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商良观察了两三日,曲家果然没有再敢派人来跟踪自己。
这日,店里走进一位身穿棕色深衣的中年男人,男人身板笔直,精神饱满,眉目间隐约透着一股威严。
掌柜只瞟了他一眼,便下意识地也挺直了腰板,他走到男人身前笑着询问道,“这位客官,请问您来小店,是要购买店内的木雕品还是…”
男人抬手阻止他说话,“我找商匠师。”
掌柜一点也不惊讶,只依旧点头笑道,“那客官可否先进内室喝杯茶水,小的这就去把商匠师给喊来。”
男人微微颔首,掌柜便引他入内室坐下,还倒了杯热茶给他。
直到离开内室,掌柜才猛然深深吐出一口气,从那令人感到压迫的气氛中暂时得以解脱。
后院中,商良正在将最近完成的一批作品上油,他做工时注意力高度集中,便连掌柜走过来时,他也好似半分没有察觉。
“商良,有人找你!”
直到掌柜开口说话,商良才将手上的木雕品给放下,他见着掌柜急得这般火烧火燎的模样,闷声笑道,“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着急?该不会又是我的债主找上门来了吧?”
不料掌柜却摇头否定了,“不是,是其他的人,看那样子应该还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商良心思一转,隐约有了些猜测。
他站起身来,跟着掌柜一同走出正堂,边走边道,“你还记得上次那枚卧虎印章最后是送给谁了吗?”
掌柜倒吸了口凉气,他捂着嘴小声惊叹一句,“县令大人?”
商良点点头。
掌柜顿时感觉自己激动得快要晕厥过去。
县令大人杜光在将近三十岁的年纪便成了渡风县的县令,如今是他上任的第十年,在他任职期间,渡风县老百姓的生活蒸蒸日上。
杜光为/官/清廉公正,每逢冤假错案都是秉公处理,从不贪赃枉法,还施善好乐扶危济贫,是个难得的不畏惧强权富贵的好/官。
在渡风县所有老百姓的心目中,这个上任不过十年的杜县令比之那担任官职二三十年的王太守来,更加的具有威信。
如今见到所有渡风县百姓最为崇敬的偶像,掌柜怎么能不激动呢!
商良一把扶起快要跌落在地的掌柜,有些好笑道,“别这就晕过去了,杜县令可还在那儿等着咱们呢。”
他倒是也听说过杜县令两袖清风的名声,虽说还未见到其人,但对于杜光的初始印象也是较好的。
等到走进内室,商良在杜光正对面坐下,率先开口打了声招呼,“您好,我是商良。”
说着,他还将一只手伸了出去。
杜光一时有些不明所以,直到看见商良注视着自己又动了动手掌,他才试探性地也把手伸了过去。
二人于半空中握了握手。
商良撤回手,只微笑地看着杜光,等待他先开口说话。
杜光抿了口茶水,心道这年轻的木雕匠师果真是和何广盛描述的一样,糙汉的相貌却又有着儒雅平和的气质,通身上下的气势亦是不俗,让人不敢小觑。
他放下茶杯,望向商良开门见山道,“在下杜光,自上次得到友人的赠礼后,便对于商匠师的木雕品十分感兴趣,杜某还想问一句,商匠师这手出神入化的木雕技艺师从何人?怎的年纪轻轻技艺便如此之强?我可是听说过商匠师此前并未展露过这一门手艺。”
商良不慌不忙,面色平静道,“仙人托梦,是仙人教导我学会的雕刻。”
前段日子村里不少人都跑来问过他,当时他便用的这套措辞。
毕竟商晚成是在依水村长大的,从未出过永安镇,若他如实说是和自己祖父学会的手艺,那才能叫人一听便知是假的。
所幸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神灵鬼怪颇为敬畏,故商良这样说也无人怀疑。
对面杜光也了然地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消除了心中疑虑,他又接着道,“那商匠师今后有何打算?”
好友和他提及过商良不愿意去往县城,难道商良就真的甘心居于永安镇这一隅吗?
他看着眼前眉目张扬的年轻人,心想这人应该是有大抱负的。
商良道,“商某暂时还会在这里做工,并无其他的打算。”
青颜的身体现如今还没有养好,实在不宜四处奔波。
杜光向来是个惜才之人,他有些惋惜道,“那今后若有什么杜某帮得上忙的地方,你便去县城找我。”
说着,他从袖口里取出一枚石制令牌递给商良,令牌上面刻着“杜光”二字。
“多谢杜县令。”商良双手接过,真心实意道谢一声后便又接着道,“希望今后我们会有共事的机会。”
商良倒是没想到这个杜县令会如此的好心,明知自己不会去他的麾下做事,竟也能够这么大度地愿意帮扶自己。
一旁始终降低存在感的掌柜听到商良这话,瞬间冷汗涔涔。
但杜光听到商良的话只愣了愣,也没有产生被冒犯之意,他爽朗一笑,“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是件好事,我既为父母官,便会不遗余力地给予支持!”
商良笑道,“渡风县有您这样的父母官,实乃百姓之幸事!”
二人又寒暄了一番后,杜光才站起身来拍了拍商良的肩膀,道了声,“商匠师,今日还是杜某不请自来,下次我定会提前派人递送拜贴,如今杜某还有要事需要处理,我们下次再会!”
商良双手抱拳道,“那商某就提前期待下次和您的见面了!”
等到杜光离开后,掌柜身子一软瘫在靠椅上,他目带钦佩地看向商良,“商良,真看不出来你胆子有这么大啊…”
平日里和商良说说笑笑的,倒是不知道商良在谈起正事来,浑身上下的气势竟然不输于县令大人,看来是自己一直小瞧商良了。
商良却是勾唇看向掌柜,“欲成大事者,必先练其胆量。”
掌柜摇了摇头,“你这胆量是我想练也练不出来的。”
不说最近被债主找上店门,商良都是风轻云淡三言两语地就将事情给解决了,就光今日还敢跟县令大人称兄道弟这一事,都足够让他震惊得下巴掉地。
想到上门来讨债的债主,掌柜有些担忧道,“商良,你到底在外面欠了多少债务,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找上门来呢?”
提到这事,商良脸色也不太好看,“再等上一个月,债务应该就都能还清了。”
除去在梁庄主那里欠下的一千多两债务不说,另外原主还欠了赌场内赌徒统共七八百两银子,最近上门找来的赌徒他已经还了四百两出去,但还剩下一些债主的债务没有还清。
更何况在依水村的村民们那里原主也欠了不少债,只是村民们都没怎么催促过他还债,即便商良再怎么想早日还清债务,也只能等到最近做好的雕刻品被售卖出去,再拿到几笔分成后他才能够摆脱欠债人的身份了。
—
永安镇林均家。
曲大明佝偻着背,扶着腰格外小心地找了条板凳坐了下来,他的几个儿子全部都气势汹汹地站在他的身后。
林均见到这副阵仗,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他吞吞吐吐道,“曲叔,你…你们过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情么?”
“均小子,曲叔想问问你,那商晚成是不是借过你的钱?”
“是啊,怎…怎么了吗?”林均被这么多人紧盯着,实在是有些害怕。
曲家最近出了这么大的事,再加上平日里曲家人就喜欢欺压左邻右舍,这会儿人全部来了他家,实在是叫他心里发慌。
“他把钱还给你了?”曲大明眯着眼又问道。
林均摇摇头,“还没呢,不过他说了…”
“说了什么?”曲大明冷笑道,“林均,我知道你爹和你媳妇管你管得严,如今将至年关,而你却在外头赌博输了那么多的钱,你猜猜若是被你媳妇知道了,她会怎么样?”
林均性格软弱,附近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妻管严。
林均乞求道,“求求你曲叔,你别告诉她,不然我又得挨上我爹一顿揍了…”
曲大明却呵呵冷笑起来,“可以啊,只不过你要带我去商晚成家里看一看,我才答应你这个请求,你觉得怎么样啊?”
“你…你要去他家干嘛?”林均害怕得牙齿咯咯作响。
“你甭管我们要做什么,带我们过去就成!”曲大明身后有人不耐烦道。
林均飞速地摆了摆手,“不行,不行的…”
商晚成早已不是原先那个嗜赌如命的欠债狗,上次去讨债时,他都险些要被商晚成那双极具压迫性的眼睛给吓到。
如今的商晚成看上去并不好惹,更何况人家还是最近被人四处吹捧的木雕匠,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商晚成前途无量,他又怎敢去招惹呢?
曲大明见林均没同意,便附到林均耳旁,贼兮兮地小声道,“商晚成不是还有个夫郎吗?若是我们把他的夫郎给卖到倌倌楼,就能立刻赚到不少的钱,而你也能够有钱过年,况且我听说商晚成以前就卖过他的夫郎,这说明他也并不怎么喜欢他那个夫郎啊,所以你看…”
林均瞳孔震动,他没想到曲家人竟然打的这种鬼主意!
他依旧摇头拒绝,“不行的,这样做真的不行的…”
曲大明却是不听,他狠狠地朝林均头上挥了一拳,眼神狠厉道,“我只会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若是明日你还是这么个答案,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他就带着自己的儿子们转身离去。
林均捂着嗡嗡作响的头部,裤///裆处湿淋淋一片,竟是被曲家人给直接吓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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