他交待的事情。两人走之前,季文握着他们的手细细叮嘱:“……不要太勉强自己,若是找不到,就算了。若是被人发现,就赶紧回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总能想出别的法子来……”
最后是安三哭笑不得的让安二把人带进房间,才从这无休止的碎碎念里脱身。
安二塞给站在窗前眺望众人离去的季文一碗黑乎乎的大补汤:“别太担心,这么多年,我们都是真刀实剑拼过来的。倒是你,脸色白得不像话了,不如去休息休息?”
季文一口干掉那碗口感诡异的补汤,摇摇头:“不,不行,还不是休息的时候。那半枚脚印的分析还没出来,记载着公主府人情往来的账目也有些问题,我要再理理……安二哥,辛苦你去帮我查查这些东西,还能不能找到它们转手的记录?”
安二看着少年在卷宗堆里翻找的消瘦背影,心疼地说不出话,最后也只能顺着季文的要求去做事了。
整座院子一下安静起来,直到安四带回来一个重磅消息。
……
“文哥儿!”安四不知道打听到什么消息,兴奋地不行,人未见,声已至。
季文从一摊卷宗里茫然抬起头,就见一个乞丐打扮的人冲进房间直奔他而来:“太子!太子今天遭了他老子好大一通骂喽!”
这通俗的说法把季文逗笑了,他放下手里的笔,兴致勃勃地追问这个喜闻乐见的消息:“出什么事了?”
安四手舞足蹈:“御史台的人今天参了太子治下不严的折子,还把水孤斋的事抖了出来。朝中严禁官员私下行商,就算他是太子也不得例外。只是可惜了,国舅把水孤斋的事担了下来,太子只落了个‘纵容手下’的罪名,不然,他至少也得被禁足三月!”
“什么?”季文大惊,没想到朝廷上局势瞬息万变,早前还春风得意的太子居然也有今天。
他回味了一阵这个消息,突然紧张起来:“水、水孤斋的事既然被人抖了出来,那水孤斋岂不就是要……?”
安四高兴地敲敲手中破碗:“没错!得亏我们去得早,水孤斋今天中午就被防城司的人封了。我特地去路过瞧了眼,前门、后院上都贴着封条,店里的伙计站在外面愁眉苦脸。太子这店,看样子是开不下去咯!”
话里的幸灾乐祸太过明显,季文却没见得有多开心:“安四哥,他们家东西呢?被收了吗?”话语之间全是紧张。
安四想了一下摇头:“好像没有,没见着防城司往外头搬东西。”
“那就好那就好——”季文舒了口气,紧接着面色严肃的抓住安四:“安四哥,快去叫其他人回来。等防城司一走,咱们就去水孤斋偷东西!”
“!”安四讶异,没想到季文清纯老实的外表下居然还有一颗深谙浑水摸鱼趁火打劫的肮脏心灵。
不过,这倒是像极了自己的做事风格。安四心想。
他扯出一个五分赞赏三分惊叹两分玩味的邪恶笑容,假惺惺推辞:“大白天就去?这可多不好,不如晚上再……”
“晚上不行!”季文强烈反对:“说不定太子的人也在等晚上!两方碰到我们就完了!”
“行行行,那就晚……啊?太子?”安四条件反射性借口,又立马察觉到不对劲。
季文狐疑的盯着他:“安四哥,你以为我们是要去偷什么……我们是要去密室里拿些东西回来,虽然不知道这件事和公主的死有多大的关联,但两者之间必有联系,空口无凭,我们一定要留点证据,以防太子出手。”
安四脏脸一垮:居然是要去偷那些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