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我!”
“……”
很好。
庄易阳硬生生挤出一个微笑。
异世憨批,不过如是。
戚城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开心没能持续多久。
戚家车队风驰电掣之下,下午还没过一半,日头半斜斜的挂在戚家二十几辆押运货物的运输车队侧方时,一行人就已经抵达了城门口。
戚家既是第五城池的商业世家,戚家家主又是城主,戚家少爷应当是横行无阻的。
只是他没有过去插.队扰乱秩序,坐在高头大马上,帅气凛然地,远远的和守门的护卫头领打了个招呼。
紧紧的跟在庄易阳车架旁,也不说话,也不离开。
......
第五城池是商业大城。
南来北往的车队行人旅人络绎不绝。
明明是下午骄阳高高高挂起,又热又困顿的时候,第五城池的门口大大小小的车队依照次序排出去老远。
庄易阳的马车夹.在整个车队的后半段,以他毫不近视的视力都根本看不清,城门口护卫队的核查工序。
大概是拿出钱财和身份证明一类的吧。
反正好多人。
看出了他对于城门口的好奇,戚城清了清嗓子,眯起眼睛,轻声道:“整个北域,戚家的车队最大,规模最广,涉猎最广,几乎囊括了北域的方方面面。上到吃穿住行,下到军火灵纹器。戚家有钱,家主又是城主,有权利,只要他不乱来,整个第五城池,不能说是可以夜不闭户,也相差不多。”
“你是戚家的人。”吗。庄易阳哽了一下。
戚城提起戚家家主的语气,真的是客观又公正公平。
连他恰好微微出去的眉头和思索的神情都是一样。戚城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
庄易阳困了睡,睡了又被吵醒,茫茫然睁眼,就到了第五城池外,看着戚城像是在别人家门口蹲守的小孩子似的不愿意走,紧紧的跟在马车旁边,庄易阳无奈的扶着头。
之前以为戚城心思深沉,一路没话找话,几次三番的提及车厢里的那个小奴隶,兴许是联想到了什么。
但一路走下来,受尽他话语的折磨聒噪,庄易阳改变了他的想法:
或许,他只是想多收集一些素材,然后回去亲手执笔,写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
富家少爷为了营救一个受尽折磨的小奴隶,与家中翻脸,离家出走,在乱世里成王败寇出尽风头的故事。
......
戚城身份摆在那里,即便他没有走过去,护卫队的头头还是大踏步走过来,迎接了一下。
穿着癸未服饰的护卫连说带比划,邀请戚城带着小部分随从先行入城。戚城没说好不好,倒是跟庄易阳打了声招呼,哒哒的跟着去到了城门口。
庄易阳无所谓的答应,曲着腿,百无聊赖。
见他离开,到了城门口,庄易阳回头,轻轻推着门板,露出一条缝隙。
小孩还是之前的样子,跪坐在角落,眼睛空洞无神的睁开,在空中没有一个聚焦点。
还好,没有异动。
庄易阳合上了门板。
没有看到幼童阴沉沉的眼神。
“真该,早一点杀死他。”
庄宴掐着诀的脏乱手指还没有松开,一口气拱上心头,吐出一大口血。
胡乱的抹在破布衣裳上,庄宴抬眼,恨意有如实质,透过车门扎.在庄易阳的背后。
——他没有灵脉了。
早上庄易阳交代完,离开车厢,庄宴便尝试着引灵入体。
但一个下午过去,他终于确定了,自己没有了灵脉。
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天地之间的灵气,即便没有了真实之眼,强横的魂魄之力还是能够清清楚楚的分出各种五颜六色的灵气元素。
但没有用。
他三番五次的尝试,他的灵魂和这些灵力没有一丝共鸣,他的身体就像是灌满了铅水的袋子,两头堵死,什么东西都进不去。
妈的!
庄宴目光沉沉的盯着车外,哪怕隔着门板,他都能够一丝不差的勾勒出那道身影。
漫长的一段时间之中,现在正在安安稳稳看车的少年,像一个吸血的刽子手,将他折磨的黑天白夜不能入睡。
在那个阴阳幽闭,时间流逝都不能被人察觉的地方,他却有了数着呼吸计算时间的概念。
多么搞笑。
庄宴有点后悔。
这种悔意不是从这一刻突然开始的。
是从他被带离地了地牢。
他不应该好奇想看一看庄易阳到底要做什么。
庄宴龇牙。
他当时就应该直接挑断庄易阳的手筋,脚筋,再打穿他的琵琶骨。
将他也困在水牢之中,和自己一起溺死在腥臭腐朽的冷水中。
或许一日马车摇晃让人头晕,庄宴此刻根本不能够很好的分辨,现在这一切到底是他死前的黄粱一梦,还是上天又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庄宴的指尖自眉心,脖颈,五脏六腑至奇经八脉,像是抚.着一把残兵一样将自己的每一条经脉尝试了个遍。
每一条都普普通通。
一点灵气复苏的迹象都没有。
他不能修炼了。
上一辈子,他身体里至少是有灵脉的。而现在呢,真实之眼被挖走,腿骨被打折,他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和外面的那一位一样。
不,外面的那个人却觉醒了。
锋利的刺被扎到了庄宴的手心,血里顺着手掌心一滴一滴落在他的大腿上,在没入雪白的毛毡之前,被他抹去。
庄易阳,天机子的后人。
天机子,这个位面上最大的神棍。
或许他为自己的外孙,找到了窃取灵力的办法了。
然后,窃取了他的的灵脉。
甚至,真实之眼也被他偷走了。
那他将自己带在身边,还想再窃取什么?
他也想叛出正道而成魔?
庄宴轻轻的向前爬行了两步。
雪白的毛毡被染上了棕褐色的痕迹。
“庄易阳......”
你还想再偷走什么。
我的......命,吗。
“听说了吗?”
车队缓缓行进,听着周围的八卦声音渐起,熟悉的语气和句式,庄易阳看了十六一眼,得到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怎么没听说!庄家的那个......我有亲人在第四城......就是觉醒了灵脉啊!”
“竟然是真的。啧啧,大家族真的是不一样,不知道多少东西砸在他的身上了吧。多少年了,你可曾听说北域有第二个二次觉醒的人。”
“害,人家投了个好胎啊。”
!这个真没有!
庄易阳在心中默默举手,虽然他来的较晚,很不好反驳,但是他也听说了。
庄家对于这个小少爷的主要政策就是放养,出去欺负人可以,家里给兜底,但是并没有什么为他觉醒而奔走的实际行动好嘛。
“嗨,你这消息都已经落后了。听说那个刚刚觉醒的小少爷醒来之后,不管不顾的直接去庄家地牢,将那一位给带走了。”
“那一位?那个批命......”
“别说!对,就是那个人。”掌柜将双袖揣好,四下看了看。果真有些人在竖着耳朵听。斜睨了八卦的汉子一眼,哼哼了两声。
“他胆子真就这么大。当年庄家的家主都是各个城池一路求过来,才留下了小女儿一条性命的。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说领走他就给领走了。”
“那怎么办,各大城池的城主能同意这件事?”终于有其他旅人忍不住,眼神飘忽着问了过来。
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好,一脸尴尬之色在原地跺了跺脚,解释了一句:“害,我家这孩子就是好信,掌柜的莫怪。”
掌柜的顺着看了过去,问话人身后的马车不大,里面也没有什么声音,不像是有孩童妇人在车上的模样。
不过他也没计较太多,反正离第四城万里之遥,他也没什么怕的。轻笑了声:“还同意什么呀,庄氏那位,你还不知,听说直接一双儿女远远送走,眼不见心为静了!”
??
众人沉默了一瞬,随后悄声询问道:“这不会是挂着羊头卖狗肉吧。实际上并没有送走?而是偷偷藏起来了?”
“对呀,那可是亲生的儿女。虽然说小女儿批命不好吧,但是都这么多年了......”
“你可不要这样讲。”
见这问话的人年轻,愣头青一样,掌柜的正了正神色:“天机子一生批命从不出错!有多少人为了他一句批语,恨不得散尽家财,人间有灵,天机子占其一。当心祸从口出。”
掌也是颇有家资,身后跟着个小型车队,一身气势唬人得紧。听他这么说,问话那人似乎是心有畏惧,思索着点了点头,岔开了话头。
正逢车队账房找过来,掌柜的抖了抖手,四周环视一圈,也没有什么人注意他们的对话,回了身。
问话的汉子虽然莽撞,毕竟也三十好几,结束了话题,撸了撸嘴,警惕自己下回不过脑子,开始调整自己车架上的缰绳。
一场关于庄家的小小八卦烟消云散。
庄易阳冷不防回神,十六低着头,面无表情,耳朵却高高竖起的模样,被逗笑,猝不及防在他头上摸.了一把:“人家都说完了,还听呢。”
十六,脸腾地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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