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了四天,这四天叶麟忙得人仰马翻,楚天佑他们却过了四天平静的生活。他的软筋散被丁五味解了,外伤在丁五味的独门调理和白珊珊的精心照料下好得很快,伤口已结痂。只是赵羽离开已五天了,还没有消息,上一次赵羽四天就赶回来了,这次他们都有种不好的预感。最后楚天佑拗不过白珊珊,只好答应,要是到了晚上还没消息,翌日就由白珊珊乔装潜回县城打探消息。
翌日一早,一夜未曾安睡的白珊珊在楚天佑和丁五味的千叮咛万嘱咐下返回县城。她发现沿途留给赵羽的暗记都在,也没有任何兵马入城的消息,赵羽还没回来,他应该真的遇到麻烦了。白珊珊不由为赵羽担心,为楚天佑忧心。知道此处不能久待,探听到消息后她立刻返回郭大叔家。
一路上白珊珊都小心翼翼,确保没露出破绽,也没人跟踪。可就在她行了十多里地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还是大意了,确定有人跟踪,还不止一个。
她随即故意走进一片密林,凝神听着背后的动静。确定后面的尾巴也跟了进来,她随意地摘下两片树叶在手中把玩,然后凝聚内力在叶子上,突然一个回头,以极快的速度,极大的力道将树叶朝着一棵树的高处掷了出去。茂密的树上掉下两个黑衣人,脖子上都深深地嵌入了一片树叶,喉管被割断了,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她知道背后跟着的远不止这两个人,于是警觉地环顾四周,防止对方偷袭。突然,面前的一片树顶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白珊珊拔出剑盯着那里。十几棵树上,每棵树上倒挂着窜下来一个黑衣人,手持钩、戟、双飞挝、峨眉刺、判官笔、狼牙棒等兵器,十来个人呈战斗队形半包围着她。
居然被他们跟到这里,现在才发现。白珊珊一阵后怕,一阵懊恼。她做好战斗准备,暗暗观察这群人,无论是行径还是兵器,都是偏暗杀一类的,应该跟上次在驿馆偷袭他们的是同一伙人。她冷冷地问了一句:“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跟踪我?”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
其中一个看起来像头目的,虽然蒙着脸,但还是能看出目露凶光,恶狠狠地骂道:“臭丫头,出手还挺狠的。”白珊珊虽已猜到,但直接被拆穿女儿身,还是忍不住一惊。
不等白珊珊回话,对方手拿囚龙棒的人指着她又恶狠狠地开了口:“说,司马玉龙躲在哪儿?”
此话一出,一阵寒意袭上白珊珊心头:他们是屠龙会的人!他们竟是屠龙会的人!还跟到了这里。这里离楚天佑的藏身之处不过五里。后怕和震惊过后,白珊珊迅速下定决心: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无比。冷冷地回了一句:“想知道?看你们有没有命活到那一天了!”说罢持剑横刺过去。
白珊珊是起了杀心,也是抱着必死之心,就是跟这些人同归于尽也绝不能暴露楚天佑的行踪,因此她出手就不留情,又快又狠。她的剑招迅如疾风,快若闪电,潇洒飘逸,轻快敏捷,动若海上蛟龙、空中飞凤,静似崖间苍松、擎天玉柱,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
对方没料到她这么干脆利落地直接下死手,一时抵不住她极快的身法和狠辣的杀招,一时间竟有些难以招架,有一人被她直接一剑穿心,一个一剑封喉。这也激怒了对方,一群人迅速将她围在中间,从四面八方攻击,这就让白珊珊渐感吃力。
持短戟的黑衣人率先出手,白珊珊身形矫捷地后退,飞身跃起,同时右手一挥,剑光闪烁,直刺对方手腕。对方慌忙撤招躲避,白珊珊险险化解了这一招。
另一个手持双钩的又从侧翼如猛虎一般扑向白珊珊,嘴里还嚷着:“我就不信还拿不下你这丫头片子!”
白珊珊冷静地侧身避开,不料后背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忙往一边跃过躲避,同时回身去攻敌。原来是持双飞挝的趁着她躲避双钩,从背后偷袭。幸亏她反应快,不然就直接被扎个穿心透了,好歹毒的兵器和手法。在他避开双飞挝时,双钩再次出手,在她躲避时还是钩破了她的胳膊,后背和胳膊鲜血直冒,她咬牙忍着疼痛迅速封住这两处大穴止血。
对方见她受伤,如群狼一般扑了过来。持峨眉刺与判官笔的两人同时袭来,一上一下攻击她上身和下盘,白珊珊舞动手中长剑,灵巧地抵挡住两人的攻势。她快速腾挪,左右翻飞,时而横劈,时而斜刺,与两个黑衣人战在一处。陷入围攻,她渐感吃力,只能尽量靠灵巧的身法取巧险胜。
就在她与两人缠斗时,耳边传来暗器破空之声,可是她已被缠得无法脱身,只能听凭暗器朝自己飞来。可就在暗器带动的微风拂起她耳边的乱发时,一声脆响响在耳边,脚边有动静。她趁空隙迅速低头瞥了一眼,一枚袖箭和一把折扇躺在她脚下。
天佑哥!她在心中惊呼了一声,更加着急,他的伤还没好呢。
趁着相持的两人一愣神,她接住飘落下来的一片树叶,用力朝持判官笔的人掷过去,同时长剑刺向持峨眉刺之人的咽喉,逼退对方,然后立即收势向后飘去。持判官笔的人离她太近,躲闪不及,被树叶扎进眼睛,惨叫连连,鲜血从手指缝里漏出来,持峨眉刺之人躲闪得快,避开了她致命的一击,却被划破衣襟。
“天佑哥,你怎么来了?”白珊珊退回到楚天佑身边,抓着他的手臂焦急询问。
“你一个人出来,又迟迟未归,我不放心。”方才,楚天佑远远地望见白珊珊被两个人夹击,背后一片血红,此时又见她袖子上也是血,面色苍白,香汗淋漓。他一阵后怕,适才他出手若是稍微慢一点……
“天佑哥,没事,割破点皮而已,只是看着吓人。倒是你自己,伤得那么重,不该出来。”白珊珊见楚天佑盯着她身上的血迹,知他心中所虑,忙出声安慰他。
“真是郎情妾意啊!”一声嘲讽自背后传来。二人同时看向对面的敌人,做出战斗姿态。
对面一人举着狼牙棒喝道:“司马玉龙,正找你呢,你倒自己送上门了。交出玉玺和大玉圭,留你个全尸!”
楚天佑挑起嘴角,依旧笑得温和:“只怕你们还没这个本事。”他将内力灌注于掌心。
“赵羽都被我们杀了,你还逃得掉?”
“是吗?”楚天佑丝毫不信。
“天佑哥,你先走,我断后。”
“珊珊,不解决他们,我们走得了吗?”楚天佑看着对面恶狼般的一群人。
“废话少说,上!”一群人一起扑了过来。
楚天佑冲到白珊珊前面,双掌一推,掌风吹起大片落叶,一片片柔软的树叶瞬间化作利刃向冲过来的一群人射去。
对面惨叫连连,但倒下的只有两三个,大部分并未伤及要害。两方很快战在一处,当然,多数人在围攻楚天佑。楚天佑与白珊珊虽各自为战,但都时刻留意对方。
楚天佑被一群人以车轮战团团围住,各种兵器一齐朝他进攻。他猛地从包围圈中跃上一棵树,折下一段树枝,再突然倒悬欺身而下,手中树枝重重敲在众人的肩头、手腕、肘部。乒乒乓乓的一阵响,兵器掉了一地。
然而,当楚天佑站稳时,他感觉肩头和腹部一阵撕扯的痛。他心中暗道不好,看了一眼,果然,两处衣服都红了,刚结痂的伤口裂开了。敌人也看见了,大喜过望,捡起兵器对他加紧攻势。白珊珊自然也看见了,心急如焚,再这么打下去,不用被打伤,就是一次又一次撕扯伤口也能加深他的伤势。
渐渐的,白珊珊发现楚天佑额头上开始渗出汗珠,嘴唇愈发苍白,衣服上红色的两块越来越大,出手也没先前那么干净利落,便知他的伤势复发很严重。而自己,因为分心关注楚天佑,也添了几处新伤,心下更加着急。
楚天佑腰间黄色的锦囊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得愈发厉害,白珊珊突然灵光一闪,一个主意蹦了出来。她架住迎面而来的短戟,大喝一声:“慢着,想要玉玺,就全都给我住手!”
一群人被她这么一喝,还真全都停手,狐疑地看着她,包括楚天佑。
白珊珊飞跃到楚天佑身旁站定,扶助他的后腰,环顾一圈黑衣人,扬起一抹冷笑,说道:“想要玉玺?跟我来!”说完,她以雷霆之势出手将楚天佑腰间的锦囊抓在手里向前奔去。
这?不说那群黑衣杀手,楚天佑都愣住了,她这是?片刻的怔忡过后,楚天佑一下子明白过来,心中焦急,立马追了上去。
那群黑衣人也回过神,喊了一声“追!”一群人如一团乌云一般追上去。
白珊珊没跑出多远就被一处断崖拦住去路。她被迫急停,两块石头被她急促的脚步踢了下去,砸中从崖壁上横伸出来的郁郁葱葱的树枝,继续往下坠,没听到到底的声音。
白珊珊站在崖边,眼见着楚天佑和后面跟着的一群人逼近。她将锦囊举到眼前,对那群人冷然说道:“玉玺在这里,有本事过来拿!”说完纵身一跃,直接跳下去了,丝毫不带犹豫。
“珊珊!”楚天佑一声大喊,冲到崖边,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
“啊?跳了?”
“跳……跳崖了?”
“这……这怎么……”
“我们怎么办?”
“下去找!就算摔死了,也要带尸体回去见少主!玉玺摔成碎块了,就带碎块回去复命!”
“是”
“是”
……
山崖下。
“天佑哥,你怎么也跳了?”看见随之而来的楚天佑,白珊珊既惊诧又忧心。她小心翼翼扶着他的腰站起来,又怕碰到他腹部的伤口,皱着眉边打量楚天佑边小声埋怨道:“你身上还有伤呢,伤口又裂开了,万一……万一再发生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明知可能会有危险,你还敢跳!”楚天佑看见白珊珊只有点擦伤,也就放心了,嘴上责怪起来。
“不会有危险的,我是确定了才跳的。”白珊珊着急解释,“在驿馆的时候我就查看了全县的地图,特别留意险峻之处,这几天又跟郭大叔打听了附近的地形地貌,把方圆十里的路都摸清了。我是确定这处断崖很矮才跳的,只是看着以为很高,下面还有很多树阻隔,不会有事的。”
“以后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楚天佑板起脸,生气是真的,她太不爱惜自己了,他刚才真的被吓到了。
“知道了,天佑哥。”白珊珊小声应和,眼睛却始终不离楚天佑的伤口。她边说边扶楚天佑坐下,只是眼睛盯着他两处的血渍,满是心疼和自责。
楚天佑看出她的心思,忙柔声安慰:“没事,没事,就是渗了一点血,看着吓人而已,我们快回去找五味给重新上药包扎吧,你也伤得不轻。”说着就要起身。
“天佑哥。”白珊珊按住他,突然一下跪在他面前。
“珊珊,你……你这是?”楚天佑很是吃惊,又不明所以,还是伸手去扶她,白珊珊却不肯起来。
“请国主降罪!”白珊珊说出这么一句,然后将锦囊高举到楚天佑面前,正色道:“珊珊从国主身上抢夺玉玺,是大逆不道的死罪,请国主降罪。”
“珊珊”楚天佑很是无奈,笑着摇摇头,“你在情急之下抢走玉玺是为了引开追兵,助我脱险,我又岂能降罪于你?咱们此刻人在江湖,又身处险境,就不要讲究这些繁文缛节了,起来吧。”楚天佑就要将她拉起来,他是真的不喜欢赵羽和白珊珊朝他跪拜。
“嘶!”白珊珊轻哼出声,眉头紧皱。
“扯到伤口了?”楚天佑紧张起来,声音更加温柔。看着她苍白的脸,豆大的汗珠和殷红一片的衣袖,心疼不已,伸出衣袖就去她额头擦汗。
白珊珊并不言语,咬牙忍痛,扶着楚天佑站起身,默默地将锦囊系回他腰间,又掸了掸他前襟的尘土。楚天佑觉得她此举过于亲密,有些欠妥,但又鬼使神差地未加制止。
“珊珊,现在他们肯定下来找我们了,我们先离开。”楚天佑想起他们还未脱险。
“好,我从郭大叔那里打听到这里有一条隐秘的小路可以上去,知道的人很好,他们一定不知道,我们走吧。”
“好”
“天佑哥,小心点,慢点。”
两人相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