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那天谷掌门正与好友叙旧，忽听弟子上来禀告说山脚下有一个自称为燕天骄的女子说要请谷掌门出来赐教。
“谷掌门听完后嗤之以鼻，以为是燕天骄被他批评后闹得没脸于是来找他要个说法，他堂堂一个大派掌门自然不能和一个十二岁的女孩过多计较，便置之不理，让她从哪来回哪去。
“可谁料只不过喝了几盏茶的工夫，弟子又来禀报说燕天骄听了之后一路强闯，山门口的弟子没有谁能当得住她三招的，就这么一会儿，她已经快到半山腰了。
“谷掌门吃了一惊，但凡像这样门派用来看门的多是中等水准或是中等靠上水平的弟子，但居然没有一个人能挡得过燕天骄的三招，就说明她不是徒有虚名，而是确实有一定的实力的。
“他提起了兴趣，便与友人一起来到殿门外，站在高处观看。崆峒山高几十万丈，如果不通武艺的人要爬，可能要爬上一天，但对于他们这种轻功了得的高手来说，花不了一个时辰。
“于是，谷掌门便眼睁睁看着山腰处的骚乱一直向上蔓延着，很快便要到了主峰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让人去把崆峒剑派内最核心的弟子全都叫来，让他们去与那燕天骄比试。
“当时崆峒剑派最厉害的弟子蔡捷恰好在山下游历没有回去，但山上的那些核心弟子也未必比他差到哪去。他们领了师命前去与那正好赶到山顶的燕天骄切磋，但天才嘛，都是心高气傲的。
“其中一名核心弟子不愿意与打了这么久的燕天骄比试，认为会胜之不武，便让她调息片刻后再来较量。
“这自然是出自于天才的自信，认为自己不会输给别人。但燕天骄比他们更狂。
“她不仅拒绝了休息的建议，还扬言道：‘我不想再耽误时间了，你们一起上吧。’
“这自然是得罪了那些核心弟子，当下便有一人挺身而出，要给这个口出狂言的女子一点颜色看看，可却依然没能在她手下走过三招。
“这名弟子姓陈，后来似乎因此事生了心魔，偷了崆峒剑派的秘籍后逃出师门，再无踪迹，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这下崆峒剑派的弟子们都慌了神，想在三招内击败看守山门的弟子并不难，他们这些人谁都可以做到，但燕天骄不仅击败山门处那些普通弟子时用了三招，连击败核心弟子时也只用了三招，这就大有讲究了。
“只有水平比他们高得多的人才能有这样妙到巅峰的控制力，不多不少地将每一次的比试都控制在相同的招数内。
“于是，当燕天骄再次重复了一遍让他们一起上的时候，不知是谁领头，大家都一哄而上了。
“但结果难堪得让他们绝望，燕天骄以一敌众，可依旧每一个人在她手中都只分得了不多不少的三招，没有一个人例外。
“这一战的结果传到了谷掌门耳里，于是谷掌门不顾一旁好友让派中长老先出马一试的劝阻，攥住腰间配着的长剑，连下十七级台阶，要亲自与燕天骄较量。
“谷掌门不是不知道身他为崆峒剑派掌门，却亲自与一不过十二岁的女子比试，无论结果是赢是输，于崆峒剑派而言都是惨败，但同时，他更是一个渴求对手、卡在瓶颈处已有十三年之久的剑痴，他迫切地需要一场足够酣畅淋漓的对决，来让自己的剑道有所长进。
“燕天骄见到踏下台阶的谷掌门，谷掌门只问了她一个问题。
“谷掌门问她：‘你要休息吗？’
“燕天骄先是点头，后又摇头，言笑自若：‘三招足矣。’
“谷掌门便不再多言，与她比试。
“两人的确都只过了三招，三招之后，各自站定，当时，旁观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们是谁赢了。
“比完之后，谷掌门一句话都没说。
“可那燕天骄却当众笑道：‘崆峒剑派，不过如此。’
“说完她便扬长而去，谁也没有阻拦。
“事后，谷掌门便改了崆峒剑派的名字，去掉了剑字，正式更名为崆峒派，也是自那时起，崆峒派就又开始招收起女弟子了。
“这一战之后，武林中再也没有人质疑燕天骄名不副实，她从一个褒贬不一的武林新秀，一跃成为江湖中最年轻的宗师级高手。”
说书人一口气说完，酒楼里静得能落针可闻，大家都沉迷在说书人精彩的讲述之中不能自拔。
也就显得齐小斋嗑着瓜子的声音尤为突兀了。
沈凤岐回过神来，瞪了她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齐小斋无辜地朝着他望，两颊上还是有些红润。
她凑到沈凤岐跟前悄悄道：“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吧？”
沈凤岐觉得齐小斋是个榆木疙瘩，都是练过武的人，谁没想过像传闻中的燕天骄一样横空出世一鸣惊人。
连向来冷淡的他听了都觉得心潮澎湃，恨不得回到过去亲眼见证当时的情景，偏生她对这位与她同为女性的武林前辈一点激动和向往都没有。
“你听了之后就没有什么感触？”他压着声音问她。
“有啊。”齐小斋点点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谁还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啊……”
半盏茶后。
齐小斋孤零零一个人走在街道上，就在不久前，她又一次被气恼的某人单方面分道扬镳了。
真是莫名其妙。
她没好气地嘟囔：“实话实说也惹他生气，除了我还有谁受得了他这脾气，你说是不是，乐舵主？”她朝着身边一名恰好路过的布衣道。
乐高明摸了一把冷汗，至今都不明白，他的敛息法门在江湖上也算是上乘，可每次遇上燕前辈却总是能被她提前发现。
罢了，可能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吧。
但他看来一眼面露苦恼之色的燕前辈，又自觉找到了一些心理平衡：
就算是有着超世之才人人称羡的燕前辈，不也和普通人一样为了情爱而苦恼吗？
乐高明安慰完自己之后，毕恭毕敬地向她报告起了最近京城的几件要事：
“芙蓉楼被毁后，皇帝便下令严加警戒京城安防，遇到可疑人员便立刻逮捕审问，已有十余名携带刀剑的江湖中人受到殃及，被带入牢中严加审问，因此，近日城中的武林人士都收敛了许多……
“有探子查到消息说辉国大皇子不知何时入境，前几日刚刚逃离京城，有传言说芙蓉楼之事与他有关。皇帝正在派人暗中追捕他，但尚未追捕成功……
“自在山内已经得知您的婚期，已派人赶来京城，预计最迟十日内便可到达……
“狂刀苏破天、快活剑步元彬等人已到京城多日，正在到处寻找燕前辈您的下落，他们还不知道您与沈家的婚约，但若是您想要广邀朋友参加，恐怕便瞒不了许久。”
“唉……”听到这里，齐小斋皱了皱脸，她可不想大婚在即时被纷至沓来的挑战坏了兴致，可若是不邀请朋友参加，事后必得被朋友们数落。
齐小斋道：“公布婚期这事暂时搁置吧，容我想想有没有别的更好的方法。”
“是，至于小神医裴文觉如今正在云南一带采药，卑职已经派人前去向他说明情况，如果一切顺利，三个月内便能带着裴神医抵达正安县为沈家大公子看病。”
齐小斋应了一声，又道：“还有一事，你帮我打听一下——”
她似是有些犹豫，却还是继续道：“帮我打听一下天鹤教教主湛扬此时是否身在京城，如果在的话，便帮我送一份拜帖，我要择日上门拜访。”
乐高明心中一惊。
天鹤教还有一个更为响当当的名字——魔教。
湛扬正是时任魔教教主，年近三十，传闻此人武功高明，城府颇深，手段狠辣，刚即弱冠之龄便继任教主，几年之后便将偌大的魔教掌控的滴水不漏，是个野心和实力并重的雄主。
这样的一位邪道巨擘竟与燕前辈有私交？
乐高明又忍不住想起门派中一直暗中流传的小道消息了，传闻燕前辈虽然年纪轻轻，可在情场上却也硕果累累。
如此一想，要是燕前辈大婚的消息传了出去，不知该有多少人为之伤神……
“乐舵主？”齐小斋好奇地看向他。
乐高明立刻止住脑补，肃然道：“卑职领命！”
齐小斋有些无奈：“在我面前不用如此拘束的。”
“……卑职明白，可卑职控制不住。”
“行吧，再帮我搜罗一些书籍，送到沈府上。”齐小斋道。
乐高明问：“还是之前那般要世面上最新最火的话本吗？”
看看，瞧瞧，什么叫做绝顶天才，便是常人用来打发时光的话本燕前辈也可以用来悟道！
齐小斋想了想：“不，你这次帮我问问书坊老板，有没有书里面提到怎么让男子不要生气的，如果没有男子的，女子的也可以，反正都是人，效果应该差不多吧？”
乐高明满腔热忱尽数被这一盆冷水浇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