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男闪过来欲毁掉传送阵,被苏子沐持剑劈退。
交手的功夫,金色法印已然消失。
这代表容诺已经被安全传送到目的地。
黑袍男彻底被激怒,抬脚将苏子沐整个人踹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不干你的事,你瞎掺和做什么?”
苏子沐咽下口中腥血,欲支起身子,又被黑袍男一脚踏在胸口摁了回去。
对方抬手从地上召来把剑,对准了他的心脏,语气中尽是滔天怒火。
“妖就是妖,与人族注定隔着血仇,你以为救他,他就会感激你么?”
腥血再次涌上喉头,呛的苏子沐忍不住咳了几声,“你废话有些多了。”
“呵。 ”黑袍男冷笑,脚尖用力一按,他的胸口便宛如压了座巨山。
随着重量越发增大,他的呼吸也变得越发困难。
在他不得不张嘴吸气时,一个东西顺着他的喉咙滑了下去。
他瞪向黑袍男,“你给我吃了什么?”
“你觉得呢?”黑袍男揶揄道,挪开了踩在他胸口的脚。
苏子沐连忙侧过身,捏着自己的喉咙,想把东西吐出来。
可那东西已然融进了浑身血液。
他不会死,死亡对他来说是新生,连体内的毒也会随之消失。
但他怕这是控制类的药物。
不一会儿,药物开始作用。
剧痛袭来,仿佛有无数藤蔓从他全身筋脉里长出,刺破血肉,钻进骨髓,继而深入五脏六腑乱窜。
“啊——!”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苏子沐再也忍不住喊出了声。
“感觉如何?”黑袍男戏谑。
近在咫尺的声音落在他的耳边,却像是从五里外传来,遥远而模糊。
苏子沐身上的每根神经都被剧痛折磨着,心中戾气暴涨,别让他逮到,否则……
他几次想自我了结,然后等待原地复生。
可黑衣人和黑影在此,只怕不会如他所愿那样顺利。
没多久,疼痛竟开始慢慢隐退。
他睁开眼睛,发现天空已经洒白,黑袍男也已经不见踪影。
而那枚药是解药。
不过为了愚弄他,黑袍男往里头加了点儿猛料。
苏子沐满头黑线。
他正想着,瞥见黑影暗戳戳地凑过来,快要触到他时,被他一道灵力拍远。
黑影吃痛惨叫一声,即刻解释:“吾看你没了动静,担心你才过来的。”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更显得别有图谋。
他冷哼道:“担心我?不是来看我死没死或者有没有还手之力,想趁机吞了我?”
黑影当即否认,“你怎么这样想吾?吾们好歹也算同甘共苦过了。”说完凑到他眼前,试探地问:“你是不是该履行承诺了?”
苏子沐在剧痛中挣扎了这么久,身体发软,有气无力道:“什么?”
黑影声音雀跃,“解开吾的咒印。”
闻言,他瞥向前这团黑不拉几的东西,问:“黑袍男被你吃了?”
黑影微怔,支支吾吾辩解:“吾没吃…但吾出了不少力……吾,吾救了小美人儿!”
“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看着黑影立马欢喜地直咕涌,他笑了笑,继续道:“我说吃了他,便解开你的咒印,你没吃他,自然就不能解。”
黑影仿佛瞬间石化了般,过了半晌才动作起来。
“混蛋!”
它骂着,爆涨成一大团朝这边扑来。
苏子沐挥手在自己周身围上层光幕,重新躺到地上歇气。
“嗷——”黑影触碰到金色灵力,被灼烧地滋滋响,竟也没善罢甘休,再次撞向光幕。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吾?”
他想也没想,道:“等你吃了黑袍男。”
听到这话,黑影对着他骂骂咧咧一通,随后气呼呼地扭头瞄向那几具蒙面人的尸体。
苏子沐则伸手一把将它提溜起来。
这下黑影气得边缘都成了火苗状,来回鼓动晃荡,怒吼:“干什么?吾吃个尸体你也要管?”
“没时间了。”
他必须赶在黑袍男之前,找到容诺。
…………
新武城。
街道人来人往,时不时就有小贩吆喝着走过。
城中告示台前,站着两名银衣男子。
苏子沐咬着串糖葫芦,移步过去。
历时五天,他总算把人逮着了。
想不到容诺的那个小奴侍没有死。
“是那妖物。”初雪盯着其中一张画像,“拓跋族悬赏,十万极品灵石,这得悬赏榜第一了吧?”
苏子沐瞄了一眼画像,上边画得正是他本来的模样。
拓跋族,是他化形那天,那些褐衣修士口中的主家。
看来,当初他还是没把尾巴处理干净,导致影像传了出去。
“那树妖居然盗取了拓跋族的极上水云灯。”初雪看完,眼睛都直了,很不理解:“它怎么又跑去拓跋族盗取灵宝呢?”
悬赏令上写的悬赏原因,正是说树妖盗取了拓跋族的水云灯。
苏子沐咬下颗糖葫芦嚼着。
化形以来,他一直跟在容诺屁股后面跑,可没工夫去管什么灯。
拓跋族说他盗取灵宝,大抵只是不想数十弟子被杀的消息传出去。
毕竟偌大的拓跋族连个妖都抓不到,脸面有些挂不住。
说丢失一个灵宝就简单多了,甩锅给守卫不严,同时悬赏重金又可以为拓跋族立威,一举两得。
昭示天下一个灵宝拓跋族都必追责到底,旁人想来找事自己先掂量掂量。
“拓跋族。”容诺喃喃说着。
“公子?”初雪喊道。
“没事。”容诺抬眸望向那道悬赏令。
苏子沐几步上前撕下那张画像,觉察到两道视线盯来,他扭头,问:“二位道友,对这悬赏令也有兴趣?”
容诺道:“道友有这妖物线索?”
闻言,他笑了笑,装模作样地把画像卷巴卷巴收起来,“暂时还没有,但多看几眼混个眼熟,说不准万一哪天就碰见了呢。”
苏子沐打着哈哈离开了告示台。
没几步,他拐进一个小巷,然后扒着墙瞄向告示台那边。
那方的两人已经举步离开。
他盯着人群中的银色背影,隐下身形和气息跟了上去。
“偷窥小人、跟踪变态!”黑影冒出一节,骂道。
这几天它一直愤愤不平,因为没吃到蒙面人死尸。
“用你管。”
苏子沐亦步亦趋地跟在容诺身侧,小心避开来往行人。
他要在这个世界找一个人,可他只记得对方是个穿白衣的男子,其他一概不知。
找人很难。
先不说有的门派道袍就统一是白色,连无门无派的散修,也大多喜欢穿着一身白。
连他自己选择的也是白衣。
他对这个世界人生地不熟的,自己瞎晃悠也是找,跟着容诺也是找。
他自然选择跟着容诺。
酉时,他们进了家客栈。
一楼坐了不少人,三五人成一桌,正一边吃喝一边聊笑着。
容诺寻了个空位坐下,初雪则去到柜台那边。
没一会儿,跟前空荡荡的桌面就摆满了各色菜式。
苏子沐瞅了瞅容诺,如今这般不是长久之计。
要搭上线,得再来个偶遇才行。
他踏步出了客栈,来到没人的小巷解开隐身咒,装模作样地朝客栈方向走去。
刚跨进门槛,就见容诺那桌多出了一男一女,其中少女坐在容诺身侧,正与容诺相谈甚欢。
方桌四面各摆放一把长凳,此时每把凳子上都坐着个人,还都坐在中间位置。
完全没他的位置。
苏子沐在门口站立,心情不耐,直想撸起袖子将那两个丢出去。
“有人捷足先登呀。”黑影幸灾乐祸。
“闭嘴。”
直接过去丢人,肯定是不行的。
那边挤一挤,还挤得下。
“二位道友,又遇见了,还真是巧了。”苏子沐靠着初雪站立,与容诺打着招呼,“没想到道友也住这家客栈。”
忽然有个人靠得极近,初雪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
苏子沐要的就是现在,随即一脚跨进凳子里,熟络地坐下。
两个大男人坐在一把长凳,很挤。
见初雪侧目望来,他勾上这人肩膀,“相逢即是缘,我们算是缘上加缘,在下木也。”
他说完,扫过另外二人,“还不知几位道友名讳?”
初雪看了眼自家公子,没搭话。
坐在对面的少女比他还要自来熟,当即接过话头:“在下西域风家,风怜月。”
她介绍完自己,又一一给他介绍了另外三人,似与容诺主仆很是熟稔。
西域风家是与南域容家、北域拓跋族齐名的四大家族之一。
都是四大家族中的子弟,有来往很正常。
这时,黑影冒了出来,“哎呀呀,看来还是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呢!”
苏子沐动作一顿,偷摸瞄了眼容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风怜月聊着天。
桌上另一个男子是风怜月的奴侍,名清风,闷声坐着,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总算赶到了。”三五个红衣修士跨进客栈,他们将衣摆一甩,在旁边的空桌坐下。
平清大陆修仙界门派世家无数,其中有四大门派和四大家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绕禁地而建的昆仑派、神武门、天衍宗、药灵宗,负责监测禁地异动。
坐镇四方的东域白家,南域容家,西域风家,北域拓跋族,以防魔族入侵。
神武门便是四大门派之一,主剑道。
“都怪那破飞舟!早不坏晚不坏,偏偏这个时候坏。”其中一个红衣女修抿下口茶,“也不知道冰麟兽会不会已经被人捷足先登?”
冰麟兽几字落下,在容诺平静如水的眸子里,激起了点点波纹。
这人感兴趣,苏子沐随即竖起耳朵。
一旁的风怜月也直起身来,听得十分认真。
冰麟兽历来出没于雪雾林,此次也没例外。
而新武城离雪雾林不过十里。
一顿饭吃下来,天已经黑透。
苏子沐五人下桌后,都各自回了房间。
五楼,一长排客房的房门都紧闭着。
苏子沐站在走廊上,盯着眼前的门若有所思。
黑影骂:“王八变态,居然还想潜入别人的房间。”
“别逼我揍你。”苏子沐道,“我就是有些好奇,他一个人的时候会做什么。”
“这还不变态?”
苏子沐一把揪起黑影,“闭嘴。”
吱呀,隔壁的房门开了。
初雪从里头跨出,迈着步子便朝这边走来。
因为苏子沐隐着身,旁人看不见,这人也就旁若无物地迈着步子。
眼见就要撞到,苏子沐连忙后退到走廊边上。
初雪则站到他原来的位置,叩了叩门。
“进。”容诺声音从里头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