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澜道:“明明那两个字是你的伤疤,你便非要拎出来,让你我都不舒心?”
纪琛看看许澜,闷声道:“你是说孽种二字?”
许澜嗯了一声,道:“这三年我一直都在……”
话音未落,门就被穆辛,也就是许怜踹开,
“哥,咳,”许怜及时改口,“大哥哥,师父,楼下有两位老人哭着要咱们还孩子,怎,怎么办呀?”
许澜道:“翻窗走。”
纪琛看看床上的孩子,又看看许澜,没理明白,都快把自己醋晕了,“你公婆?”
外面的哭闹声从一楼逐渐靠近,越来越近,似是就在二楼走廊,许澜没空解释,直接双手环住纪琛的脖颈,“我们快走。”
纪琛抱着许澜借力从二楼跃下,稳稳的站在平地上,许怜则是抱着孩子跟在他们身后。
许澜道:“往河边走,河边有一艘船。”
纪琛瞥见那船上人来人往,醋劲更甚,酸溜溜地道:“去会情郎啊?大白天的,也不嫌害臊。”
许澜:“……”
“带上我,就不怕搅黄了你的好事儿?”
纪琛还欲再说,就被一颗糖果堵住嘴,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化开,纪琛便不再说话。
他们三人很快就上了船,当看到无归的时候,纪琛愣了。
许怜抱着孩子走在后面,夸张地道:“天啊!怎么这么多人?师父,我好怕怕哦。”
许怜经过一个人的时候,躲在纪琛身后:“师父,你瞧他长得凶神恶煞的,会不会打我诶?”
纪琛:“……”
许澜:“……”
无归:“……”
船只沿江一路向东,纪琛有些晕船,趴在座位上,头晕乎乎的到现在也没理清楚,许澜要带他去哪里。
他攥住许澜的衣摆,压在自己胳膊下,歪着头看许澜,“以后哪里都不许去。”
船走了约莫半天的时间才靠岸,纪琛一下船吐得昏天暗地。
下了船后,就换成马车,一路上纪琛头枕在许澜的腿上,等从晕船中缓过神,他们已经住进一家客栈里。
暗夜无月,徒留满天繁星,房间里的烛火摇曳,照亮一小片空间。
纪琛歪头看到身侧的许澜时,整颗心莫名地安定下来,他悄悄地将人拥入怀里。
“圆房吗?”许澜问。
纪琛几乎是瞬间就有了反应,全身绷紧,一动不敢动。
过了许久,久到许澜以为纪琛不会回复,纪琛问:“我,还可以吗?”
许澜翻身压在纪琛身上,目光如炬,“自然可以,你想吗?”
纪琛吞了吞口水,“我……”
突然,床里侧的小孩咿呀声惊醒了纪琛,他吓得后背直冒冷汗,连忙推开许澜:“不可以。”
怎么可以呢?
澜哥都再婚有孩子了。
不是他一个人的澜哥,自然也不能做那些亲密的事情。
纪琛穿好衣服,用被子把许澜裹严实,“我再定一个房间,你们睡吧。”
“不必麻烦,”许澜及时叫住纪琛,“我不缠你就是。”
“再如何,我也是一个男人,与你睡一个房间终归不妥,影响到你名声就不好了。”
许澜翻身背对着纪琛,“你若是想撇清关系,那我明日离开就是,不让你为难。”
纪琛慌了神,连忙坐到床边,急急地解释道:“无论你是谁的夫郎,无论你生过多少孩子,永远都是我的澜哥。”
许澜道:“那就上床睡觉。”
纪琛踌躇了一会儿,躺在床侧,无事发生,正当纪琛松一口气时,一只手钻进他的衣服里,顺着腹肌往下摸。
纪琛推搡了两下没推搡开,直到被彻底掌控,纪琛大脑宕机,久久缓不过神来。
许澜道:“我睡觉喜欢攥着东西才能睡着,你不介意吧?”
纪琛垂眸看着许澜,缓过神后一根根地掰开许澜的手指,声音微冷:“澜哥,我不是玩物,你逾矩了。”
许澜松手,默默地转过身,声音惆怅:“三年,终归是生分了。”
纪琛沉默。
许久之后,纪琛才张口:
“你这次来找我,是因为父亲?不过,恕我直言,无论你们筹谋什么,我都帮不上忙,我也不想插手,我以后的孩子更不会成为你们之间的牺牲品。”
许澜应了一声。
纪琛看着床顶,两人久久无言。
未到天明,纪琛被孩子的哭声吵醒,见许澜还没醒,就穿好衣服悄悄地把孩子抱在怀里哄着。
想必是饿了。
孩子在他怀里安分了一会儿,纪琛就抱着他下楼,让店家温了些羊乳。
外面天还微亮,小贩的吵闹声此起彼伏,纪琛用衣袖抱住孩子的头,生怕他着凉。
店里的人不多,就在纪琛逗小孩的时候,突然腰上微凉,似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抵着。
“澜世子,刀剑不长眼,老实一些。”耳边传来一道极低的声音,“走!”
店小二笑呵呵地打招呼:“客官再稍等一下啊,羊乳马上就好了。”
纪琛回之一笑:“多谢,一……”
话还没说完,就被逼着出客栈。
出了客栈,冷风就从四面八方灌进来,纪琛又裹紧怀里的小孩子。
一处偏僻的巷子。
四五十个人手持刀剑等着,纪琛意外地看到了王叔。
抵在腰上的剑,架在脖子上。
王叔一步步地靠近,脸上的表情格外陌生,狠戾而冰冷,让纪琛都快认不出了。
“你若是识相,就把孩子交出来!说出少爷的下落!”
纪琛后退一步,任由冰冷的剑划伤他的脖颈,他与许澜的声音相差太大,伪装不了。
“看来算无遗策的澜世子是真不顾云王爷与云王妃的死活了。”
纪琛大惊,有些事他必须问明白,于是佯装镇定,只能试着往许澜的声音上靠拢:“你们不敢,若是小琛知晓……”
王叔只当许澜嘴硬,道:“少爷还小,想法不成熟,日后定然能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再者父子哪有隔夜仇?你说是吧,澜世子。”
纪琛:“逼死我,纪琛会恨你们。”
“你死了,是圣上所为,与我们何干?”
纪琛浑身冰凉,颈上的剑又压重些许,疼痛之余,有温热的液体从颈间滑落。
纪琛声音干涩,一字一顿地道:“我要见纪国诚。”
他正在努力消化这个消息,丝毫没注意王叔与他身后的人眼神交流,心神大乱的纪琛只觉得后颈一疼,就彻底失去意识。
下了秋,总归是有些冷的,再沾些凉水就有些冷得刺骨了。
纪琛半截身子泡在凉水里,醒过来时已经冻得麻木了。
是一个水牢,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头顶有一个透光的小窗口,
纪琛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除了身体失去知觉外,更是饿得头昏脑涨,没法思考。
纪琛很快就饿晕了,这次是被腹部骤然的痛意激醒,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无比熟悉的人
——纪国诚。
纪琛浑浑噩噩看看纪国诚,大脑艰难地运转,他想父亲了,“父……”
纪国诚率先出声,怒不可遏地道:“许澜,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纪琛所有的思念尽数散去,声音虚弱,却分毫都不愿意示弱:“你试试。”
他倒想看看,他的父亲是否真的会杀了许澜。
有人出主意:“少爷定然不会要肮脏的人,咱们不如把他丢进那种地方?也好彻底断了少爷的心思。”
纪琛眼睛瞪大,死死地盯着那个人,若是眼神可以杀人,那个人怕是早已经碎尸万段。
纪国诚勃然大怒,一脚踹过去,“滚!谁准你……咳咳咳……咳咳……”
“主子,我错了!”那人噗通一声跪倒在纪国诚面前。
王叔狠狠踹了那人好几脚:“这可是少爷的人!收起你们那些歪心思!不然看我不剥了你们的皮!”
“是!属下知错,甘愿受罚!”
王叔挥手,那人被带下去,“下不为例!”
许久之后,纪国诚又咳了好几声,道:“说吧,说出琛儿的位置,我不为难你。同样的,你若是再骗我……”
纪琛怔怔地看着纪国诚,没说话,突然边上就是一鞭子挥上来,重重地抽在他身上,火辣辣的、钻心的疼意瞬间在身上扩散开。
“你哑巴了?”
纪琛咬着牙,冷汗淋漓的脸上仍旧扬着笑:“继续啊!”
第二鞭很快就抽下来,纪琛看着纪国诚,狠下心道:“你一辈子都别想知道,哪怕我死!”
王叔察觉到许澜的不对劲,仔细回想抓捕许澜的过程,越想越心惊。
两鞭下去,皮开肉绽,第三鞭还未落下来,就被王叔抓住,王叔脸色奇差,“下去!”
王叔看看纪国诚,正准备说些什么,就听到院子外面有声音。
很快就有两个冲进来,许怜挡在纪琛面前,无归在给纪琛解绳子。
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许澜。
纪国诚在看到许澜的一刹那,整个人都僵住,木讷地转头看着另一个“许澜”。
绳子解开,纪琛无力的下滑,又被许澜稳稳的抱着,碰到伤口,疼意让纪琛痛呼出声。
许澜扶着纪琛转身就走。
与此同时,外面的打斗不知何时就停了,这一次倒是罕见的没有伤亡发生。
马车上,纪琛歪在许澜身上,身上的水淌了一片,也洇湿了许澜的衣服。
“你父亲只是把你误认成我,”许澜解开纪琛衣服,艰难地给她包扎,“并非是厌恶你,你莫要多想,他这些年一直在找你,也很担心你。”
纪琛分不清许澜话里的真假,也分不清是算计亦或者其他,他又累又疼。
他才离开云阳县的那一个月里,他日日都在期盼着许澜来找他,跟他解释,他说服自己,给许澜找了无数个理由,甚至于只要许澜来,他就心满意足。
以前他期盼的东西,可能是日子太久,就变淡了,或者是变味道了,就不那么想要了。
可此时,他又无比希望许澜能抱抱他,然而他并不想开这个口。
“你腿在水里浸泡太久,伤了根骨,以后要好好调理,不然容易落下病根。”当然不止是腿。
纪琛道:“澜哥,你的孩子被我弄丢了,我会给你要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中秋节快乐鸭。
今天中秋节三更,还有两更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