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时间回到数个时辰前。
傅舒雅刚从一场赏花宴中回来,身心俱疲。
这次宴会名为赏花,实则为看人,有许多达官贵族家的未婚男女参加。
傅相看中了其中的几位,便特意解了女儿的禁足,让她前去宴会相看。
可就在这次宴会上,发生了一件让傅舒雅分外难堪的事情,让她改变了主意提前回来。
“小姐,那个管玉平就是个哗众取宠的傻小子,您写的诗谁不夸,又不是他说退步就退步的……”丫鬟蒹葭颇为她打抱不平。
傅舒雅幽幽叹了一口气:“他说得不错,我已经很久没写出来一首合心意的作品了。”
她是出了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其中最为突出便是她的诗才。
她的诗风轻盈飘逸,擅长想象,多用妙语,灵气逼人。
一开始,她的诗作只是在闺秀圈里传唱,几名与她志同道合的小姐们结了一个诗社,印了几本诗集,将诗社成员满意的作品罗列其上,以作纪念。
结果,其中一本不小心丢了。
捡到诗集的人不明究里,不忍心佳作埋没,便自费帮其出版,因作者都为代号便命名为无名诗集,一经问世便广受好评。
正逢会试结束不久,翰林院的人奉命将贡士的卷子中挑最优集结刊印,其中也有一本诗集。
这两本诗集发行时间相同,诗作数量相近,便被好事者拿出来比较,普遍认为无名诗集虽然脂粉气重了点,但用词遣句之工丽更胜后者。
其中无名诗集中最为优秀的无疑是湘水君,诗作几不逊色于贡士诗集的前三名。
有好事者寻觅湘水君的身份,最后竟然发现是傅相家的千金,且年纪不大。
京城皆为之震动,傅舒雅的才名便就此传开出去。
在这之前,众人知傅小姐是闺秀模范,却不知她还有如此才情。
一时各大家族的长辈教训子弟时便又有了一个范例:
不好好学,日后连个女人都比不过。
傅舒雅这个名字因此成了不少人的童年阴影。
当时有欣赏她诗作的书生将此事写进诗中,传遍京城,竟引得了皇帝的关注,召见傅舒雅,见其应对得体,便夸其聪敏好学。
傅相本想好好约束女儿,但圣上都夸赞了,他不好再阻止。
傅舒雅便趁着这一股东风,出版诗集,扩充社员,与同好们隔空唱和,肆无忌惮地挥霍着自己的才气和灵气。
直到数年之后,变故渐生。
傅舒雅说了那句话后,蒹葭不敢再搭话。
两人一路沉默地行至房门前,蒹葭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叫了几声都没人回应,只得亲自给小姐开门:“这群死丫头,就知道躲懒,定是看着小姐不在躲哪偷懒去了,奴婢待会儿一定好好教训她们!”
傅舒雅没有多说,此时她的心神还沉浸在自伤中。
可当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即使是她,也立刻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继而瞪大眼睛。
早上走时还整整齐齐的屋子里乱七八糟,东西散落了一地,连女儿家的私密物件也被翻的到处都是。
蒹葭惊叫:“小姐,我们院子里不会是进贼了吧!”
***
齐小斋送小师弟回到京城分舵后,与乐高明简单交接完,天色已经发黑。
她婉拒了乐高明邀她留下来用膳的邀请,正打算早些回去,顺路去阿岐哥哥那转一转,指不定能有什么意外之喜。
刚出了门,便见一辆奢华的马车自青石板路上驶过,前后还有骑手簇拥。
齐小斋已经习惯了。
数个月前,在圣旨之事的余波下,自在山分舵又搬了一回家。
这次乐舵主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打算搞一个高级版的大隐隐于市。
于是他便把分舵搬到了京城达官权贵最多的玄武街上,这地方堪称是寸土寸金,且不是金钱所能换来的,出门转两个弯便是宰相府邸。
前些天齐小斋在这附近路遇沈凤岐时,说自己有朋友住在这里,倒真的不是虚话。
因着之前与沈凤岐在傅相府外偶遇,齐小斋在回程路过傅相府时便多望了几眼。
这一眼望下去可不得了了。
就在齐小斋和沈凤岐曾经几次光顾过的那个墙头,一个面目平平无奇的灰衣人正从府中翻墙而出,身后还背了一个很大的麻袋。
灰衣人翻出墙后便带着那个麻袋进了停在墙外的一辆马车中,在他上车后,马车立刻行驶起来,离开这一条街道。
齐小斋眨了眨眼,觉得那个麻袋的形状好像是里面装了一个人。
该不会是她看错了吧?
还是说现在的窃贼开始与牙行合作,不偷东西改偷人了?
马车平稳却速度一点不慢,很快就驶出了玄武街,朝着东北方行去。
车夫陡然感觉到马的速度突然变慢了。
他警觉地停下马车,掀开马车帘朝内看去,一切如常。
同伙脚边放着那只麻袋,见他停车便立即抓住了手边的刀,神情紧张:“有情况?”
车夫摇了摇头,他没在车内看到异常,又蹲下身看了眼马车底下,依旧空空荡荡。
他不放心,站在车架上看了一眼车顶,还是没人。
同伙不乐意了:“你怎么了?”
车夫:“没什么,是我想多了。”
他原以为马车速度突然降了下来是因为多负了什么重物,比如说偷偷潜入马车里的敌人。
但他检查了一圈都没发现人影,想来是他想多了。
但马车车速变慢确实事实,车夫扬起手中的鞭子,甩在了马臀上。
马儿吃痛,不得不加快了速度。
车夫再次心无旁骛地赶起车来。
马车内,灰衣人忽而后颈一痛,继而陷入昏迷。
齐小斋轻手轻脚将他推至一旁,解开他脚下的麻袋。
麻袋内露出了一张美貌端庄的脸蛋,双目紧闭,正是傅相府中的千金,傅舒雅。
齐小斋想了想,推醒了她。
傅舒雅刚睁开眼睛,嘴巴便被掩住。
她心下一惊,连忙想要挣扎,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