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锦衣卫制度自本朝太宗时建立，是直属于皇帝的私卫，只对皇帝负责，专门为其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沈老爷将布料放回木盒内，目光深幽：“当今是个笑面虎，明明对我们沈家忌惮深重，却不愿脏了自己的手，还想要在朝中留下一个善待功臣的好名声，因而使了如此鬼蜮伎俩，可怜大郎的天资反倒成了他加害的祸根。”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之前，因为他在人前极擅于做面子，所以你祖父和我从未怀疑过他，知道这事后，你祖父便入宫和皇帝私谈，本以为解决了此事。可没想到，没过几年，你祖父去世，你哥中了状元，他又对我们家起了歹心。”

这一次，这下毒过程极为循序渐进。

沈大郎虽然除了蛊毒，可身体却落下了病根。

这毒药只是慢慢加重了其不适，因而极为隐秘不易察觉。

直到沈大郎对身边的书童雨前起了疑心，又多少猜到此事幕后真凶的身份，便放弃了大好前途，转而自请外调。

“你祖父是个纯粹的军人，陪着你太祖父在边境作战了几十年，边境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流淌着他和他同袍们的鲜血，他为梁家人牺牲了太多，也不愿意去摧毁自己曾经守护着的这一切，所以在和皇帝达成交易之后便不再追究，甚至怕我调查而隐瞒了真凶。”

沈老爷冷笑：“但皇帝辜负了他的信任，也辜负了我们沈家人的付出。”

沈凤岐：“……爹——”

沈老爷对他报以安慰的一笑：“二郎不必担忧，他一而再地残害我们沈家的子嗣，我自不会继续这样容忍下去，爹先前不说只是不想让你多想，可如今你既已主动看出，那有些事爹也可以交托给你……”

沈凤岐微一愣神，沈老爷示意他靠近，低声说起了他准备的一些安排和后续行动。

***

凉亭内。

嘉仪公主见到齐小斋靠近便高兴地向她招手：“小斋姐姐，这里……”

早有懂事的下人在她身侧放置了一张空椅子，嘉仪公主拉着她的手坐下，向她献宝般道：“小斋姐姐，你且先坐一会儿，待会儿会有好戏看。”

齐小斋好奇道：“什么好戏？”

嘉仪公主朝着前方指了指：“教训书呆子的好戏。”

齐小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前方地势平坦凹陷处正摆了一道长长的屏风，屏风的两边各摆了几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不远处还用绢纱围出了布障，几位衣着绮绣的小姐少妇们正在布障里头谈笑。

齐小斋眼尖，认出来其中一名正是傅小姐。

“人来了，人来了——”门口处忽而闹闹嚷嚷的。

嘉仪公主眼睛一亮：“小斋姐姐你看，书呆子来了。”

门口处几名穿着官服的男子被侍女们簇拥着带了过来，前来拜见公主殿下。

他们年纪大致在二十到三十岁左右，依官服来看品阶都不高，相貌也都算周正，其中也有一两名堪称英挺的。

嘉仪公主扫视了他们一眼，不太乐意地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连凤岐哥哥的百分之一都不如。”

刚说出口，她便惊觉过来，捂着嘴，见齐小斋只是好奇地盯着那些人看才暗自松了口气。

嘉仪公主问：“你们哪个是管玉平？”

这几名男子面面相觑，其中一名个子最高、相貌也最为出众的上前一步，躬身道：“回禀公主，微臣便是管玉平。”

嘉仪公主仔细地打量了他，笑道：“原来你就是批评傅家三娘子诗作不如以前的管玉平啊，想来你一定很有才华了？”

傅舒雅在家中行三，因而也多叫其傅三娘。

管玉平一愣，犹豫道：“不敢，微臣只是读了几年书而已……”

嘉仪公主打断他：“管大人不要自谦了，本宫可是听别人说起过你的诗名，别人都说你是才思敏捷、倚马可待的大才子呢，恰好傅三娘子也是享誉京城多年的才女，今日本宫便为你们裁判一下，看是谁的诗作的更好。”

管玉平面露惊色：“这——恐有不妥……”

嘉仪公主有些不悦：“管大人不肯答应，莫不是瞧不起女人，不愿意与傅三娘子比试吧？”

“……自然不是。”管玉平见嘉仪公主此番态度便知不好推拒，只得躬身道，“微臣遵旨。”

嘉仪公主笑道：“这才对，你身边的这几个朋友也是今科进士吧？他们也都来参加，人多热闹嘛。”

其他几名男子见状也只好接受。

嘉仪公主拍手，身边人立刻从后面端来两盆木芙蓉：“本宫已经准备好了题目，便已这木芙蓉为题，作一首七言律诗，限时三炷香。”

他们全都走到一旁，对着木芙蓉观察苦思。

嘉仪公主对一旁的齐小斋笑道：“怪不得傅相看上了这个管玉平，想找他为婿，仔细看，他在这几人里确实算是最出挑的。”

她见齐小斋茫然不解，便为她解释了前几天宴会上发生的事。

前几天的相亲宴上，众人皆知傅家三娘子也会在其中出现择婿，便有些想要攀上宰相高枝的人想要取悦傅三娘子，为投其所好，便讨论起了作诗，还大肆夸赞起傅家三娘子的诗作水平逐年上涨。

恰逢，这时管玉平正好路过，他应是喝了不少的酒，因而口无遮掩，竟然诋毁起宰相之女。

嘉仪公主道：“这个管玉平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说傅三娘子近几年传出来的诗缺了早前的灵气，还不如不写，反倒证明了伤仲永一事，大为可悲。”

虽然当时周围没有几个人，但这世上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

早在傅三娘子怒而离席提前回去之后，管玉平当时说的话便传到宴会上众人的耳中。

因为傅三娘子极少像这般失态，所以当时还有不少看不惯她的人反倒赞扬起管玉平来，夸他年少有为敢为人言。

但也有许多人站在傅三娘子的立场上，比如她曾经的那些诗社的朋友们，这事过了没几天，她们便来找嘉仪公主，请她帮忙，给傅三娘一个夺回颜面的机会。

布障那边。

傅舒雅也是直到此时才知道了此事，她的那些好友们知道她的性格不愿意闹大，所以不约而同地瞒着她。

眼前香已经插上，傅舒雅再怎么惊诧不愿也无暇他顾，只能到了屏风另一头，观看着桌上的木芙蓉，搜索枯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