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长天给出的方案可以归结为上天、入地、下海三步,每一步内又分为若干小项,每一项都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所以张帆很感谢“火鸟”的归来,至少帮他解决了其中一个“上天”的难题。
卡捷琳娜是一名核子物理学家,这也是帮了大忙,为解决第二个难题“入地”提供了巨大帮助。
而第三个难题下海,就是要确认依万卡现在所处的情况。通过“联盟号”空间站的地质雷达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点,缺乏足够的细节。
终究还是要亲眼看一下才行。
下海的地方,自然就是“鲸湾”。
张帆这几个月都在为冰下勘探做准备,在采矿之余的时间里,他都在维修车间里工作。
廖长天给他的图纸叫做“穿山甲”,功能与“甲壳虫”类似,但是“穿山甲”不载人,所以体积只是“甲壳虫”的十分之一。
“穿山甲”是无人潜航器,当它进入水下时,水会直接流入内部,达到内外水压的平衡,所以它的抗压能力要比有人的“甲壳虫”高得多。
如果仅仅从外形上看,张帆觉得“穿山甲”就是一颗“鱼雷”。他将“穿山甲”吊挂在“萤火虫”外侧,准备前往“鲸湾”。
卡捷琳娜的核子物理学专业还大有用处,所以她要留在“鸟巢”基地当矿工,结衣继续当一名火星小农民,所以是苏沐然和张帆一起去“鲸湾”。
“沉睡在3000米冰层以下的公主,听起来就觉得好浪漫。”一路上,苏沐然都在不断问张帆关于依万卡的事情。
“这可一点都不浪漫。”
“王子要去救沉睡在冰城堡里面的公主,怎么不浪漫了?”苏沐然笑着说。
“卡捷琳娜说你俩性格差异很大,我看你俩就是同类人,一丘之貉。”
“呵呵呵。”
苏沐然侧着脸看着张帆看了很久。
“我脸上有花吗?”张帆注视着前方的路问。
“哈哈。”苏沐然笑了笑转过头也看着前面,“和之前的你相比,现在的你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
“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
“青涩、幼稚、想当然又异想天开的破应届毕业生。”
“呃……那现在的我又是什么样的?”
“一样的异想天开。但是……”苏沐然又侧脸看着张帆,“会有将这种异想天开实现的魄力和执行力。你的自信心……会让你身边的人觉得这不是异想天开,而是真的会实现。”
“本来就是会真的实现啊!”张帆有些不满地看了苏沐然一眼,“苏教授,我这不是盲目的自大与自信,而是经过深入分析和严谨计算后……”
“好好好。”苏沐然打断了张帆的话,“我信我信,我信总可以了吧?不然我也不会跟着你来这一趟,我倒要看看你们怎样把一个人从3000米以下的坚冰中捞上来。”
第一次来到火星南极的冰盖,苏沐然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这里就是‘鲸湾’?”苏沐然瞪着眼睛指着冰下,“你不要告诉我这是鲸鱼。”
“当然不是。那是冷却后的岩浆石,因为密布气孔所以浮上来,现在被冰封在下面而已。”
“来搭把手。”张帆将一个冰镐递给苏沐然,“我们需要在冰面上挖一个洞。”
两人用冰镐凿开冰面,挖了一个直径一米深度两米的冰洞。
张帆控制“萤火虫”的吊机,将“穿山甲”垂直吊装到冰洞中央。
“穿山甲”的头部发出强烈的红光,周围的冰块开始快速融化,冰水很快就注满冰洞。
张帆放开吊着“穿山甲”的钢缆,“穿山甲”在自身重力的驱动下,垂直沉没入冰水中。
“穿山甲”由头部的定向烧熔发动机,中部的动力舱,和后部的推进螺旋桨组成,使用氘化锂作为能源。
推进螺旋桨主要起到调节“穿山甲”水中姿态的作用,并不能提供前进动力。“穿山甲”的前进主要依靠头部的定向烧熔发动机融化前方冰层,依靠自身重力下沉。
廖长天吸取了上次“甲壳虫”被卡在冰层的教训,使用烧熔发动机为前进动力的“穿山甲”不可能被冰卡住。
廖长天也考虑到了前进方向可能有岩浆石阻挡,所以在定向烧熔发动机内部安装了钬激光碎石机。
钬激光在众多外科手术中用于肾结石的治疗。钬激光产生的能量可使光纤末端与结石之间的水汽化,形成微小的空泡,并将能量传至结石,使结石粉碎成粉末状。
钬激光碎石机碎的当然不是肾结石,而是体积大得多的岩浆石,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按照廖长天的说法,是“凤凰”使这一切成为了可能。
“穿山甲”的前进速度是每小时1公里,降到3000米以下的冰层需要3个小时。
当“穿山甲”融化前方冰层的同时,后方的冰水也在逐渐冷却,重新结冰。如果从横截面看,就像是一个胶囊在冰层中移动,前方的冰块在不断被挖到后方,这也是“穿山甲”名字的由来。
最上方的冰洞早已结冰,张帆能透过冰层看到下方的一个炙热的红点,他在遥控“穿山甲”的尾部螺旋桨,对前进方向进行微调。
通过“萤火虫”驾驶室的屏幕,可以看到“穿山甲”前方高温摄像机返回的画面。
“穿山甲”正不断靠近冰层深处的“甲壳虫”。
为了耐受超过3000米的水压,“穿山甲”内部尽量减少了空泡的体积,以达到水压内外的平衡。
也就是说,“穿山甲”进行的将是一次单向旅行,到达目的地后,它将无法依靠自身浮力回到冰面上。
嘀嘀嘀——
“穿山甲”的金属探测仪反馈回信息,显示前方位置探测到金属物质。
在火星南极冰层下,唯一有人造金属物质的地方,也只有那里了。
张帆紧张地盯着“萤火虫”的屏幕,降低烧熔发动机的功率,关闭钬激光碎石机,“穿山甲”开始放慢速度前行。
苏沐然也把头从旁凑了过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冰层下的睡公主长什么样的,她比谁都好奇。
张帆关闭烧熔发动机,对后部螺旋桨的方向作微调,“穿山甲”在自身重力下缓缓下沉
铛——
“穿山甲”前部触碰到了“甲壳虫”的透明舷窗。
苏沐然的眼睛越睁越大。
果然。
冰城堡里,沉睡着一位无比美丽动人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