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追!”弗雷尔冷静的声音通过烙印传了过来。在听到那声音的时候闷头往外跑的教授突然停下动作,猛地回头瞪了过来。然而周围只有他和徐秋野,方才第三个人的声音就像是他的幻觉一样。
教授乱糟糟的往四周打量着,眼中的狐疑越发严重。他在松开徐秋野的胳膊后又习惯性的蹲坐在地上,浑身绷紧警戒着周围任何的风吹草动。
在他们的不远处,弗雷尔也终于追上了他寻找半个月的黑雾。
太阳高悬于天际,却偏偏黑雾所在的地区被阴云所笼罩。
混沌的黑雾左冲右突没法甩开面前这个神灵,它似乎意识到今天必须与弗雷尔做出了解。不断分散又凝聚的黑雾缓缓升腾而起,半透明的粒子触须笼罩着四周的一切,散发出奇异带着香味的诱惑气息。
如今这团黑雾充满着令人胆寒的邪崇力量,曾经属于弗雷尔的部分能力已经被炼化干净,它如今散发出来的只有整个世界吞噬的恶念。
弗雷尔丝毫不畏惧的挡在黑雾面前,他高挺的身躯如青松般笔挺,身旁的树叶无风自浮就像是一柄柄锋利的叶刀。“本来我是不想做到斩草除根这么彻底的,但是你已经惹了很多麻烦了。”在动用能力的时候弗雷尔的眼睛如同星辰般闪耀,原本和徐秋野相处时酝酿出来的烟火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神灵高高在上的冷漠平淡。
弗雷尔抬起手来,庞大而璀璨的力量从掌心涌出。身旁浮动的叶片仿佛得到指令般疾驰出去,凌厉冲劲带动的风刃轻而易举的切割着黑雾的实体。
黑雾像是煮熟的开水般沸腾起来,它无声的嘶吼着。如同鬼魅般的触手在空气中若隐若现,粒子化的黑雾如同鬼魅将所有叶片扯入泥泞的暗色领域。
我的.....我的.....明明应该是属于我的!翻涌的黑雾将话语的意志传达,它觊觎着弗雷尔使用的力量,然而无论多努力它的触手却无法触碰到对方。
“不管什么时候这股力量都是我自己的,就连你也曾经是我的一部分。”弗雷尔轻抚胸口,垂眼望着被黑雾波及枯萎的草地“这么多年过去,你好像也记不住自己是谁了。”
至于究竟是邪崇被他的部分力量吞噬还是两者相互融合,他都不在乎这些。如今的大地无法承受再度封印它的代价,弗雷尔必须要彻底的消灭对方才行。
“你想再一次掌控大地,让昔日的荣光重归于此。”误会了弗雷尔意思的黑雾说出来怪腔怪调的话,它似乎是愉悦的笑了起来,几条触手在半空中肆意挥动“让我与你重归一体,没有人能够阻碍我们夺回一切!”
“想得挺美。”弗雷尔干脆利落的在身前布下牢不可破的屏障,甚至还退后几步用动作表达他对黑雾的嫌弃。
“没有我的力量你也无法掌控高山与大地!”黑雾咆哮着,触手重重的抡在屏障上腐蚀出大片鞭痕“你、永远、不可能、成为他们的神明!”慈悲的神明只会被信徒过分压迫从而跌下神探,只有铁与血的教训才能教会这群羔羊谁才是主导者!
往日的记忆像是碎片一样在黑雾中流转,神灵曾经的情绪在其中激烈的翻滚。
弗雷尔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得凝滞。他一边加固着屏障一边若有所思,看来这份混杂着威压的攻击让黑雾看起来被彻底的激怒了。
“我没想过掌管这片大地。”
“怎么说呢.......?你似乎不知道如今这个时代人们已经不需要神明与信徒了?”弗雷尔喜欢随着自己的性子生活,他无法想象自己被捆绑在某个职位上案牍劳形的日子。他想着从徐秋野那里得到的信息,天知道他在搞清楚不用自己当山神后松了口气。
指尖凝结出来的光线刷的一下打穿了黑雾的核心,只可惜那遍布裂痕的核心还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形状。他刚想乘胜追击就见到黑雾尖叫着收缩成一团漆黑的液体,疯狂的钻进了草地的缝隙,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狼狈的落荒而逃。
被黑泥浸入的土地展现出某种难以言喻的恶意变化,掺杂在大地里的诅咒尽管不强但是极其的分散。弗雷尔意识到如果不在最开始将其抓住净化干净,这零散的诅咒将与之融为一体为森林带来长久的糟糕影响。
而在不远处森林的上方,被惊扰的鸟雀从林间飞上了天空。
——
事情的起因从尤金教授突然向徐秋野扑过来讲起。
哪怕徐秋野在过程中一直保持着对教授的警惕,但他也没想过对方暴起的时机如此随意。在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闪避就已经迟了,教授的攻击来的很快,一道血痕顷刻间出现在徐秋野的胳膊上。
尤金那蜷缩起来的手指不知何时长出了细长尖锐的指甲,如今黝黑的眼睛毫无情绪的倒映出徐秋野的身影。他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张口却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
徐秋野将匕首横在身前,心里却不抱希望的想着他的短刃看起来还没教授闪着寒光的长爪唬人。他们互相对峙着,尤金教授身上那完全不掩饰的诡异野兽般的模样让他感觉到有些心惊胆战。
在他懵懂的推开神秘侧大门之后遇到的都是些心地善良的生灵。系统虽然背刺了他一把但还是会哭唧唧的去挽救失误,弗雷尔看似是个自我为主随心所欲的神灵却又会好脾气的对待人类。除开见面不超过两分钟的黑雾,在教授身上徐秋野这才真正感受到毫无掩盖的恶意。
手臂上的伤口隐隐有些灼烧的痛感,紧张的情绪让这股痛意顺着神经在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此刻在他的眼里,四肢伏地如同恶鬼似的教授已经与危险划上等号。
他咬紧牙关攥紧武器,在捕捉到对方的意向后赶忙后仰躲过教授扑过来的动作,并且借机挥出匕首开始反击。
然而已经某种程度上脱离人类范围的尤金教授速度惊人,哪怕青年的攻击迅猛而准确也能够及时躲避。他用长而尖锐的利爪轻而易举的招架住挥来的匕首,另外一只手察觉到破绽如同鬼魅般出现划破青年的皮肤。
尽管徐秋野在过程中能够闪避或招架大部分的攻击,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很多伤痕。每一个动作都将伤口加深令鲜血流淌,滴落的血液甚至将周遭土地染上大片的暗色。
可恶......经过大量的失血徐秋野的思维已经开始停滞不动,他只是按照本能指挥着身体一次次的招架住对面的攻击。然而他视线模糊,就连对面尤金教授兴奋病态的表情也看不清楚。他咬紧牙关努力坚持着,就连呼吸也能尝到自己的喉咙返上岸来的血腥味。
咚——!
随着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徐秋野终于招架不住单膝跪地。他的手因为过度的绷紧已经开始大幅度颤抖,可匕首仍被牢牢地攥紧。
青年的胸口剧烈起伏,破风箱似的肺努力为这具身体提供氧气。他的耳边开始出现莫名的杂音,眼中也像是闪现出电影般的噪点。教授下一次的攻击随着风声而来,徐秋野知道他该在什么角度阻挡,但他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撕拉——防风外套被轻而易举的割裂,流出的血很快将布料染上红色。接下来是胸口、四肢、后背......教授泄愤似的将青年身上每一块肌肉都用利爪撕烂,他的情绪在徐秋野眼睛失去光彩时达到了巅峰。
红色、到处都是大片的红色。
他们周遭的树叶是红色的、树干也是红色的、就连星星点点的天空也变成了压抑的红色。
尤金教授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恍然意识到时他的眼睛里也沾上了青年的血渍。他用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缓慢速度低下头来注视着奄奄一息的青年,早已干涸的心灵似乎被什么触动了似的。
他认识这个人吗?他开始进行思考,许久不用的大脑如同生锈了的齿轮。很久之前,不,仅仅是一个月前,他见过这个青年。当时的徐秋野比现在更加青涩,遇见谁都会露出礼貌又不好意思的笑容。
尤金教授感觉自己被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在他耳旁焦急的喊着救人,另外一个则充满恶意的低语让他赶紧毁尸灭迹。
普世中的恶魔往往以折磨人心为爱好,乐于见到人们在痛苦绝望中挣扎哀嚎。就像这个最寻常不过的诅咒也有着最简单的解法,曾经渴望的清醒神智会在杀戮之后降临。
正如同现在尤金所面对的一切。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青年拘谨却礼貌的交谈里,但现实中的徐秋野却浑身冰冷满是血渍的躺在地上。过于惨烈的反差让尤金的心脏如同被攥紧一样,他几乎是窒息般的跪在了青年的身旁。
“主啊,我究竟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们━((*′д`)爻(′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