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白已然提出了“开房”的爆炸性邀请,但飞坦却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只是机械地歪过头看着他。
真白疑惑:“不走吗?那我走咯?”
真白尝试着往外走出两步,果不其然,飞坦有反应了,猛地站起来跟着走了两步。
“…………”
糟糕,有点心酸是怎么回事!?这孩子都醉成这样了还只知道要寸步不离,这两年得PTSD成什么样了。
真白狠狠甩了甩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赶紧清出去,然后带着飞坦走到店门外,问到:“飞坦,你今晚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飞坦歪头:“?”
“……我是说,今天你最开始去的地方……”真白手脚并用地比划着,希望能让眼前这个大脑明显已经停止工作的人接收到自己的意思,“就是你怎么出的门,出——门——懂吗?然后,去了什么地方……然后带我过去。”
飞坦面无波澜地原地伫立了一会儿,突然一把抓起真白的手奔跑了起来。
“!!?”
谢克斯街离真白现在住的这里并不算近,隔了将近大半个城市。但是对于念能力者而言,这点距离也不算是什么问题,全速开跑的话大概一刻钟也就跑到了——至少对于敏捷系飞坦而言是这样。
真白被迫跟着飞坦极速飞奔,让他时隔多年地想起了当初被金大叔捏在手里坐敞篷高铁的日子。不过现在的他也已经今非昔比了,对于天赋点敏捷的真白来说,这个速度也完全不在话下。
不过飞坦这小子不是醉了吗?竟然还能这么超速飙车!?
真白还没想清楚他们这到底算不算“酒驾”,城市的霓虹灯就不知道被两人甩了多少在身后,没一会儿两人就到了绚烂奢华加倍再加倍的谢克斯街。
现在这个点正是红灯区最最热闹繁华的时候,站在一阵灯红酒绿声色犬马之中,真白觉得有点玄幻。
“…………”
“所以飞坦,你……今天…就是来的这儿……?”
真白一格一格地扭过头看着飞坦,希望从他那里能听到诸如“我只是陪朋友来”或者“今天买菜的时候路过了一下”之类的解释。但是飞坦十分真诚且坦荡地回望了过来,并不打算要说点什么。显然目的地毫无疑问就是此处,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
沉默,是今晚的谢克斯街。
啊啊啊飞坦你这小子居然背着老子来逛花街啊啊难怪在外面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搞半天是早就开过荤了啊啊啊刚才居然还敢阻止我跟漂亮姐姐贴贴你这是什么心态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啊啊啊气死老子了你这不孝子!!!
就好像是突然发现了“当初说好要给爸爸当新娘”的可爱女儿居然开始早恋了一样,老父亲的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面部表情都开始虚幻了起来。
冷静想想确实,以飞坦这个年纪正好是对性感到好奇的时候,自行开始两性探索也无可厚非……但是你这探索得也太硬核了吧喂!真白捂着脸,再次感受到了自己这个当爹的不负责任。两性教育可是青年教育中的重中之重,自己怎么还能完全给忘了呢。
失职!实在是太失职了!
真白这边还在陷入深深的自我反省,但旁边的飞坦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他不明白刚才起就一副被雷劈了样子的真白到底在搞什么,但他也不在意,真白不动他就陪他在这儿站着就是了。只是难为了周围一波又一波涌上来的花蝴蝶们,抛媚眼的递手绢的,要不是飞坦“生人勿近”的保护罩太过强烈,她们恨不得能直接上手把这两位看着还很雏的优质帅哥飞速拖进店里。
过了好一会儿,真白终于稍微接受了一点自家孩子跳过“在房间里偷藏工口书”“偷偷看小电影”“语文书底下其实垫着写真集”这些步骤,直接快进到来红灯区进行实战演练的事实。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开始四处搜索适合今晚把飞坦塞进去过夜的店。
真白就这么四处看着,然后撞了撞飞坦肩膀,“喂飞坦,你还记得你之前是在哪家……呃……”
泄火?快活?欢度良宵?
真白暗自捏拳,自己活了两辈子加起来一百多年都还只是宅男DT……这种话题到底要怎么开口啊?
这么一想自己这日子混得也太失败了。
靠!泪流满面!QAQ
真白满脑子胡思乱想,顿时更悲愤了。转头看旁边的飞坦还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捏起碇子就朝飞坦头上来了一下。
飞坦缓慢地转过头来,随后才缓慢地摸了摸被揍的地方,然后就这么抱着头定定地看着真白。
“……看…看什么看,揍的就是你这偷腥的混小子。哼!”
飞坦抱着头又缓慢地转了回去,看起来心情还挺不错?
真白:…………
两人又无头苍蝇一样地转了一会儿,这里处处都透着男男女女的笑声,带起一波波欢愉的浪潮。这种声色犬马的场景实在不是真白能驾驭的,他的头也越来越痛,最后突然停下。
飞坦:“?”
真白停在了一家看起来稍微没那么热闹的店门口,指着这家店:“就这儿了,今晚。”
飞坦不置可否。
真白也懒得管那么多了,拉起人就往店里冲。进店,几巴掌扇开了凑过来的莺莺燕燕们,带着仿佛梁山好汉下山一般的气势凶猛地冲到了柜台,然后凶猛地随便点了一个姑娘,最后凶猛地冲到姑娘房间反手把准备侍寝的姑娘给赶了出来。
然后,反手锁门。
一套流程可以说是行云流水,看到的人无不直呼有病。
真白反倒是长出一口气:“呼……”
整个过程之中飞坦都乖得不行,没有暴躁没有杀人甚至连一点反抗都没有,让真白觉得非常欣慰。
就是说嘛,自家孩子到了关键时刻还是非常懂事的。必须夸夸!
真白拉着飞坦在房中间的桌边坐下歇口气,放开手准备喝水却发现飞坦还一直牵着,他甩甩手示意飞坦可以放开了。
“嗯?”
甩半天才发现甩不开,飞坦的手仍然紧紧抓着自己的手,真白疑惑,用眼神询问:“什么情况?”
飞坦还是定定地看着他,神态动作都不曾发生任何变化,手也紧紧握着不肯放。
“…………?”
真白砸吧嘴有点回过味儿来了,这是…不想放开?
真白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
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地回这条街,无非是为了让“这场梦”更加真实一点。等飞坦明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仍然睡在最开始来的地方,那么对于今晚已不甚清晰的记忆,就更加像是一场梦。
真白只是为了让这场梦虚幻得更加不露破绽罢了。
说到底还是为了离开他,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离开他。把飞坦身后代表着的蜘蛛推得远远的,离他平静的生活越远越好。
……太自私了。
真白此时此刻才认真地看着飞坦的眼睛,那双金色的眸子不像是记忆中的那么锋利,充斥着噬人的光。此刻的飞坦是混沌而平静的,虽然眼底的执拗和信赖一分没少。
真白突然发觉,自己是不是太高傲了。
一直以来,他都下意识地带着原著的有色眼光在看待飞坦,在飞坦还什么都没做的时候,他就已经判定他是一个凶残而无情的人。随后发现飞坦尚在幼年还有可趁之机,就自作主张地去照顾他,去对他好,高傲地去对他“施以恩惠”。
自己真的在意过飞坦是否需要吗?
哪怕是现在,飞坦在喝醉的情况下仍对他毫不设防,哪怕意识不清了也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从这最后仅剩的意识来看,飞坦的底线是绝不放手,绝不能再分开。但自己却一次又一次地无视这些感情。
无视了飞坦已经是一个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拥有着自我感情的人类。
……何等的傲慢啊。
难道就因为自己脑子里有着那早已模糊不清的“原著情节”吗。
真白的头更痛了,思维也开始不连贯起来。看看飞坦倒是没什么反应,仿佛只要真白不动,他就可以这样一直安静地坐着。
坐到地老天荒。
作者有话要说:真白:(文艺地)飞坦仿佛可以就这样安静地坐到地老天荒。
飞坦:?
飞坦:要不等我醒了再看看?
飞坦:不过坐改成做的话,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