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瑜深受触动。

这确实是，全宇宙唯一的缘分。

“那又是何故，你把我弄至此地？”

沉默了两息，才听到回答：

【为了救你，也为了救我】

【我检测过，你在那场实验事故中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宁瑜听罢忽觉释然。

他是发自内心地向这位宇宙来客表示诚挚感谢。

能再次拥有生命的感觉，比任何都好。

【不必感谢，我说过，这也是为了救我。我是在利用你】

宁瑜不置可否，要是能再有一条命，谁还在乎十次百次的利用。

“无论怎样，还是感谢你。如果完成任务能救你的话，我会尽全力会完成。”

【你会的，我相信你】

又沉默了两息，便听那声音道：

【十二年前，我的文明在长达千万年的战争中，被灭族了。】

【我的族人少部分被归零，彻底消失在宇宙中。其余的则全被抹除意识，成为宇宙中最为普遍的电磁波。】

【我能感受到我的意识在不断衰弱。我的文明在某种程度上是互相连结的，他们没了，也意味着不久后我的频率将会归零】

【我需要一种名为“信仰”的情绪，拥有这种这种情绪的人所产生的脑电波，能延缓我归零的过程。】

【在你的时代，你研制出的那种药物让数以万计的人对你产生了一定程度的“信仰”。所以我很荣幸遇到你】

这倒是让宁瑜疑惑了，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信仰的也是我，而非你。”

【你又忘了，在9.134赫兹的频率上，我与你的脑电波能完美共振。】

【这也是为什么全人类我只能与你交流的原因。】

【所以，他们信仰你，也就是在信仰我。】

【我复刻了太阳系，把它放在了银河系与仙女座星系之间的大真空里。】

【这方“小宇宙”直径1.9光年，这片空间里的时间流速为外界的千万倍。】

【所以我能在你大脑死亡后极短的时间内演化出这样一个与你们古代文明高度相似的世界。】

【只有在这样的生产水平与科学知识下，人类才能把“信仰”的情绪发挥到最大。】

【我需要你】

宁瑜默然，道：“那索性不直接让我当皇帝，如此岂是能更快获得民心！”

【这是一个完全真实的世界，我只能把握宏观的方向】

【也就是说，我顶多可以干预世界环境，从而操纵生物进化的方向。】

【…至于谁当皇帝这种事情，我完全无法干预。】

【我创造这方“宇宙”，又将你的生物体大脑完全复制过来，就已经耗掉了我大部分能量。】

【后来又在你醒来的地方创造了高维碎片，让你能暂时违反三维空间的几何规则，进入离你数万光年之外的仓库。】

【你前世的仓库已经被我单独隔开，与你这片空间的时间流速一致。】

【这样消耗过后，我现在甚至无法调制到20兆赫兹以上的频率，所以我陷入休眠。】

【这次找你，也是为了告知你，我对萧寒22年来的人格做过全面分析，他是一个可信度相当高的人。】

【你可以通过他接触朝廷，只有借助朝廷，你才能大量获得民心。所以我认为你给他送药，卖个人情是对的。】

宁瑜若有所思。

借助朝廷？

必须得借助朝廷么…

【经过分析，这是成功率最高，也是最容易的获取民心的一种方式。】

【这次过后，我会陷入低频休眠。若不是你这七年来得了许多民心，说不定我这会儿都无法出现】

【若有紧急情况，可随时唤我，你的安全最重要。】

【我能量降低了，我要“睡”了】

宁瑜敛下心绪，诚挚道：“谢谢，我会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答他的，只有案几上“汩汩”的茶水声。

宁瑜沉默半晌，绕过桌案，目光落在一旁小几烧茶的炭上。

从精美雕刻的竹筒里取过一根引子，借了火星，点燃熏香。

“那便唤你小统。”

淡烟生起，古海檀香醇厚入鼻。

嗅着檀香，宁瑜心中安定下来，拿过案前的宣纸细细展开。

这是一封赤色的情报。

天机门中，墨色情报基本无需宁瑜过目，甚至可以向外售卖。

而赤色情报则关乎朝政局势变化。

或者，涉及云霄宫本身。

……

“主上，祁门主求见。”门外传来齐福细细的嗓音。

“进。”

朱门缓缓打开，宁瑜将宣纸轻轻折叠。

男人绕过屏风，望向主位上的人，右手握拳伏于左胸，单膝跪地。

“主上！”

宁瑜指了指身旁的软塌，笑道：“过来坐。”

男人跪地，愣是迟迟不动，只是沉默。

宁瑜见状，反倒是不急。

干脆起身，从案几旁再取过黄铜壶，冲出半杯龙井。

轻轻吹了一口气，随即细细品了起来。

沾了梅香的雪水，冲过龙井的嫩叶，这种组合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宁瑜喝了多久，祁煜便跪了多久。

一盏茶后，宁瑜笑道：

“起身吧。祁门主现在可是威风啊，江湖第一暗卫统领，可是连本宫主的命令都不会听了。”

祁煜起身，站得笔直。

眉眼低垂，视线落在宁瑜手中捏紧的情报宣纸上。

低声道，“主上既然知晓属下为何所忧，竟如此欣悦？”

宁瑜笑容渐淡，将叠好的宣纸细细展开。

朱红色的笔迹映入二人眼帘：

【朕闻国公宁肃嫡子宁瑜豪气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厉王萧寒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与配。值宁瑜待宇，与厉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国公嫡子宁瑜许配厉王为正君。凡礼，皆以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营办，择良辰六月初七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这次的情报誊录的，是一道赐婚圣旨，主人公正是他和厉王萧寒。

宁瑜倒是淡然，道：“二十年来，本宫入京回府次数屈指可数。这帮老家伙倒是能惦记，竟想将本宫送入厉王府。”

祁煜面色阴沉：“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厉王回京不过三月，这群杂碎竟会使些好手段，不惜给堂堂亲王娶一位正君，以此断他皇路。”

“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甚至竟敢将算盘打到了主上头上！”

见祁煜脸黑得好似要滴墨，宁瑜倒是觉得欣慰又好笑。

“他们只知本宫是那从小养在乡野的宁国公嫡次子，既好拿捏，又有着克亲的名头。他们倒是巴不得本宫克死厉王。”

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只有云霄宫的人。

毕竟他自己都不怎么在乎。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祁煜冷笑道：“皇帝倒也是昏聩！”

宁瑜叹道：“权臣专政罢，宦官与权臣勾结，惑乱朝纲。边关敌国虎视眈眈，朝内却勾心斗角。内忧外患，若非萧寒拼死戍边，这个王朝倒是快走到头了。”

祁煜急了：“可..”

宁瑜赶紧摆手，中断了他的话。

他不欲再讨论这个话题。

索性起身走至祁煜身前，仰头细细打量着这张面前丰神俊朗的脸。

剑眉入鬓，星眸皓齿。

“若本宫没记错，祁门主今年该是二十有一了。”

祁煜一愣，随即俊脸浮上一丝薄红，“是...劳烦主上挂念！”

宁瑜顿感稀罕，少见这人有如此纯情的一面。

忍不住朝他脸上轻轻一捏，手感不错。

道：“可曾有心悦之人？”

祁煜耳根早已红透，沉默不答。

见面前这人不吭声，宁瑜以为他是羞于开口。

心中一阵好笑，反倒是没了逗弄心思。

便直接越过他，向门外走去。

左脚刚跨出门槛。

“有！”

宁瑜微顿，摆了摆手。

“知道了。”

祁煜转身，呆愣地看着主上离去的背影，手不受控制地轻轻摩挲着刚刚被捏过的右脸。

随即反应过来，轻步追上前面的身影。

急切道：“主上可要属下安排一人，让他替了这赐婚圣旨？反正这么多年以来，京城鲜少有人见过主上真容。”

宁瑜思索半晌，刚想开口说“倒也行”。

随后思绪一转，又想到了小统的话，改口道：

“不必，本宫自有安排。”

恰好能省去他不少心思接近萧寒。

祁煜怔愣一瞬，低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