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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黑狸黄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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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灵泫起身。

司马赜拉住其袖。

二人对视。

一个眼如刀尖,一个眼如刀尖淬毒!

就看谁先妥协。

司马赜终于是浅浅一笑,一副“你请”、“你随意”的态度。

拿起玉箸,还吃了两口好的。

不待司马灵泫步出,那厢便哎哟起来。

没这么快吧!司马灵泫心想。

果不其然,对上叶韵澄明的双目,并嫣然一笑。

司马灵泫心中一沉,委实不知这疯婆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然六哥并无阻拦,想必也是他能掌控的。

心下稍定。

宴会上已是沸反盈天,嚷嚷着“中毒”、“医生”、“来人”……

循声而去,竟是刘彦之的夫人张氏。

司马灵泫瞟了司马赜一眼,他连个眼锋也不给。

司马灵泫只好自己想干啥干啥了!

抄起他们俩桌案上的牛乳酥山,就往主位那儿冲!

“让开!”

司马灵泫训人之时、救人之时,是最可怕的!饶是天王老子来了,都得靠边站!

救死扶伤无小事,绝对耽搁不得。

众人不知是被她的盛装惊摄住了,还是被她盛气凌人的气势震慑住了。

都乖乖给她让了一条道。

整整齐齐。

毕恭毕敬。

一旁的侍人马上道:“夫人中毒了。”

“吃了什么?”司马灵泫往桌案上扫视了一眼。

沈聪马上回答道:“似乎鱼虾之类的海物,多食了些……都在这里。”

司马灵泫按着张氏的脉搏、颈脉,又掐了她的人中。

刘彦之道:“金玉汤圆,七下箸;金丝玉脍,七下箸;千丝万缕,六下箸;鱼头泡饼,五下箸;酱园肉丝,五下箸;酱园白菜;鱼子豆腐;赛螃蟹;八珍糕;玫瑰雪饵……”

自己抓了筷子翻翻拣拣着面前的杯盘,嘟囔了声儿:“小胳膊小腿儿的这么能吃。”

沈聪道:“夫人是青州人,好海物。”

司马灵泫让左右赶紧将这牛乳酥山给张氏灌下去,说道:“赶紧给她灌牛乳酪浆……中的是金汁之毒。”

司马灵泫拿筷子夹了几道菜,凑尽鼻子。

又拿了盘子,直接凑近闻。

待她夹起一筷子要往嘴里送时,被刘彦之拍开了。

沈聪道:“你确定是‘金汁’?‘金汁’中毒也不是这样的。”

司马灵泫白了他一眼,道:“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啊——”

转眼就反应过来沈聪是想岔了,此“金汁”非彼“金汁”。

司马灵泫道:“是金属,不是粪水。”

刘彦之道:“按她说得做。”

司马灵泫道:“这个海货都是公孙氏送来的?”

沈聪道:“似乎……没什么问题。”

司马灵泫道:“这玩意儿吃多了,也不怕痛风—— 你们这桌案上,大大小小好几种毒啊,你让府医给你验验吧。”

沈聪道:“吃饭之前都检查过的……这还能好几种?”

司马灵泫漠然地点点头:“人先别急着移,牛奶先灌。”

此事刚处理完,司马灵泫便到了叶韵面前。

叶韵悠闲地看着她。

比以前更稳重了,更轻松了,更豁得出去,更不要命了。

高钧见司马灵泫这态势,急道:“夫人也是中毒了吗?”

叶韵捂着胸口,像是受惊的猫儿,嘴角却勾了勾,道:“还有得救吗?”

司马灵泫白了她一眼,道:“还早,还好,死不了。多灌点‘黄龙汤’就好了。”

黄龙汤便是金汁,黄白之物也。

叶韵小脸儿皱成一团,眼底隐约有怒意。

“不喝行不行啊!”叶韵咬牙切齿地道。

司马灵泫淡笑着摇摇头,手指着张氏那边,道:“牛乳都被拿到那边去了,要不你忍忍等着府医来了再说?”

金丝玉脍是河豚肉,河豚肉毒可不是用牛乳能暂缓的。

而是催吐毒物的。

因为叶韵是江南人,向来避牛羊乳如蛇蝎,便是小啜一口,亦会上吐下泻,身体虚耗。

【PS就是乳糖不耐受,中国人普遍乳糖不耐受,大部分情况还会上吐下泻,严重的还会脱水、虚脱。

古代人也知道自己会“乳糖不耐受”,五/胡/乱/华之时,好像是楚囚相对的王导和一个江左姓陆的士族在讨论。陆士族说胡人占领了中国他就要做吃牛羊肉了,离死不远了。不知道是不是实指他“乳糖不耐受”,因为忘记了原文。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食胡人酪腥,则为鬼。】

一听到司马灵泫这三不管的态度,叶韵讥讽道:“你何时这般没用了!”

司马灵泫道:“他们那些厉害的,都是不死不救的。我也得把自己的名声再提提啊!”

高钧急道:“司马小姐,没有办法吗?”

叶韵道:“哼,别求她!我倒要看看你……”

“你,你什么你。”司马灵泫直接截了她的话,道,“你知道这什么毒吗?”

叶韵小脸一横,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还吃。”司马灵泫冷冷嘲讽,道,“这毒谁下的?”

叶韵道:“我不知道。”

司马灵泫顿了顿,瞥了高钧一眼,悠悠地道:“你比以前更能耐了啊。”

又娇又泼。

还不怕死。

叶韵悠悠地道:“你兄长怎么说?不是要谋害你兄长的嘛。”

司马灵泫回头看了司马赜一眼,道:“他好像没什么好关心的……你别去招惹他,与虎谋皮,骨头渣滓都不剩。”

叶韵笑道:“我又有什么好忌惮的。”

一个福薄之人,自是没什么顾忌。

司马灵泫看着高钧,耸耸肩,不以为意地轻松说道:“牛奶是没有了,金汁也好,想办法让她吐吧……她看了杀鸡吓的也会吐的。你给她杀个十个八个人,她可能还笑得更欢呢。所以,你们自己处理吧。”

“你——”叶韵横了她一眼,便急匆匆地被高钧带走了。

司马灵泫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悠悠一叹。

叶韵已经够可怜的了,没必要再变得可悲。

她还是安安生生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

高钧在马车里,就把叶韵作弄得涕泗横流,呕吐不止。

气得叶韵给他扇了俩耳光,怒道:“你看看我,中没中毒!”

高钧面上讪讪……

不好意思地笑了,又去搂抱她,哄着她。

叶韵气得都骂街了:“这该死的小贱人!现在都做起我的主来了!”

高钧道:“她不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起见。”

叶韵怒道:“她那个脑子,不是她姓司马!早就死了多少次了!也配来我面前托大!”

高钧忙不迭给她捏肩顺气,缓颊道:“你以前不是常说她好话来着,怎么眼下偏这般态度!”

叶韵拍了拍他的脸皮子,悠悠地道:“是我不识好歹,可行了吧!”

一想到司马灵泫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事儿办了,心里也是十万个不恁!

粉拳狠狠地敲了车门。

高钧忙执了她手,给她吹吹。

高钧允诺她的只是:她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别伤了自己性命。

叶韵再疯,倒也不至于恩将仇报,要把高钧的命都搭了进去。此时,也只是报以莞尔一笑,而怒不减。

暗自垂泪,又哭又冷笑不止。

“她是高门士女,我呢,一个木石人,自是福薄……”

高钧忙为其拭泪,柔声安慰。叶韵又少不了讽刺几句,给自个儿顺顺气。

高钧这边,叶韵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司马灵泫给司马赜使了个眼色,自己便跟从府医、张氏等人,入了内院。

司马赜打了个响指。

无数侍卫包围了宴会厅。

众人皆起。

封谨质问司马赜是什么意思。

司马赜剥着螃蟹,浅浅笑道:“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封都异道:“难不成你这是鸿门宴吗?这可不是司马公子的作风!”

司马赜笑道:“我竟不知,我什么作派,还需要你来教我。”

“你!”封都异怒道。

侍卫们欻欻歘拔出来了刀!

高琢大口吃着菜,喝着酒,闲闲地问道:“司马公子眼下是何意啊?”

毕嬴道:“你不看看你从兄都走了吗?”

高琢抬了一下眼皮,道:“你一个小姑娘,还打算……”

毕闻忙呵斥道:“老三,不得无礼。”

毕嬴直接抽了剑,剑光明晃晃地映照过毕闻的脸。

她莞尔一笑,露出森森白牙,比剑更寒。

笑道:“爹爹,别怕啊。”

说着便将剑一甩,插进了地里。

“你要杀父?”赵节指着剑,又指了指毕嬴,手微微颤,既震惊又笃定地质问道。

毕闻则是一脸怒意更甚。

毕嬴呵呵一笑,并不答言。

悠悠地道:“看司马公子心情,我都行。”

司马赜无所谓地道:“我也都行。”

“什么?”赵节惊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抬步就想要离开。

侍卫拔了刀,堵住了他的去路。

封都异笑道:“我等不过区区数人,司马公子就是杀了我们,又能如何?”

司马赜瞥了他一眼,道:“你问毕大小姐心情。”

封都异冷冷一笑,言语暧昧地道:“我竟不知,司马公子还有这癖好!”

司马赜闻言落落一笑。

在封都异面前的孟光逸便出手扇了他一耳光,直接就将其扇倒在地。

封谨这才出来托大,道:“司马公子,此番何意?”

司马赜笑道:“我不管你们之前做过什么,我都可以不计较——包括这碗鱼脍。”

司马赜将金丝玉脍“咻”地一下掷了出去。

在场之人无不变色。

司马赜道:“鄙人远来是客,自不会,也不敢,在贵地胡作非为——诸君在此,也不是人质,倒是更好地保护诸位安全。”

“保护”!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很是气馁,更是震惊。

赵节道:“迦兰君,什么意思!”

司马赜道:“毕大小姐,清理门户而已。”

赵节冷汗涔涔,看了毕嬴一眼。

毕嬴却一副悠闲态度,挑挑拣拣着自己眼前的菜。看起来胃口很好的样子,菜却是一箸未夹,一口未尝。

一想到,毕嬴先发制人,而自己弟弟与毕姚又有些暧昧。而今日更是不在宴会之中,心下着急,方寸大乱,道:“你们把我弟弟怎么样了?”

毕嬴冷冷地笑道:“那便看赵公子表现了!”

高琢笑道:“毕大小姐,着实是好志气啊!我看这情况,该不会是你宁愿灭了毕氏,也要杀尽二房吧?”

毕嬴见高琢这般质问,虚虚掩口掩笑,装出微微吃惊的模样,语气却是更冷,道:“高前辈厉害,不过,我可不是什么‘毕大小姐’,所以我就是杀父,也算不得造孽了。”

高琢道:“噢?‘杀父’吗?为谁杀父?封氏捡着宝了,自是求之不得。只是你没想过,你弟弟姓毕,不姓秦。可别为他人做了嫁衣,尚且蒙在鼓里。”

高琢意有所指,意在司马赜。

司马赜这下倒是出来撇清了,道:“我可见不得血。”

高琢笑道:“作壁上观,恐怕也不是君子所为吧。”

司马赜道:“黑狸黄理,得鼠者雄。这本就是你们河朔的生存法则,我也只是尊重贵地的法则。”

高琢道:“兵不血刃,确实不错。只是,一切是否真如公子所预料的那样呢?”

司马赜道:“无论是哪一方胜了,我不还是朝廷的绣衣使者嘛,我又死不了,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封谨甩了袖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把坐下,倒是喝酒吃肉起来了,道:“我儿倒是长志气了!只是不知是我那畏罪逃窜的不肖大儿,还是我那在牢里待着的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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