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商行?冷傅想起方才另一个人对他的称呼,赵谦,难道他是赵氏商行的公子?
不由眉头皱得更深了,怪不得张口就是一万两。
赵谦还真没想要一万两,君子取财有道,不过就是气极之下随口一说,谁知道后来两个人较上劲了就这么顺下来了。
冷傅还着急去与宇文霆浩他们会和,眼见争执不下,就松口应下来了:“好,我答应你。”
不过是一个月杂工而已,总不能比登天还难。
两人立完字据就各自离开了,赵谦随手把字据揣怀里就把此事抛之脑后,这个流程他走了不下十遍,只要有人倨傲惹了他,他便让此人去赵氏商行做一段时间的杂工,也当真没收过一分钱财赔偿。
聚财而不事事牵财,这天下琐事,总有它存在的意义,他也只是去容忍它的存在,并加以雕刻成度。
一件工艺品的雕刻,只有把握好度才能有流畅理想的线条。
他没心思去改变他人,不过是一举两得罢了。
冷傅冰眸随意地盯着前方,脚下步子迈的飞快,只是一路上都在出神。
那个赵谦不会是被她给砸傻了吧?不能吧?难道是傻不外露而在自然流露?
冷傅深深地陷入了自我怀疑。
一直到看见尚承风他们才堪堪收心,“人跑了。”
季思萌瞧见冷傅白皙的脸上沾了好些灰印子,鼻尖都灰溜溜的,不由跑过去拉过她的胳膊惊忧问道:“冷美人,你没受伤吧?”
又从怀中取出干净的手帕忙给冷傅花猫一样的脸擦干净。
“没,受伤的不是我。”她也没想到有人给她垫背了。
说明有人受伤,李秀雯疑惑猜想,双眸一亮地肯定说出猜测:“那就是那个杀手了?”
冷傅无情否认:“不是。”
“是我不小心砸到了人。”具体的冷傅没说。
韩佑凌随口问道:“伤势如何?”
这倒把冷傅给问住了,回想起那个赵谦走时的背影,迟疑评价:“健步如飞,应该没什么大事,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被她砸伤脑子。
这一顿直接把众人的好奇心给吊起来了:“不知道什么?”都健步如飞了还能有什么大事?不会是毁容了吧?
冷傅了解这几个,她一刻不说他们就能脑补出一出大戏,迅速恢复冰霜的神色敷衍哄开他们:“没什么,就是不知道今天会不会下雨。”
众人切了一声,都不当回事,宇文霆浩摆摆手率先转身走道:“走了走了,这天哪里会下雨?冷美人真是杞人忧天。”
几个人勾肩搭背地笑着往住处走去,正要商议对策,尚承风头顶却不知道被什么砸了一下。
疑惑抬头,一丛青绿,一个鸟巢在树枝分叉处稳当躺着,里面的鸟儿时不时探头叽叽喳喳叫着。
宇文霆浩见尚承风突然停下一脸惊呆了的模样,疑惑问道:“尚圆圆你干什么呢?”
尚承风一言难尽地颤抖着手往头上摸去,眼睛都不由忐忑地向上看去,没有摸到想象中的东西,顿时松了一口气大笑道:“吓我一跳,刚头顶不知道滴了一滴什么,还以为本少爷被鸟屎砸了,原来是露水啊。”
“大惊小怪。”
懒得搭理一惊一乍的尚承风,走出树下,谁知还真就下雨了,豆大的雨滴很快便急促起来砸得众人一阵乱跳,地上也不过几瞬的功夫就湿了个干净。
宇文霆浩欲哭无泪地跑在最前方吼道:“有这么玩儿的吗?”
冷傅嘴角微抽,尴尬摸了摸鼻子,她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么巧。
地面的雨水被踩得飞溅四起,恰似六人大步奔跑的自在张扬,脸上的神情有惊诧,有抱怨,但他们都在坦然接受这不期而遇的小意外,坦然接受属于他们故事里的风景。
等几个人回到宅院时已经衣衫尽湿,韩佑凌让小厮吩咐下去备了热水:“大家都快回去沐浴祛祛寒,别着凉了。”
“这雨说下就下,淋得人猝不及防。”李秀雯甩着衣服上的雨水拧眉说道。
尚承风抹了把脸,倒是不觉奇怪,大咧咧地说道:“江南多雨,要不怎么叫烟雨江南呢?以后出去常带着伞就是。”
季思萌正整理着身后披着的发丝,闻言向尚承风看去,恰好这时尚承风低头拍打身上的水,顿时惊声道:“尚圆圆,你的头发!”
尚承风圆溜溜的眼睛溜了一圈齐齐看向他的视线,奇怪摸了摸头顶,懵声问道:“我头发?我头发怎么了?”
“焦了!!!”
一团褐色焦发在尚承风头顶炸开,湿塌成一个小坑,好在没伤到头皮,坑中央还是完好的黑发。
韩佑凌凑近一看,“不像是烧焦的,倒像是被腐蚀的。”
“之前还好好的,跑回来就这样了,雨水也没问题啊。”宇文霆浩捻起一撮焦发眯眼细瞧。
尚承风心尖一抖,愁脸痛呼:“快看看面积大不大,万一秃了怎么办?”
关键是哪儿来的玩意把他头发给毁了?!
宇文霆浩一言难尽地评价:“秃倒不至于,不过你这片的头发干了估计就捋不平了。”炸毛。
冷傅若有所思地回想,在树下时还是晴天高阳,尚承风还不知道被什么给砸了一滴,露水估计早就蒸发了,再然后出去就下了雨,回来就这样了。
不是雨,那就是:“会不会是树上滴落的不是露水?”冷傅和韩佑凌异口同声地猜测出声,韩佑凌又说道:“尚圆圆,你摸摸看是不是之前你被滴到的那个位置。”
因为头发湿塌不好找,宇文霆浩帮着尚承风找准那片湿发,一摸到隐隐约约的突起尚承风就瞪大眼睛惊声道:“就是这儿!”
韩佑凌点头凝声道:“那就没错了,偏偏下了雨,就算树上有东西估计也被冲刷地一干二净了。”
尚承风想起他的头发就扎心,这没几个月哪儿能长好?
“早知道就不往那棵树下站了,谁那么缺德在树上放有毒性的东西?气死我了!”
季思萌同情地“啧啧”几声,“去碰碰运气呗,指不定还有留存,也看看到底是什么被放在树上。”
……
御子慕慵懒地支着额头垂眸,让人捉摸不透的眸光随意落在荡漾的沉底茶叶上。
讳莫如深的神情让座下的君语清不由心情又沉了半分,虽说爷爷同意她插手此事,但决定权还是在她的这位表哥手里。
“不知表哥考虑得如何了?”君语清探手要拿茶盏却冷不丁被突然抬眸的御子慕冰冷的眼神吓得心跳漏了半拍。
只是再定睛一看还是那双清润温和的黑眸,君语清甩甩思绪,应该是她看错了,表哥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眼神?
坦然拿过茶盏说道:“臣女有绝对的把握解决此事,只需要表哥把一半的调令权给臣女即可,之后一定如数奉还。”
御子慕淡声道:“既然君表妹特意过来,本宫自是不会拂了外祖父的面子,你若需要人手,本宫自会斟酌调配,可君表妹这个要求,只能是无稽之谈。”
一半的调令权她都敢要,当真是没有自知之明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早就料到会是如此的君语清不急不缓地轻笑一声,“只要能打破表哥当前的僵局,又何来无稽之谈一说?”
圣上委任表哥来此已经许久还不曾解决,显然已经是火上眉梢的状况了,“臣女需要调令权也仅是为了以最快的速度为表哥解忧,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当然,在表哥同意之前臣女也会证明成效,到时全凭表哥自己决定要不要接受这个条件继续按臣女的法子治水。”
御子慕沉默几许,随即波澜不惊地抬眸道:“那本宫就等着君表妹所谓的成效了。”
他接手此事够久了,朝中定然出了风声,必须尽快解决才是,不然父皇怕是要对他失望了。
若君语清当真有本事治好赤水那一半调令权对他来说也是不痛不痒的,只要压住消息即可,不然就算治好了江南水患恐怕也不是他御子慕得父皇青睐。
这就是调令权的无形作用之一。
君语清柳眉舒展,温婉大气地弯起粉唇,“定不会让表哥失望。”
眼里盈满笑意的水光中厉色一闪而过,与她眉心的蓝色珠宝折射出来的微光一样迅速消失在顾子慕视线里。
御子慕难猜的黑眸笑意不达眼底,随意将目光落在已经凉透了的茶水上,指尖轻点杯沿。
院子里墙面上的藤蔓在雨后疯狂地生长,企图霸占整面高墙。
……
姜怀柔在抵达寒境之前就换下了那套轻便的装束,换上了保暖的衣裙,她的披风都染上了粒粒风雪。
抬眸朝白雪皑皑的雪山看了一眼,随即不作迟疑地迈步从山口处进去。
她来的是寒境,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是她来的是寒境环境最恶劣的一个地方,降雪谷。
降雪谷位于层山之间,冰雪累累,这无尽的雪地之下不知埋了多少白骨,据说寒冷到饶是神仙来了也得打个喷嚏。
除非功力深厚,否则在降雪谷待不上半日便会在风雪肆虐之中毙命。
她就不一样了,大概是第一个因为体内中毒而抗寒的吧。
耳畔的呜咽呼啸更是加剧了空旷,白茫茫一片的寒和撕裂的风都直直冲着姜怀柔叫嚣,每走一步都有些艰难。
流云染就在降雪谷的某一个地方,可降雪谷这么大她就算走上三天三夜也很难找到流云染。
狼叫声凄厉地响彻空谷,姜怀柔挡着风雪的手一滞,流云染有镇寒作用,虽说雪狼不畏寒,但它们的猎物就不一定了,肯定会在适宜生存的地方居住。
那么雪狼很有可能也在流云染附近等候猎物。
姜怀柔没再犹豫,观察了周围的地形,迈步向狼叫声的源处走去。
她必须智斗,否则她对上狼群无疑是送死,一来敌不寡众,二来风雪势大,行动不便,但长久生存在这个环境中的狼群定然是如鱼得水。
降雪谷一路平坦空阔,附近唯一能找到的遮挡物也就粗大的树干。
左右峭壁横突,中间留了一条宽道,姜怀柔躲在峭壁后面,探头向宽道尽头看去。
一眼便看到了雪地上绽放的彩色花瓣,心中狂喜,流云染果然在这。
还没来得及撤过目光视线里就突然多出了一匹灰毛的雪狼,冒着绿光的森目紧紧地盯着一处,可能是生长习性的原因,它的外形比普通的狼要壮上许多,呲着的獠牙锋利的可怕。
姜怀柔一惊,连忙转回身体,呼吸都不由屏住了些,身后传来好几声此起彼伏的狼吼。
虽然早有预料,但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多啊!是狼群,不是孤狼。
此地不宜久留,雪狼嗅觉灵敏,要是闻到气息就不妙了。
姜怀柔踩着积雪远离峭壁,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个又一个深坑。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动物的惊恐悲鸣,姜怀柔旋身藏在树干后面侧过身子看去,一只小鹿飞快地奔跑在雪地里,看方向是从峭壁狼窝里出来的。
紧随着群狼竞出,起码有十几匹在后面矫健追逐那只小鹿:“嗷~!!”
姜怀柔拧眉隐去身形,这叫声是狼群的示威。
几乎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这片雪地上就没了雪狼的身影,狼是群聚动物,现在峭壁里面应该是没有狼了。
姜怀柔迅速地往峭壁里面跑去,在进去之前还是防备地朝里面察看一圈,确认没有留下看守的雪狼才放心进去。
被冻得泛红的手指快速地刨开流云染周围的厚雪,将它连根拔起,想也不想地就起身快步往回走。
就在她快要跑出峭壁时却硬生生被几双森绿的眸子给逼退回去了,杏眸微凝,应该是中途返回的雪狼。
峭壁的宽道雪地上一步一步试探着向她逼近的雪狼渐渐多了起来,这种情况,她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很有可能狼群一哄而上飞扑过来。
而雪狼像是久未谋食一样淌着口水,时不时伸出血红色的大舌舔舐。
待狼群全部走进留出宽道之后,姜怀柔看准时机握紧流云染以最快的速度向外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