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沈凤岐从未想到，自己竟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自从他被程留容带走后，便一路被点了睡穴，醒来后他便发现自己被关在这处院落里，屋内屋外全都是看守着他的人。

已经快半个月了，他连院落门都没能出去过。

每次他想出院子，便有粗通武功的下人拦住门口：“公子，您不能出去……”

就连睡觉时，屋子里都要同时站着三个人。

沈凤岐尝试过逃跑，趁着下人换班，或是佯装熟睡后袭击看守者，更换衣服后混出去。

但他武功被封，下人们又警觉得过分，他很难在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迅速制服他们。

只要其中发出了一点声音，那么几息之间，屋子里便会涌入一大堆的人，将他扑倒，然后再调来更多的人看守。

在第二次试图逃跑被发现后，沈凤岐甚至发现院墙四角新砌了几处高台，高台上有几名弓箭手轮流盯梢。

于是，他不得不暂时放弃了凭一己之力逃出院子的打算。

在这之间，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和监视者们拉近关系，比如说他发现看守者们经常会盯着他的脸发呆。

于是他便对他们笑一笑，主动聊一些低敏感度的话题降低他们的防备，再趁机询问一些想知道的消息。

效果还算不错，他因而得知这家的主人姓裘，自己在路上昏迷了多久……但没等他再接再厉套出更多的消息，前一日跟他多说了话的下人便被换掉。

其余的人从此像是把他当成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行走匆匆，如非必要不发一言，连他的脸也不敢多看。

又一条路被堵死，沈凤岐心中焦躁，却只能告诉自己得等下去，一定会有合适的机会的。

几天前，局势似乎有了转机，院子里竟然来了个外人。

是一名相貌非常出众的姑娘，院子里的下人有一多半都恭敬地称她为小姐。

沈凤岐便猜测她可能是这户裘姓人家的千金。

裘小姐仔细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忽而发出一阵冷笑：“焦雪彤竟然没有说大话。”

沈凤岐一震：“是你！”

他终于知道自己遇到谁了。

几个月前，他曾经见过齐小斋的朋友们汇聚一堂，其中一位便是焦雪彤，她曾以开玩笑的语气提起武林第一美人裘甜姿。

在这之前，他只知道此间主人姓“裘”这个音，却不知到底是仇还是裘，所以不敢贸然判断。

现在他知道了她是谁，或许可以借着焦雪彤的关系解决自己被困的处境。

他还没说上几句，裘甜姿却眉头一拧：

“你不必和我多说，我知道你是谁的人，但此事我也做不了主，别说你了，我连我自己的主都做不了。”

一提起这个，她的心情便陡然低落了下来，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直接提步离开了。

沈凤岐被人围堵在门后，连追上去询问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被迫回到屋内，继续等待时机。

两三天前，外面开始有了喧嚷人声，就连院子里也挂灯结彩，人人面上多了一层喜意。

沈凤岐看在眼里，寻人问道：“府上是有人要成婚吗？”

他本以为回应自己的仍旧是一片沉默，却不想这次竟然变得不同。

被问话的侍女喜上眉梢：“公子，你还不知道吗，成婚的是你呀，你和我们家小姐好事将近，以后我们得叫你一声姑爷了。”

沈凤岐先是一怔，继而怒极反笑：

很好，他自己的婚事，他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

程留容进入院中，脸上笑如春风：“听说沈公子要见我。”

沈凤岐绝食了两三日，脸色苍白，四肢无力，却不愿意在她露怯，双臂撑在桌案上稳住身体，强行提起精神：“我已经和小斋拜过堂了，不能再娶别人。”

程留容并不惊讶，笑道：“裘小姐已经说服她爹，将嫁人改为招赘，沈公子权当自己是被娶的那一位便可。”

沈凤岐勃然大怒：“你们、简直就是胡来！我是不会和别人成婚的！”

程留容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裘小姐可是武林第一美人，家里资产颇丰，又是独女，旁人能娶到她做梦都会笑醒，沈公子倒是不同寻常。”

她将那一杯倒好的茶推到沈凤岐面前，不在乎他是否饮用，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自顾自道：

“沈公子只需知道，无论你是否愿意成婚，消息都已经放出，就算你当天出席不了婚礼，还是会有人顶替你的身份替你完成这场婚礼，但到时会发生什么，沈公子可未必能够知晓了。”

沈凤岐先是一怒，继而反应了过来，面露喜色：“我知道了，小斋没有死，她还活得好好的，所以你们拿我设套引诱她。”

“沈公子果然聪慧。”程留容嘉许道：“既然如此，我希望不会再听到有关于沈公子绝食或是自残之类的消息，恕我直言，这除了让你多吃些苦头外什么用都没有。”

沈凤岐敛目，语气复杂：“……程师姐，小斋她在我面前提过你好多次，她一直都把你当做最亲近的人。”

程留容手中的茶杯猛然碎成几片，茶水漫出，浸湿了她的手指。

她从怀中掏出一块绣着竹叶暗纹的巾帕擦了一擦，随后小心折叠收好：“是吗？”

她起身道：“那便只能怪她识人不清了。”

***

转眼便到了大婚的那一日。

裘家虽是仓促嫁女，但在排场上却一点都不肯含糊。

一大早府里便开始敲锣打鼓，燃起炮仗，甚至还邀请了舞龙舞狮前来助兴。

新郎官是孤儿出身，且是入赘，便省去了亲迎环节，只等吉时一到便直接在裘府内拜堂。

裘甜姿美名在外，追求者众多，有不少仰慕者们不远万里来到裘府，只为了看一看能抱得美人归的究竟是何许人也，让裘家这样的家世，都火急火燎地想要早点成婚。

因而裘家门外堵的水泄不通，即使早有先见之明，多安排了几个礼宾，却仍是杯水车薪。

礼宾们笑容和气，但态度却强硬无比，无论是谁，必须要请柬才能进入。

这项举措英明无比，成功将不少浑水摸鱼者挡在门外。

但这世上总有善于利用资源为自己牟利的人，小吴就是其中的翘楚。

他打听到自己的姐姐的二姑的三大爷家的小弟的朋友是裘府内的小管事，于是他便亲自上门，当场认亲，用金钱和眼泪说通了这位“远方亲戚”为自己大开方便之门。

两人谈好，小吴拉上几位不幸没有请柬却很有钱财的客人进府，管事负责给他们开小门，最后两人平分财物。

路子已经谈好，便成功了一大半，只剩下选人了。

但这人选一定要慎重，裘府是办喜事，裘小姐又有很多冲动的追求者，万一选错了人，让大喜的日子成为闹剧，事后裘府追究起来，他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小吴便谨慎地挑选着目标，看起来脾气好加十分、表情平和加十分、穿着体面加二十分，女客加五十分。

这时，一名身材出奇高挑的年轻姑娘出现在了裘府门外，她乍一看到门外拥挤的人群，明显吃了一惊。

当问清了必须要有请柬才能进门之后，这位姑娘眉头蹙起，像是遇到了什么苦恼一般。

小吴眼睛一亮，他知道自己又将迎来一笔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