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下了一夜的雨终于放晴,安眠一夜睡的不安稳,时不时起床去隔壁房间看女人的情况,最后她从床上惊醒,看到外面亮堂堂的忙坐起,她刚刚不小心睡熟了过去。
她看了眼旁边睡得昏沉的齐穗,下床走了出去,走进隔壁房间发现女人不在床上。
心中有了猜测,缓步走到后院,看到一个寂寥凌乱的身影笔直跪在她昨夜安置老人尸身的坟前,萧瑟的背影,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但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安眠仿佛看到葬礼上强撑着主持仪式的姐姐,殡仪馆里颤抖着身体一块一块捡起父母骨头的姐姐,她不忍再看,去平房里的厨房,将带来的米面用农村的大锅煮粥。
齐穗闻到味道进了厨房,懒洋洋地坐在安眠身边的椅子上,“今天吃什么啊?”
安眠干巴巴地说“我会做什么你觉得呢?”
齐穗打了哈欠,调侃地说“忘记你只会熬粥了。”
“昨天的那个姐妹醒了吗?”说着就要站起身去看看。
安眠拉住她,让她坐下“她在她亲人的坟前。”
齐穗悻悻地坐下,担忧地说,“那我们要不要安慰她啊?”
安眠拨弄着锅里的粥,摇了摇头“亲人的离世需要时间释怀,要她自己放下,我们才认识一天。”
“不过不用担心,她的生命力很顽强。”
粥很快煮好了,安眠看着外面阴冷天气下的女人,走到她身后。
“粥煮好了,吃点吧。”
女人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听到安眠叫她,她擦了擦脸上眼泪,将凌乱的头发稍微整了整,才支着腿有些僵硬地站起转过身,安眠这才发现女人要比她高,她眼睛平视只能看到对方的鼻子。
她现在已经没有昨天晚上的局促,直视女人的眼睛,温声说“吃点东西吧,你睡了很久。”
女人幽深黝黑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女生,嘴角紧绷着,声音有些嘶哑地说“还没来得及谢谢你们,你救了我。我叫游朝露。”
安眠又被她清凌凌的御姐音吸引,控制不住盯着她的狗狗眼有些发直,看到游朝露伸出手,才反应过来,又变得局促,连忙握住,“安眠,我叫安眠。”
想到她刚刚的致谢,她认真地摇了摇头,“我们只是路过,游小姐,你已经救下了自己。”
游朝露因为这句话,不由想到埋在土下的爷爷奶奶,情绪又升腾起,眼尾再度发红,她摆了摆手,摇摇头,“不,你帮了我很多。”
昨晚没有看清,但和在睡梦里想象的一样,痛苦中安慰自己的清甜女声确实有着好看的外表,狗狗眼亮晶晶直勾勾地盯着她,充满活力和不遮掩的惊艳,白里透红的脸颊,没有任何修饰就自然透着粉红的嘴唇和舌尖看着就健康,清纯漂亮的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
游朝露不由被带离点悲伤的情绪,抽回了手,但她本身不擅长说些溢美的词,只承诺着说“以后有需要可以找我。”
安眠不欲接下这么沉重的承诺,笑着说“现在就有需要哦,需要你快点吃饭,带我们去一下浴室,我们都想烧水洗个澡了。”
游朝露生活中很少遇到这样的直接的善意,她一直与人交际尚浅,只仓促点头,“好,我这就来。”
三个人终于坐下吃她们认识的第一顿饭,每人面前一碗浓稠的米粥,饭桌中间是刚刚齐穗炒的鸡蛋,鸡蛋还是从超市拿的,鸡蛋是她们现在最容易坏的食物,需要赶快吃。
三人都不是容易拘束的人,齐穗是天然自来熟,和狗都能聊两句,安眠只要不仔细看旁边的游朝露的脸就很自在的埋头吃喝,而游朝露则很对交际场合无所谓,端着一张清冷的脸,她的脸很有欺骗性,面无表情也只让人觉得理所当然,只负责吃和回答齐穗喋喋不休的问题。
齐穗本来就是颜控,高中的时候就是看中安眠的脸才主动粘着她,从游朝露进入厨房惊艳了她之后,她就开始嘴巴不停的问问题。
“我叫齐穗,你叫什么啊?”
“游朝露。”
“哇,好好听的名字,是有什么寓意吗?”
游朝露顿了下,又觉得没什么不好回答的,“我爸爸中年才有了我,他在那时已经是很有名的医生,比较严重的患者医院都会安排到他手上,所以他希望他的患者可以拥有明天的朝露。”
齐穗怔怔点头,“你爸爸真伟大啊。”
游朝露垂下眼,“嗯。”
安眠看游朝露一直忙着回答齐穗的问题,没机会吃几口饭,就让齐穗闭嘴先吃饭。等大家吃的差不多了斟酌着问道“现在老人已经下葬,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呢?我们准备去昆宁市的基地。”
游朝露主动收拾起碗筷,熟练的从旁边的水缸里盛出干净的水,“我原本是想过来接爷爷奶奶去那个基地的,但是晚了一步。”她把碗筷刷干净,问道“如果你们不嫌弃,我们可以一起。”
齐穗率先说“不嫌弃不嫌弃,我们两个已经觉醒了异能,可以保护你。”边说边拍胸脯。
安眠没看她那不值钱的样子,点头说“我们有足够的食物和水,你只需要收拾自己的衣物就可以了。”
游朝露有些疑惑,“异能?”说罢她把手掌向上,“是这样吗?”然后手掌中央发出金色的光芒,一节一米多长的金属长棍凭空而生。
安眠和齐穗都有些震惊着她这么短时间内对异能的精准掌控,直接生出一杆表面平滑尺寸合适女性使用的棍子,“对,你这是操控金属,我是操控植物,齐穗是控火。”她提醒着说“小心使用,是有限度的。”
游朝露了然地点了点头,把金属长棍拿在手里,挥舞了几下,一招一式都很有讲究。
安眠不由问道“你学过武吗?”
游朝露把长棍收了起来,点点头,平静地说“和我爷爷学的,他喜欢。也去学过些散打,兴趣。”
齐穗站在安眠身后,被她刚刚的姿态和平静精炼的话语震到,小声地在安眠耳边尖叫“好酷哦。”
安眠不由扶额,她们得到异能的身体都会或多或少的加强,她再小声当着她的面还是肯定能听清的。
游朝露没有介意她的尖叫,黑眸盯着安眠说“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教你,教你们。”说罢连带着看了眼齐穗。
齐穗不免咬牙,但是她还是服从自己的爱美之心,应和着“好啊好啊。”
安眠点点头,不知为何有些脸红,“好,那以后我们就是同行的队友了,相处愉快。”
“相处愉快。”
三个人把碗筷放好,米面放进车里,游朝露带着她们来到浴室,说“马上我用异能搭一个浴缸,我们现在需要烧水。”然后带她们回到厨房,指着角落的铁桶,“我们先用这个来烧水。”
齐穗立马拍着胸脯抱着铁桶往外走,“让我来让我来。”
安眠和游朝露站在旁边看着她兴冲冲的忙活起来。
“那马上你先洗吧,我们昨天有换衣服,可以撑一会。”安眠温声说
游朝露没有客气,点点头,“好,我先去拿衣服。”说罢就走出厨房,去了楼上她的房间收拾衣物。
安眠也出去帮齐穗烧水。
三个人轮番烧水,在游朝露造的大铁盆里洗了个热水澡,但是后面的水只能两个人在院子的井里提。
齐穗瘫在床上,“我们需要一个能操控水的人。”旁边的两人也都点头,深以为然。
她们不缺日常饮用的矿泉水,但是非常缺可以用于洗漱的可以大量消耗的生活用水。
“没关系,我们马上出发去基地,到时候再想办法。”安眠安慰着,拿毛巾擦着湿发,她是最后一个洗完澡的,头发还在滴水。
齐穗手中生出一团火,在安眠头发周围晃荡,产生的热风热气腾腾,吹拂着安眠的头发,她刚刚用这个方法给她和游朝露吹干的头发,原本她还以为游朝露会拒绝,看来她虽然更喜欢安眠,但也认同她们是马上要一起旅行的队友。
齐穗心中面条泪,得到美女的认同真是太幸福了。
吹干头发,三个人一起把游朝露收拾的衣物塞进已经车里,忙活了一上午,她们又扎进厨房,游朝露主动去把后院爷爷奶奶养的鸡杀了。
看到美女利落地割破鸡的喉咙,随意地扔在地上放血,齐穗再次在安眠耳边尖叫“朝露姐帅呆了。”
安眠注意到她的称呼变得亲昵,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介意地说“朝露姐?我刚刚洗澡的时候你们聊什么了?”
齐穗老实回答“我和她说我们原本一直在远山里面考察,一开始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然后我就问她她原本是做什么的,多大了之类的,毕竟我们马上就要一起旅行了,进入基地也不知道什么样,多个人多层保障嘛。”
安眠心里清楚齐穗说的有道理,她装作正常地问道,“那她原本是做什么的,多大啊?”
“在联邦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急诊科当医生,去年研究生毕业刚开始工作,今年24岁。”游朝露那很有特色,和她容貌非常符合的清冷音在背后响起。“你可以直接问我。”
安眠尴尬地闭上双眼,脸颊因为羞耻变得红彤彤的,她小心翼翼地转身,看了一眼又迅速撇走,不好意思地说“抱歉,不该在背后议论你。”
游朝露看着她可爱的动作,摇了摇头“没事,我是说我愿意回答你的问题。”
安眠再次害羞地低下头,觉得更尴尬了,头埋得很低,双手撑在腿上隐隐挡住脸,“好的,我下次有问题一定直接问你。”
游朝露暗自欣赏完了安眠害羞的反应,把手里杀好的鸡递给齐穗,就去菜园里挖土豆了。
齐穗在旁边看了半天,笑嘻嘻地说“别怪我没提醒你哦,一切来得太突然了。”然后乐呵呵地去做饭了。
今天中午的饭是新鲜家养的土豆炖小鸡,还有热腾腾的大米饭!
好久没吃肉菜的齐穗和还在害羞的安眠几乎都快把脸埋进碗里,而一旁的游朝露在旁边端坐,一点一点的吃着,但可能是在医院练成的,游朝露几乎和两个大口吃饭大口吃肉的一起放下筷子,她再次主动收拾碗筷,安眠连忙抢过,拿到水池,一顿猛搓没给游朝露下手的机会。
齐穗看着还想帮安眠的游朝露,笑着说“安啦,以后我们就要一起旅行了,这种小事大家就谁想干谁干。”
游朝露点了点头,闲不住地去把平房里能带走的工具给收拾了,又把车上安眠和齐穗放的有些凌乱的行李更好地摆放,流出了更大的空间,将工具放了进去。
等一切都准备好了,到了离开的时间,游朝露站在爷爷奶奶的墓前,沉默不语,她一直不是会说话的性子,母亲早逝,父亲也没时间管她,是爷爷奶奶把她带大,不计较她说不出来甜蜜话的冷清性子,反而夸她是个能埋下头干事的,每次寒暑假是她小时候最期待的时候,她又可以回到爷爷奶奶身旁,陪爷爷种地,陪奶奶煮饭。
她在停电暴/乱开始就要和父亲说回老家,但是父亲认为有国家在,不会有事,后来国家做的举措也让人放心,爷爷奶奶也在农村,吃喝再不济也有自家地里的不需要担心,她就安心待在了京平,守着她的病人,可是后来类人的出现和它们凶猛的举措,让她立马就驱车从京平赶到了家里。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就差那一步。
成了她余生的遗憾。
游朝露看着面前的孤零零的土堆,现在她要彻底离开他们了,她慢慢跪下,把头伏在地上,轻声道别,“爷爷奶奶,我要走了,不必挂念,我能照顾好自己。”
说罢,站起身,没有拍自己身上沾的家乡的泥土,转身离去了。
安眠站在车前,询问道“不用给老人家立碑吗?”
游朝露摇了摇头,看向眼前打扫干净的平房,“这座房子是他们一砖一瓦搭起来的,这就是他们的墓碑。”
三人坐上车,再次踏上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