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羽用棉球小心翼翼地替林兮瑜上药：“温柠和雨安啊，我印象很深刻，附中田径队的天才二人组嘛。”

“我记得这两位学妹在高二的时候，就已经达到奥亚运培训队的资格，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天赋！”

林兮瑜闭目养神，心不在焉的“嗯”了声：“我们也要赶紧追上她们。”

郑羽叹了口气：“别说了，我一想到为了冲击七月份的U20，明天又是早五我就快吐了，不，你比我还惨，你的四百米简直要人命！”

这次林兮瑜代表申城体大参与全国田径公开赛，目的是为了透过其他选手的刺激，看看能否突破自我纪录，达到奥亚运培训队的资格。

虽然最后结果可惜，只拿了银牌，也没有达标，但是七月份的U20青年亚锦赛，林兮瑜和郑羽都有达到标准，必须前往日本大坂参赛。这也是她们最后一场U20青年亚锦赛，因为明年两人都满二十一岁了。

U20青年亚锦赛女子400米跨栏标准是一分钟；女子跳高标准是1.75米。郑羽的最佳成绩在1.79米，距离奥亚运培训队的标准1.82米，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郑羽：“我还记得当初附中运动会跑400米的那位姐妹请病假，老师抽签选代跑，有够衰的直接抽中我。我最后100米跑到差点往生，全身沉重，喘到呼吸困难，我甚至看见有祖先在跟我挥手！”

林兮瑜心想，单跑400米的确会跑到很累、很酸、很喘：“所以我多练了跨栏项目，过程就变得好玩有趣多了。”

郑羽白了她一眼：“你根本就是田径狂魔！你的伤口大多是皮肉伤不会影响训练，就是瞧著有点儿丑。”，她转身收好急救箱：“对了，泉田洋今年的U20转三级跳，你知道么？”

林兮瑜听到耳熟的四个字，睁开眼睛问：“她……不是专攻100米跨栏的么？”

郑羽耸耸肩：“她专攻什么其实我不是很在乎，只要本人长得够漂亮、个性好相处，七月份能见到面拍个照就好。”

林兮瑜接过郑羽递来的手机，定睛一看，是月刊路上竞技的官网：“今天的消息，泉田洋今年如果在U20上夺得三级跳的金牌，以后打算专攻三级跳？”

“今天的消息，泉田洋今年如果在U20上夺得三级跳的金牌，以后打算专攻三级跳？”，温柠念着附中田径队群聊发来的讯息。

黄雨安凑过脑袋：“气焰这么嚣张啊，那她也得先过你这关，要我说真有这么猛，直接转七项全能不就得了！”

女子七项全能，是充分发挥运动员体能极限的比赛项目。由七个田径项目组成，分成两日积攒积分的比赛。项目分别由——100米跨栏、200米、800米、跳远、跳高、铅球和标枪组成。

陈苡真加入话题：“泉田洋今年才接触三级跳，她报名参加U20的纪录是13.42米，我觉得还挺厉害的。”

苏璇对田径赛事不甚了解，只能坐在旁边听，当然关注点主要集中在温柠身上，她很快发现温柠的运动外套不见，因而出声询问：“温柠你的外套掉了？”

温柠推开黄雨安的脑袋，摸了摸肩膀，轻轻“啊”了声：“落在兮瑜学姐那里！”，她转而一想，说：“没事，我过几天去取回来就好。”

苏璇眼底闪过一丝不悦，转开话题：“既然你们明天还有训练，现在这么晚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三个田径队的女生都是住宿生，只有苏璇是走读生。

陈苡真笑道：“这么晚女生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我和黄雨安先回啦，让温柠送你吧。”

温柠推回椅子的手一顿，想了想，要是连这点小事都拒绝会不会太不给面子，点点头答：“可以，走吧。”

苏璇笑得很甜：“那就麻烦温柠了。”

温柠和苏璇并肩走在一块儿，大多是苏璇在聊最近做的物理实验，温柠则保持安静地听。

苏璇手不停比划着：“只需以平衡鸟的鸟喙作为支撑点，就能使它顶力在任何地方，阿基米德所述的杠杆原理便是如此。”

温柠双手枕在后脑勺，她对物理课的平衡鸟实验不感兴趣；倒是对兮瑜学姐后颈上的刺青鸟很感兴趣，她想，那是什么鸟呢？

“鸟喙像铅笔芯那般细长，鸟身小巧可爱，羽翼向后展翅……”

拐过转角后便是苏家的别墅，苏璇一听温柠的喃喃自语，皮鞋停下：“你在说蜂鸟么？”

温柠目光动了动，立刻拿出手机查询蜂鸟的图片：“真的是蜂鸟！你真厉害！”

苏璇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没什么，《国家地理杂志》介绍过的。”，她又问：“怎么突然提到蜂鸟？”

温柠笑得灿烂：“学姐的后颈纹着蜂鸟图案，有些好奇为什么。”

苏璇一听，酸道：“刺青副作用很常见的，疼痛、搔痒、粗糙红肿，甚至会出现感染症状。”

温柠倒是不怎么在意地道：“好好做防护措施就可以避免了吧，而且我觉得刺青很酷啊，是一种自我表现。”

温柠：“你家就在前面，我就送你到这里，下次见。”

苏璇站在原地望着温柠背脊，直到夜色将她完全吞没。

……

翌日，清晨五点。

湛蓝天幕镶着灿色金边，身穿白字蓝衣、竞技运动系系服的学生，在申城体大的田径场就着个人项目练习。

林兮瑜向上跳跃，她正做到马克操的第十二个项目玛莉跳。林兮瑜一直觉得玛莉跳取得名字还真有那么一回事，因为玛莉跳的动作，跟任天堂游戏《玛利欧》跳起来顶蘑菇的动作，有八分相像。

林兮瑜以马克操热身完后，开始跟着同学做小栏架间歇训练。小栏架就像放置在地面的大写希腊字母Ω。

林兮瑜双脚并拢来回在小栏架两侧跳跃、双手撑地，双腿来回收拢跳跃、身体呈V字型坐在地，双腿来回收缩……

紧接着是训练敏捷度的绳梯训练。林兮瑜总是把绳梯训练，当作小时候跟外公玩的跳格子游戏，只不过绳梯是连成一排的长条方格。

林兮瑜完成陈泽上次交代的专属菜单已经过七点。

陈泽吹哨集合短跑专长队的学生，宣布：“未达U20标准的同学，明天要做项目测验，已达成的可以休息一天，没问题的衣服换一换去上课吧。”

林兮瑜边喝水边想，就趁明早去附中还学妹外套吧。

郑羽行尸走肉地从另一头跳高专长队走来，嘴里碎念：“人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练体育折磨自己？等下早八还有健康概论，又要听教授洗脑我们‘治疗肾结石的方法，断食七天’的屁话……”

林兮瑜和郑羽走往自助食堂，身边多是背着冲跳杆的竞技运动系、裸半身、露出八块腹肌拍着篮球的球类运动系、抱着大红拳套的技击运动系学生。

朝阳照在申城体大的校训碑，四字“以毅破局”刚劲锋锐，表示坚毅勤奋，在运动上突破自我。晨练完的学生们虽然满面倦容、汗流浃背，却无一不挺直腰杆，为自己“运动员”的身份感到骄傲。

申城体大包含运动教育学院、竞技运动学院以及运动产业学院，并不是所有学生的课表都有晨训与晚训，自助食堂也不像国家运动训练中心，每样食物均为运动员准备。

林兮瑜打了四菜一汤，刷学生卡付完餐钱，厨房阿姨告诉她：“卡里只剩三十元，记得充钱。”

林兮瑜这才想起自己穷得要死这件事，她记得郑羽好像有打工，她放下餐盘坐好，问：“郑羽，你打工的地方还缺人么？”

郑羽一听马上来了兴致：“缺啊，特别缺，你这么问是不是要来帮忙啊？”

林兮瑜点点头：“的确有这个打算，待遇怎么样？”

郑羽两眼放光，好似看见食物的饿狼：“待遇特别特别好，时薪70人民币，环境干净整洁，店长人温柔漂亮，客人天天打电话来订位……”

林兮瑜喉咙滚动，有些心动：“时薪70？你不是作奸犯科吧？”

郑羽拿纸巾擦了擦嘴：“怎么可能，就是妆造特别一点，相信我，你超级适合的。”

林兮瑜真想去了：“我很适合么？”

郑羽指着林兮瑜的脸：“高冷傲娇猫猫女仆谁不爱呀？”

林兮瑜愣住：“什么……你在哪里打工？”

郑羽笑出八颗白牙：“在电影城那边的梦幻学园，你有印象吧？”

林兮瑜握汤匙的手一阵哆嗦。

电影城那条街上，有一间装饰的像童话里糖果屋的复合式餐厅，砖墙上捆着一圈圈的霓虹灯、窗户黏着粉色蝴蝶结、柱身采用拐杖棒棒糖的红白颜色，橱窗里摆满许多动漫美少女公仔……

此店名称叫做“梦幻学园”，英文是“Maiden School”。此处吸引许多不分年龄、性别、学历的“主人”和“大小姐”前来用餐，是餐厅评分满分5颗星，拥有4.4颗星评价、在评论区充满“YUMI跟HARUKA都很可爱”、“我永远喜欢HARUKA”的……

女仆餐厅。

林兮瑜低头陷入沉思，蛋花汤没有蛋花的汤面映照出她写着：穷不可怕，可怕的是穷的是我的脸。

她想，时薪70人民币。

叫个主人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