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良刚醒来时便感觉自己喘不上气。
宛如岸上缺水的鱼儿濒死一般,商雪扬的五感被无限放大,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脑袋都被人蒙住,鼻尖吸入的微薄空气还带着一股难闻的霉味,让他忍不住想作呕。
这人是不要命了么?
竟然想要杀他?
但此刻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商良使出全身上下的力气,猛地伸手往上头一推。
虽然用了最大力量,但商雪扬能感知到身体的乏力。
原以为是推不开的,却未曾想上面压着的人力气竟也不大,轻而易举地就被他给推开了。
“嘶…”
身边传来一口倒吸凉气的声音。
商良来不及多想,径直将身上发霉发臭的被褥抬手给挥到一边,而后扒着床沿大口大口地喘气。
“咳咳咳咳咳!”
冰冷的空气汹涌地灌入咽喉,商良猝不及防之下,猛地咳嗽几声。
待到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商良才揉了揉发红的眼眶,抬眸环顾四周。
家徒四壁的土屋裂开好几条缝隙,屋外大雪纷飞,寒风打着旋,大片大片的雪花便从缝隙外争先恐后地鱼贯而入,将屋内覆上一地积雪。
视线一转,旁边蜷缩着一道身形单薄的身影。
男子背对着商良,瘦骨嶙峋的手臂裸露在破旧的麻布衣裳外,双手不断扒拉着床板艰难地往床边挪动,似乎是想要努力离开。
商良神色凝重,仔细观察一会儿才发现男子的右腿似乎有些问题。
那条腿十分无力,形状诡异地蜷曲着。
商良禁不住呼吸一滞,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扶一把男子,刚抬起手臂,他突然想到自己先前被眼前这人蒙住口鼻,差点窒息而死。
于是商良的手指就这么僵硬地停在半空中,好半晌,他才开口问了句,“你刚刚为什么想要杀我?”
男子只顿了顿,又接着往床外挪去。
商良叹口气,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在现实世界里了,但眼下这个诡异的情形,让他只想弄清楚自己如今是在哪里。
他朝着还在想要逃跑的男子伸出手臂,不顾男子的反抗,直接抓住他的双肩将他半抱起来,待商雪扬看清楚男子的模样后,脑袋深处突然传出一阵针尖样的刺痛感,让他抑制不住地咬紧了嘴唇。
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灌入脑中,商雪扬皱着眉头,好久才消化掉所有的记忆。
原来,他穿越到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古早虐恋狗血文里面。
并且还成了原书里的主角对照组。
在这个世界里一共有三种性别,分别是男人,女人,还有可以生育的哥儿。
而原书的主角时欢就是依水村一个相貌清秀的哥儿。
虽然是个身形娇弱的哥儿,但时欢从小便立志要考取功名,要当朝廷命官为百姓谋福祉。
有一日,时欢在依水村无意中救下因为被追杀逃命至此的当朝太子李清越,从那以后便展开了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狗血戏码,最后两人在历经万千磨难后,终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而作为对照组的商晚成,便是时欢长兄时青颜的草包夫君。
时青颜是依水村出名的大美人,在双亲去世后便一直带着幼弟艰难生活,每日辛苦劳作只为了给时欢赚取学费,为的就是让弟弟时欢能够大胆逐梦。
可惜天不遂人愿,在原书中,村长的独子商晚成一眼就相中了时青颜,并在多次追求无果后遂强行娶了他。
婚后更是日日折辱虐待时青颜,在一次醉酒发疯时,商晚成甚至直接打断了时青颜的一条腿。
从那以后,时青颜就变成了依水村有名的残废。
而时欢为了救出时青颜,在外一直努力考取功名,在结局和太子大婚后,时欢带着喜悦回到清水村,原以为可以将兄长时青颜带回皇宫,却不成想只找到了一座无名野坟,那一刻的时欢瞬间心如死灰。
太子彼时成了皇帝,为了安抚时欢,最后他将商晚成直接凌迟处死。
商良回忆起书中全部剧情,光是里面简单的描述就让他也想把原主这草包千刀万剐。
真是个人渣!
手下的力气不自觉跟着用力了些。
“啊!”身下传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商良瞬间回过神来,把手松开了些,在看到时青颜拧着眉头满面痛苦的模样时,急忙说道,“对不起,是我把你弄疼了。”
小心地揉了揉时青颜刚刚被他用力握住的地方,声音轻柔又有耐心,“还疼不疼,真的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会对你这样了。”
谁知此话刚落,时青颜却是抬起手臂将他的手拍开,并用双手撑着嘎吱作响的床板,拼命往后面挪动着。
商良错愕地看向时青颜,在捕捉到他眼中深深的恐惧时,才明白自己又做错事了。
他如今已经成了刚刚自己口里的人渣,商晚成。
书里商晚成每次在和时青颜道歉后,却是更加凶狠地殴打时青颜。
时青颜因为他的道歉而厌恶他,恐惧他,这些都是正常的。
商良叹了口气,又看着时青颜郑重承诺道,“你别害怕,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你…你以后不会再受到以前那样的折磨了。”
说完,见时青颜仍旧畏惧又倔强地盯着自己,瘦弱的身躯还在微微颤抖着,商良心疼极了。
他将落在地上的被子捡了起来,而后又强硬地用被子把时青颜全身上下包裹住,最后狠下心威胁道,“不许把被子拿开,要不然我会生气。”
说完,商良便走了出去。
这土屋破败不堪,房里的温度太低了,保不准这个冬天还没过完,住的人就有可能会被冻死在里面,他得先出去想办法快些找到柴火来。
屋外冰天雪地,漫天鹅毛大雪纷飞,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天空看不见太阳,黑乎乎的透着点微光,看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辰。
商良往手心哈着气,不断跺着双脚以缓解周身的寒意。
他仔细环顾了一圈屋子的周围,发现附近隔的不远处还有好几户人家,这里的房屋大多都是四合院式的,房屋烟囱上方隐隐约约飘散着烟雾,看上去应该是有柴火的。
商良想了想,然后往左侧离得最近的一户人家走去,他打算先向陈二哥家借些柴火来。
走到屋门前,商良屈起手指敲了好几下,又等了许久才听到屋内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脚步声,貌似还伴有老人家的询问声。
房屋主人嘀嘀咕咕的,将门微微拉开了条缝,他打着哈切抱怨道,“谁啊?这大冬天的冷死了,还敢出门呐?”
待看清楚屋门口站着的人后,中年男人像是见了鬼般睁大了双眼,手中下意识的动作远比头脑中的想法更快,他抬手就要把门关上。
商良却是笑着将门往里面推了推,边推还边笑着说,“陈二哥先别关门嘛,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被唤做陈二哥的中年男人却是不肯理他,急吼吼道,“不听不听!你快给我走!”
谁不知道自从村长过世后,留下的独子商晚成整日花天酒地,不仅将村长留下的积蓄挥霍一空,更是在镇上欠了一屁股的债,如今依水村的人只要看到商良都会躲得远远的,生怕被那些讨债上门的镇里人知道自己认识商良。
商良却不依不挠,仍旧用手掌卡住门缝,不让陈二哥关门。
“陈二哥,我就向你借些东西,等我日后手里有了钱,立马就会还给你的。”
前世做了一辈子的生意人,商良的脸皮厚得和城墙一样坚不可摧,就如今这紧急情况,他自然更加不会不好意思。
陈二哥听了商良这话更感愤怒,他气急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又想借什么!要借钱吗!门都没有!”
“自然不是借钱,只是借些柴火罢了,如果还能借我一床被子那便更好了。”商良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笑着道。
“老子不借给你!”陈哥自是不听,怒吼道,“给我滚!”
商良垂着眸,刚想收回手去找其他人借时,陈二哥身后一位老太太拄着拐杖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问了声,“商家小儿,你想借柴火和被子?”
商良双眸一亮,朝着老太太迅速点点头,“我夫郎身子骨弱,我怕这大冬天的他受不住,所以才想着来向你们借些取暖之物。”
“这话说的可真好听。”陈二哥松开按着门板的手,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商良,讥笑一声,“可别是把东西拿回去自个儿用了,颜哥儿还真是可怜,嫁给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商良没理会陈二哥的冷嘲热讽,只看着老太太又问了声,“您愿意借给我吗?我保证日后会还给您的。”
老太太盯着商良看了好一会儿,而后才看向陈二哥,“去柴房取两捆柴火来,另外从仪哥儿房里抱床被子来。”
陈二哥握紧了双拳,指骨关节嘎吱作响,“为何每次娘都如此的好心肠。”
他说完这话后气愤地瞪了商良一眼,转身朝房内走去。
陈老太只紧盯着商良,又问了句,“颜哥儿身子可还好?”
商良朝她笑了笑,只道,“尚好。”
等到陈二哥抱着被子递给商良,又提着两捆柴火放到门口后,陈老太才拄着拐杖回了房间。
商良感激地看了几眼老太太的背影,正准备和陈二哥道谢一声,眼前的房门“啪”的一声,已经被关上了。
商良无奈地撇了撇唇,只得先把怀里的被子抱回去。
回到自己家时,时青颜仍旧裹着被子一动不动,他睁着空洞的双眼看着房顶。
就连商良回来了,也没多看一眼。
商良默默地把怀里的被子放到床角,又将时青颜身上的被子小心地扯走,而后躬身将时青颜轻柔地抱起来安置在靠椅上。
时青颜扫过一眼忙碌的青年,扭过头闭上眼不愿再看。
商良将发霉的被子平铺在床板上,再用干草在被子上铺得严严实实,最后才轻柔地抱起时青颜,将借来的棉被轻轻地盖在时青颜身上。
在此过程中,时青颜就像是被随意操控着的玩偶,任由商良肆意摆弄。
直到身上被盖上没有气味的棉被后,时青颜才双目无神地又瞥了他一眼,而后将视线重新投向房顶。
商良心知想要治愈一个长期饱受虐待折磨的人,前提是必须得拥有足够的耐心。
他也做好准备要花一辈子的时间治愈时青颜。
不可否认的是在看到时青颜的第一眼,除了震撼心疼之外,商良还想要好好地疼他,宠他。
不愿再让他受到半点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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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感谢大家点进来看商良和青颜的故事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