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曼听了苏颜说的话,脸色一下子变得像纸一样白。
她半张着嘴,讷讷不能言。
苏颜拒绝了她的要求,但也没有再说别的什么话。
无论李小曼是怎么想的,就这么张口要求苏颜出面,且不说苏颜能不能说动王老大和李哥,就光是拉苏颜下水,去干预其它营队的内部事务,就已经是犯了大忌。
说得好听一点,李小曼这是在向苏颜求助,但假如设想得阴暗一点的话,这会不会是故意陷苏颜于两难之地呢?
只要苏颜敢张这个嘴,对方就有机会顺竿而上,轻则反制住苏颜等人,重则直接将他们覆灭。
更何况是在这个多事之秋,苏南刚刚出手,各方人马正在观望,稍有不慎,营队里的各个营队,很可能就会大清洗。
苏颜没说什么,她不知道李小曼是真的因为自己的不幸而提出的这个要求,还是因为是这个节骨眼儿上,才突然有此举动。
对此,她不是很感兴趣。
她有自己的想法,事实上,苏颜自己也觉得,她就是一个生性凉薄的人。
目前为止,尚且还没有哪一个人,能让她放弃自己的原则,轻易涉险。
再看李小曼,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精气神儿,整个人都萎靡下来,如同霜打的瓜秧一般。
“对,对不起,我,我就是……”
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李小曼此时的样子,是那样的无助和凄苦,让人看了一定会于心不忍,好好安慰她一番。
可惜了,她对上的,是苏颜。
而苏颜,偏偏不吃这一套,甚至连正眼也没有看她一下。
李小曼似乎一下反应过来,飞快地用手抹了几下脸,扯了扯嘴角,强笑道:
“看我,真是昏了头了,苏颜,不好意思啊,你别放在心上。”
她哈哈干笑了几声,说道:
“对了,咱们是不是很快就可以有石磨用啦?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真的特别爱吃豆腐。”
她一边说道,一边用一个烧火棍,拨弄着火堆,炭灰堆里,焐着几个土豆。
“我小时候,爸妈就离婚了,我呢,跟我爸,他开了一个豆腐坊,他做的豆腐啊,可好吃了!”
李小曼从炭灰里拨出一个土豆,用手指轻轻点按着,看是不是熟了。
“这个好了,给你凉在这边啊,一会儿吃就不烫嘴啦。”
然后又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说道:
“我妈呢,偏偏最恨我爸做豆腐了,觉得没出息,可是,她明明很爱吃我爸做的豆腐脑儿的。”
李小曼絮絮叨叨地说道,脸上满是温情与怀念。
“可惜,后来,我爸就没做豆腐了,我也很久很久没有吃到他做的豆腐了。”
李小曼的声音又变得有些生涩。
“为什么?”
苏颜淡淡地接了一句。
李小曼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苏颜,似乎有些被吓到了。
“哦,他,病了。”
李小曼飞快地说着,似乎又感觉到自己说得不清楚,又接着道:
“我爸,他病了,就没有再做豆腐了。”
她的这句话说得很快,很平淡,苏颜却听出了她的话语里,有一股难言的苦涩和满满的悲伤。
苏颜低下头,抹了抹手,她已经把所有的肉干,都翻了一遍,把可以保存的那些挑出来,其它的,挂得离火堆远了一点。
李小曼也低下头,没有说话。
像是在缅怀自己的爸爸,又好像在等着苏颜接下来要说的话。
可是,苏颜却没有再开口,反而转身向不远处的水池走去,用皂角液细细清洗起自己的手来。
只留下李小曼一个人,孤零零地一个人,瑟缩地坐在火堆边上,怔怔地看着炭火出神。
“你还真是铁石心肠啊!”
苏颜正在竹槽下冲洗着手上的泡沫,忽然听到洛长风的声音在身畔响起,她斜了一眼,只见他正端坐在一块石头上,身体缩成一团,像是要化身成为一块石头,与夜色融成一体。
“我当然不像你那样怜香惜玉了。”
苏颜淡淡地回了一句。
“啧啧啧,人家都说得那么可怜了,你还不顺坡下驴,给人家几句安慰?”
洛长风一边说着,一边挤了挤眼。
“你这不接话,人家怎么能往下说,她爸是死是活,她又怎么对吃个豆腐这么念念不忘呢?”
“来,打一架!”
苏颜忽然出声。
“我——你够了啊!”
洛长风气结,他算是发现了,但凡自己嘴巴子损一点,稍微吐个槽,她苏颜就来这一招!
“我这是招你惹你了啊?动不动就打架?你还是不是个女的啊?”
洛长风话一出口,后背心忽然一凉,倒抽了一口冷气。
“以你这种直来直往的脾气,莫非——”
他瞪大眼睛,“——你以前就是一个抠脚大汉?”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苏颜身形一动,欺身向前,抬腿一动,足尖堪堪停在洛长风的腮后。
洛长风一个激灵,呆滞不动。
他能感觉到,刚刚一股凌厉的气息袭来,假使他有个什么轻举妄动,苏颜的脚就会毫不留情地踢上他的脖颈。
苏颜的脚停了几秒,尔后才缓缓收了回来。
“咕咚。”
洛长风不由吞咽了一下,颓然泄了一口气。
苏颜这个妖孽!
“你的武力值,恢复得不错,不错!”
苏颜也很无语,这家伙,都这样了,一张嘴还不肯闭紧。
“你的嘴皮子功夫,也很不错!”
说完,她没有再多作停留,身形一晃,消失在不远的黑暗处,不知所踪。
不过洛长风敢肯定,但凡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一定会突然出现的。
“她很厉害,是不是?”
不知什么时候,李小曼走到了洛长风的身边,幽幽说道。
洛长风斜睨了她一眼,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只留下李小曼一个人,看看苏颜离开的方向,又看看洛长风离开的方向,最后她又慢慢走回火堆边上,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呆呆地看着火堆出神。
凌晨清冷的风中,竹屋那边,似乎有轻微的咯吱声传来仔细再听,却又像是风声掠过屋顶,一闪即逝,不着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