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未时刚过，正是出门赴约的好时候。

“快活剑”步元彬换了一身衣服，携了剑出门，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门外负手而立。

他不由摇着折扇笑道：“苏兄，晚上好啊，你也睡不着觉吗？”

“狂刀”苏破天冷冷瞥了他一眼：“废话少说，你去不去？”

“佳人有约，在下自然是去的。”步元彬笑道，“苏兄也要一起赴约吗？可巧，那我们就一起上路吧。”

院门外早有得力的小厮牵来了两匹骏马：“步爷，苏爷，请。”

苏破天当即毫不客气地翻身而上，选了其中样貌最为神骏的那一匹，扬鞭而去。

步元彬摇了摇头，合上折扇，插入腰间，也随之翻身上马跟着苏破天的方向而去。

他早就听说过“狂刀”的大名，但真正结识还是在烟波湖观看剑痕后。

他刚返回至岸边，便看到苏破天被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拉走衣袖，不让他走，非让他赔画舫的钱。

而那条饱经摧残的画舫已经不堪摧，彻底成为破烂了。

步元彬承认，他当时看到向来以狂傲出名的苏破天被人缠住要钱、还拿不出来钱的样子时确实没忍住笑了。

可能是有些幸灾乐祸，但谁能忍住不笑呢？

结果苏破天回头看到他后立刻让他掏钱，在他付了钱之后，苏破天当即转身就走，一点都不把他这个“恩公”放在眼里。

这要是换了一个人得被他这种过河拆桥的行为怄气死，幸而步元彬家里不是一般的有钱，他也不是一般的脾气好，并未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数日后，步元彬无意中遇到因为没钱结账而被赶出客栈的苏破天，再次慷慨解囊。

他本以为这次某人还会像上次一样转身就走，没成想苏破天却跟了上来。

他们两人本就是为了燕天骄而来，便因此同行，苏破天理所当然，步元彬便不得不苦笑着负担起了两个人的开销，成了十成十的冤大头。

他曾笑着感叹：“苏兄，你要是个姑娘该有多好，这江湖日后必当多上一段佳话。”

回复他的便是迎面劈下的一刀，干净利落，仿佛承载了主人喷薄欲出的怒气。

而步元彬就像是早就料到一样，抽剑挡住。

托了狂刀的福，他应对刀术高手越来越得心应手，这或许就是另一种福祸相依吧。

……

两人一路御马行至城门口，路上遇到不少武林人士，都在朝着城门外赶。

大多数都是像他们一样骑马，也有少数穷的买不起马了，只能步行，断断续续用轻功赶路，看见骑着高头骏马的二人路过，便纷纷投来歆羡的眼神。

到了城门口，无论是骑马的坐车的还是步行的，都得老老实实排队出城。

但凡是江湖人，光从面貌上便能与寻常百姓分开来。

因而出城的人自然分出了两队，一队是普通布衣，噤若寒蝉，只有一两个守卫盘查，另一队都是江湖人，吵闹如清晨的市集，又像三百只鸭子，尽头处也足足有十来个守卫虎视眈眈，墙上还有弓箭手戒备。

两人牵着马加入了第二个队伍，前后左右有眼界广的，看见他们的装束便认出来是谁了，跟着身边人介绍：

“瞧见了没，这两个便是快活剑步元彬和狂刀苏破天，连他们都来了，那这事就绝对假不了……”

这两天，京城里的武林中人间传着一个消息：

据说燕天骄已向江湖上广发英雄帖，但凡有对她不满意的、对她师门不满意的、对她的婚事不满意的，都可以在明日卯时前到京城外的一个山谷处，以江湖中的规矩一次性解决此事。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便广受议论，所有人都在震惊，燕天骄究竟哪来的底气敢这么做，以及能不能成功。

这种广发英雄帖一次性解决争端的规矩由来已久，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

无名小卒发了英雄帖便是自取其辱，而有实力和地位的江湖大佬们发之前也都会好好思量，自己到底能不能扛得住一整天的车轮战。

江湖规矩，只要某人发了英雄帖之后，在他所指定的那一段时间内，全江湖对他有不满的人都可以向他挑战，忌下毒、忌弓弩、忌暗器，人数不论，生死不论，事后不究。

这一段时间过去之后，一般为一天，如果发英雄帖的人还活着，那么默认全江湖的人都不能以同样的事为难于他，如有违背，天下共诛！

同时，这个人也会以最快的速度，扬名立万，荣耀加身。

虽然听起来是很美好，但即使是初出茅庐不怕虎的年轻人，也极少会这样解决争议。

因为英雄帖偌大名声的背后，是皑皑白骨。

某年月日，金刀大侠刘不易为替兄长报仇，向江湖广发英雄帖，杀了十八个人后，力竭身亡；

某年月日，不夜阁时任天字第一号杀手苍梧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打算为她金盆洗手，提前退出不夜阁，于是广发英雄帖，从凌晨战到黄昏，最后身中三刀六洞而死；

某年月日，江西大盗苗鹏，为一次性去除身上所有罪名广发英雄帖，苦战而死；

……

其中也有极少数成功的，比如四十年前，武当三清道长为突破大宗师境，广发英雄帖，在华山上鏖战三夜，杀得日月无光，流血漂橹，华山顶上的初雪因此红透。

还有二十二年前，方掩月要以女子之身继任自在山掌门，在这之前从未有过先例，人言啧啧，方掩月便在自在山脚下划下道来，凡有不服皆可战，也是足足拼杀了一天时间，彻底堵上了所有不服者的嘴。

通常每隔几年就会有人发一次英雄帖，但根据有心人统计，这些人里面，能真正活着闯过去的，十不存一。

没有什么争议是一次英雄帖无法解决的。

可即便是宗师，也多有折戟。

***

有人趁机和步元彬打招呼，步元彬便含笑一一致意，他对于这种场景向来享受其中。

苏破天却极为不耐烦，因此吓退了不少有意与他们套近乎的人。

门口守卫检查到他们，一眼就就看见了苏破天身后负着的黑刀，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就算是江湖人想要出城也多少会顾忌着官府面子，把武器藏一藏，少有这么大咧咧敞在外面的。

这么不给面子，不是傻子，就是高手。

守卫注意到周围人对苏破天的态度，猜到这次遇到的应是后者。

正僵持间，步元彬笑着递过一个钱袋：“兄弟，我这位朋友脑子不太好，还请多担待一些。”

苏破天冷哼了一声，却也没再说话。

守卫打开钱袋看了眼，又向身后的兄弟示意，便痛快放行。

两人便骑上马，一路疾驰到了那个山谷。

此时月上柳梢，山谷内已经有了上百号人，并且四面八方都有人正在络绎不绝地赶来。

作者有话要说：二十万字200收打个卡，虽然它只存在了极短的时间，并且很快就掉了一个收，不是网页延迟我都发现不了，但也不错了。

话说，一个月前我还在担忧写不到20万字该怎么办，但现在我已经在担心字数超过30万字怎么办，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