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子兵线展开,向“鸟巢”基地蔓延,四星雄蟑统领站在远处的山岗上,扬起半个身子注视着这边,却并不靠近。
距离已经超出awp射程,张帆也没有办法。
砰!砰!砰!砰!砰!
打完一个弹夹后,张帆就感受到了无力感,即便一发高爆弹能炸死几只虫子,穿甲弹能贯穿几只虫子,但是对于上千数量的虫海来说,这根本就没有用。
从一开始的几只,发展到几十只,上百只,到现在的上千只。张帆怀疑自己击杀的速度根本跟不上虫子繁殖的速度。
这也是廖长天劝过他的,认为一个人在火星面对虫海根本没有意义,理性的选择是到空间站上躲一年,一年后气温降低,也许就一切就都熬过去了。
但是张帆不想啊,不想把自己的命运放在虫子的手上,人类的生存还要看虫子的脸色么?祈祷一年后虫子大慈大悲放过你?
虫子就是虫子而已!
望着满山遍野爬过来的虫子,张帆收起awp,跳起来抱住护栏,从信号塔上滑下来。
又到了收割草坪的时候了。
张帆走进维修舱,卸下身上多余的装备,除了一件紧身宇航服以及专用头盔以外,他身上已经不带有任何多余的部件。
张帆走到中央的圆形平台上,双脚在定点位置处站定,平展双臂,昂首挺胸,目视前方。
“小凤,开始穿戴mk10型对虫专用机甲。”
『收到。』
两侧八条机械臂从后方取出mk10型钛合金机甲的配件,开始往张帆身上组装。
脚下的机甲模块自动闭合,腿部已经被厚重的金属包裹其中,大腿、裆部、前胸后背、双臂逐一被机甲覆盖,最后是集成多种观瞄技术的多功能头盔从上往下套在宇航头盔的外层。
嗤——
液压系统排气。
全身盔甲收紧。
胸前晶石反应炉亮起。
眼部视距仪点亮。
张帆从台上下来,拿起旁边的4管转管加特林,走出维修舱。
“来了,老弟!”
望着满山遍野汹涌而来的虫潮,张帆扣下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
4管加特林,每分钟可发射6000发子弹,子弹是与awp通用的穿甲爆破燃烧弹。
一瞬间,虫线上各种残体断肢飞起,每一只被射中的虫子,通常都不仅仅是一发子弹,体型稍小一些的兵蟑,直接被打碎了。
缺胳膊少腿是正常现象,大多数虫子都是被重复炸成几截,随着虫子的尸体越来越多,在燃烧剂的作用下,死去的虫子开始燃起大火。
张帆甚至觉得自己闻到了烤龙虾的味道?
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
使用加特林爽是爽了,但是不可持续,短短三分钟,消耗的子弹是张帆前一个月消耗的十倍。
基本这一下,就把一个月以来的库存打光了。
进行过一轮打扫的“鸟巢”基地外围满目疮痍,各处舱室布满弹孔,但即便没弹孔,也已被虫子蚕食得不成样子。
沙沙沙——
远方的山坡上,第二波的虫潮又开始聚集。
剩下的虫子大概还有两百只左右,但是一星两星三星的兵蟑都在。
卧槽!难道之前的都是炮灰?
张帆是真的服气,剩下的这两百只虫子,战斗力估计不会比之前的一千只炮灰低。
虫潮再次汹涌而来。
这一次,额头顶着四色晶石的四星雄蟑统领也昂起半个身体,跟在虫线后面缓缓前进。
张帆扔掉已经打光子弹的加特林,抽出背上的烧熔双剑。
这是使用和“穿山甲”烧熔发动机相似技术制造的双剑,将晶石反应炉的能量注入钛合金剑体后,剑身开始变得通红。
张帆反手拿剑,一个横劈,冲在最前面的一只兵蟑被从头到尾劈成两半,断口处沸腾的汁液在溅落。
一只一星兵蟑从旁扑过来。
张帆左手剑架住兵蟑如剪刀般锋利的螯肢,右手握剑从下往上洞穿了兵蟑的身体。
噗——
兵蟑的胸腹被张帆拿剑搅出一个洞口,当场毙命。
张帆脚步不停,右剑一个横劈,削掉下一只兵蟑的脑袋,左剑竖砍,将另一个兵蟑半边脑肩都砍了下来。
如风卷残云,没有一只兵蟑能挡下烧熔双剑的利刃。
虫海密密麻麻包围了过来,处在圆点中心的张帆,机甲上沾满绿色的汁液,那都是被砍死的虫子留下的。
张帆身上的机甲也布满各种各样的伤痕,大多是具有星级的兵蟑的螯肢留下的,一些损伤较深的机甲之下,甚至已能看到内里的宇航服。
一个身穿机甲的人类站在虫海中央孤军奋战,这就是末世的景象吧……
……
“妈妈,他会死吗?”
蓝星,聚集在幸存点广场的人都在无比揪心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这样的直播已经进行了很久,画面中的“鸟巢”基地在燃烧,张帆已经陷入了虫海的重重包围……
“张大大不会真的会死吧?不会吧?”
“肯定不会啊,他怎么会死呢?”说这句话的观众语气并没有底气。
“我好想过去帮他啊,他就一个人……”
“你过去了又有什么用?反而可能会成为累赘。”
“至少不要让他一个人啊!”
“我们总要做些什么吧?”
“可恶的虫子!”
“可是,张大大为什么要留在火星啊?去空间站不好吗?”
是呀,为什么呀?
张帆也很想问自己,你是不是傻?
廖长天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为什么决定要呆在火星上,和虫子死磕?
“你不是和我说,蓝星上的人类已经失去冒险精神了吗?”张帆当时反问廖长天。
“是的。”廖长天点点头,语气有些失落,“经历过灾难以及后面一连串的事情,人类已经变得战战兢兢,做什么事情都要小心翼翼。”
“这不该是人类该有的样子。”张帆摇摇头。
“但是这并没有错。”廖长天说道,“现在的人类害怕犯错,也经不起再犯错,所以做什么事情都力求稳定,不出问题、规避风险,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不不,你错了。”张帆摇摇头,“无论是大航海时代,还是太空时代,冒险精神才是引领人类前进的动力之源!”
“人类的目标应该是星辰大海!”
“所以……”廖长天目光如炬,盯着张帆的眼睛,“你想做什么?”
“我会留在火星上,就在地面。”
“难道你不知道?”廖长天平静地看着张帆,“你很可能会死。”
“我知道。”张帆点点头。
“好,我会帮助你。”廖长天也点点头。
“哎?不是……”张帆惊呆了,“你不是应该劝劝我吗?也许你拉我一下,我就同意去空间站了?”
“我为什么要拉你?你选择了我非常想去做的事情。”廖长天笑得很开心,“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虫子是上一辈的人留给我们的考题,如果人类连这一关都过不了,就不要再提什么移民火星!”
“我不仅会帮助你,我还会对你在火星上对付虫子的过程,进行全程直播。”
“直播?不是……”张帆有些慌了,他现在觉得廖长天才是那个最不理性的人,“你知不知道?这样人类很可能会看到我死在虫子面前的样子?”
“我知道。”廖长天很认真地点点头,“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会让你死之前的样子,看上去更帅气一些。”
“……”
这真的是毫无逻辑与理性可言的一次冒险。
但是后来的历史学家通常会将这一事件,表述为灾难后人类寻回冒险精神与勇气的开始。
张帆和廖长天结束对话最后所说的话,也通过这一事件,铭刻在了新纪元人类的骨子里:
人类失去理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