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轻飘飘的四个字宛如小猫柔软的肉爪垫,一下一下挠得苏子沐的胸口麻痒难忍。
浸在柔粉暧昧的气氛中,他的头脑发热几乎失去思考能力,身体不自觉倾上前。
就在要触到那双唇瓣时,极速靠近的强大而陌生的气息将他骤然惊醒。
他和容诺对视一眼,说:“我去看看,别担心。”
那人来得很快,苏子沐出门不远就与其撞个正着。
来人是名二十好几模样的男子,蓬头垢面有些狼狈,却一点儿也没影响他作为强者的气势。
“我家公子在何处?”
容家十四长老耿誉。苏子沐在浮生一梦中见过,算作单方面的熟人。
在容家二十九个长老中,耿誉与容诺最为亲近,是位可信之人。
他紧绷的神经随之松懈,不料对面的耿誉却突然显现出浓烈的杀气,单手掐住他的脖子,推着他狠狠撞向身后的墙上。
年久失修的墙壁被震地簌簌往下直掉碎渣,捏在他脖颈上的力度让他呼吸艰难,无法说出半个字。
他欲聚气还击,手中的灵力凝聚到一半一枚灵刃便刺穿他的掌心,将他的右手死死钉在墙上。
耿誉虎口再次收紧,他喉间软骨随之塌陷,不难预料只要对方再稍稍用力,他的脑袋便再也立不起来。
耿誉厉声质问:“你对公子做了什么?!”
这话将苏子沐从对敌的思绪中拉回。他的身上混杂着容诺的气息,浓郁到不可忽视,那是神魂交融时留下的痕迹,稍稍知道些世事的都能猜到。
知晓此人并非敌人,他认衰地撤回体内灵力,弃了爆灵拉耿誉一起死的念头。
就在耿誉要对苏子沐痛下杀手时,容诺虚弱而急切的声音猝然响起。
“别伤他!”
那人搭着门框站立,面上无半点儿血色,除了那两瓣泛红微肿的薄唇。
“公子……”耿誉眉眼间的戾气刚得到缓和,下一瞬就暴增了数倍不止,其捏在苏子沐喉咙的手猛地收紧,发出咔咔的声响。
“住手!”慌急之下容诺欲上前阻止,双腿却提不起力朝前直直跌倒。
耿誉见此便也顾不上手里的人,他将苏子沐狠狠朝左方的那堵墙丢去,闪身到容诺身前接住人。
身后墙面应声倒塌,阵阵尘烟朝这方蔓延,耿誉撑起道白色屏障将自己和容诺护在中央。
“苏……姜无心!”容诺喊得急,喊完就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每咳一声,石堆下的苏子沐心脏都不自觉地跟着隐隐生痛。
“唔……”他强压下到嘴边的痛呼声,赶忙应道:“我没事。”
他试着挪动身体破开压在上边塌陷的石墙,身体却没能听他使唤。
耿誉是化神期修士,刚才那一下几乎没有手下留情,震得他的五脏六腑都快移位。加上先前右手和脖子也受了不轻的伤,他身体和脑子的联系变得似有若无。
这方动静惊得在外转悠的二妖一人匆匆赶回。
离夙抬手挥开碎石捞起里头的苏子沐,目光便朝对面杀去:“恩将仇报,不愧是大世家。”
听到这话耿誉的视线也当即杀了过来,要不是被容诺紧紧拽住胳膊,其手中长剑早就砍到他们这边。
容诺说:“他们的确都有恩于我。”
耿誉望了眼自家公子,火气忽地又大了几分,“既然如此,给些好处打发了便是。”
“合着容大公子的命就只值那么些好处?”离夙一手拎着苏子沐,一手渡去灵力替他稳定伤势。
“一只妖,就该摆正自己的位置。”耿誉神色轻蔑,眼神如同看“死人”一般盯着他们。
见双方火势渐旺,苏子沐刚要开口却被离夙骂了回去:“闭嘴!”
离夙两把半人长的弯刀随即握到手里,唇角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对耿誉说:“本尊今日就杀两个修士开开荤,叫你重新认识认识自己的位置。”
耿誉是容夫人捡回去带在身边长大的,年纪不大只有三十八,修为也不算高化神后期。离夙的确能干过,但这人似乎忘了自己头上顶着的只有出窍中期境界。
苏子沐拉住杀气腾腾的人,“应当是有什么误会。”
他的声带因先前被掐得受了损,嗓音喑哑得不行。
离夙回眸瞪向他,恨铁不成钢似地说:“你脖子都快被人拧断了,还误会?”
苏子沐一噎,他倒是知道耿誉为何要杀他,但其中原因他却没法开口到处说道。
他瞟向容诺,正巧撞见对方满含歉意地望着他。
“我没事。”他说着便往那边靠去,被离夙提着后颈又拧了回去。
手中那把大刀也不知道杀过多少人,刀身贴着他的后背,凌冽的寒意都让他有些发毛。
而耿誉在离夙拿出大刀时就把容诺挡在身后,其目光犹如成千上万条阴冷的毒蛇围击过来,要没容诺拦着今日必定少不了要打上一回。
“拿着东西有多远滚多远。”耿誉甩出张名帖,“钱财直接上容家报个数。”
“耿叔。”容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公子!耿誉想您应当能有分寸。”耿誉严词厉色道,“一月未见,夫人甚是挂念您,烦请公子早些与我回容城。”
容诺本想说些什么,在当听到容夫人后面露难色,又将嘴边的话咽下。
离夙端详着耿誉给的名帖,“报酬我们便不客气了,四百万极品灵石也不多,你说是不是?”
不多?四百万普通灵石都是笔不小的数目,四百万极品灵石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对面耿誉表情差点儿没忍住碎裂开来,但最终却并未在灵石上计较太多,不屑地一一扫过他们几个,道:“拿着钱便滚,容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攀关系的。”
离夙收了名帖,冷哼道:“攀关系?你还是将你家公子看好,别再贴上来,省得在这儿一天到晚地拖后腿。”
“离——”后面的字苏子沐还未说出口,脖子就被道绯红灵力锁住,那力度不小都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离夙危险道:“脖子没断,要本尊给你加道力么?”
“离夙,放开他。”
容诺的声音从那方传来,苏子沐见这人抬步欲朝这边而来吓得一惊,谁知道离夙这脑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抓住脖子上的灵力锁链想要拽开,下一瞬绯红灵力却转移到了他的腕间,将他双手捆住。
离夙斜了眼容诺,然后对耿誉说:“管好自己的人。”
这人说完把手中那端的灵力链用力一拽,拉得苏子沐一个踉跄,示意道:“走了。”
苏子沐被贯穿的右手和前后被掐了两次的脖子都传来阵阵剧痛,他心累道:“别玩了,解开。”
然而前头的人自顾自地走,锁链被绷直后就暴力一拽,全然没想顾他的死活和意见。
“喂!”苏子沐被跌跌撞撞地拖了段,勘勘立稳又只差被拽倒。
“离夙!”
容诺略带怒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子沐扭头,就见那人被耿誉搀扶着禁锢在原地。
迎上他的目光,容诺语气急切地唤了声:“姜无心。”
苏子沐听得心脏一软,不是很想离开,在他设法挣脱束缚之际却又被前头的人狠狠一拽。
他憋着怒火瞪向离夙,只好扭头笑着对容诺说:“昆仑见。”
有耿誉和九尾狐在,他倒也不用再担心容诺的安全。
但……他瞅着跟着他们亦步亦趋披着大毛领的白衣男人,盯了半晌,这九尾狐都没有半点儿妖奴的自觉,只知道盯着离夙犯花痴。
天上的晚霞已经散得差不多,四周光线也已经暗下,容诺望着两妖一人一残魂渐行渐远,直到彻底隐入林子才挪开视线。
耿誉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扶着他,提醒道:“公子没什么话要说?”
“长老心中应当已然清楚。”
一时间谁也没再说话,耿誉直直盯着容诺,容诺则垂下黑色睫羽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绪。
过了片刻,耿誉似无奈地叹了口气,“断了,我便全当今日之事从未过过眼。”
“容诺,做不到。”
他这话一出,耿誉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没了半点温度,“做不到,你们无非就一个结局,你确定吗?”
“我……”对于此事容诺早就做了决定,他绝不会退,可他又不由担心他处理不好容家,会牵连到苏子沐。
苏子沐不仅是个男人还是个妖,若他处理不好,他无法想象这人落到容家手中会是个怎样的下场。
胸口泛起的酸楚带着眼眶也不禁发热,他说:“我本就是家族弃子,为自己争取个自由之身或许没那么难。”
“是你不该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耿誉的目光居高临下,“别妄想,容家从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可我……想要试上一试,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代价?你要真动了心,更需要想的是去替他做些考虑。”
“我会。”容诺掷地有声道,“但绝不会是诸如放弃他断了念想这般,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
“你……”
他们对峙着,气氛不禁剑拔弩张,一个白色物件却倏地从那方飞来,将不远处的一堵墙砸得稀碎。
轰然崩塌的响声把他们的注意引了过去。
“阿夙~~~”九尾狐的声音从石堆底下传来,“我做他的妖奴完全是迫不得已,我眼里心里脑子里想的都是你!”
石堆动了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里面随之伸出。九尾狐狐裘领掉了好几大撮毛,雪白的衣衫沾了不少黑灰,爬到一半撞见容诺的目光,直接摆烂趴在一块大石头上。
商量道:“主人我清风霁月生性纯良的好主人,你行行好,不如解了我们这主仆契约?”
另一边苏子沐被当狗一般牵着走了好几个时辰,南初也一直跟在身后。
“回昆仑!”离夙厉声道,“再跟着休怪本尊不客气。”
后方的南初抿着唇不说话,离夙拉着苏子沐又走,那人便也跟着动。
离夙驻步,南初也跟着停下。
离夙扭头睨去,身上杀意渐起,随即一把拽过苏子沐捏了个传送阵离开了此地。
一晃眼苏子沐周围便换了片天地,他瞧见离夙有些吃瘪的表情,努力憋着笑憋得十分难受。但他要不憋,按照这妖的德行估计要找他撒气。
更让他想笑的是,南初正在往这边赶,因为他的位置那人能够感知的到。
他问离夙:“还要走多久?”
“跟着,别废话。”
“哦。”
没一会儿苏子沐就察觉到空间扭曲的力量,离夙当然也不例外。
当南初那张脸再次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当中,离夙当场黑了脸,瞪向苏子沐,“切断跟他的联系。”
苏子沐撇撇嘴,视向一边,“不。”
“那你这个奴侍是不想要了吗?”离夙一招手握来把大刀,怒指南初。
他仍旧无动于衷,南初也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滚!”离夙手中灵流突涨,在弯刀上暴躁地流窜,对南初道:“不要让本尊说第二遍。”
南初低下头不予理睬。
双方之间的气氛骤冷,苏子沐默默地瞅着,他倒想看看离夙是劈还是不劈。
怎么说这一妖一人也是“睡过”的关系。
他看得正起劲,下一瞬离夙却侧目睨向了他,手里的刀哐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昨天晚上更新了这章,怎么收藏没涨反掉???疑惑这么大悲伤那么大。(大哭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