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家侦探事务所面前,苗烟推了推墨镜,很低调地走了进去。
那天撞见副总监进入办公室,苗烟发给吴晴消息以后,吴晴曾专门给她打了个电话,拜托她一点事。
在公司,副总监总是对吴晴抱有敌意。私下里,他很不满吴晴比他年纪小十岁就走到比自己要高的位置。
最近公司发生了一部分职务变动,这种微妙的关系又变得紧张起来。
有风声说,副总监不想再在公司干下去了,似乎有跳槽的意图。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算皆大欢喜,但吴晴发现副总监有时有些心虚,甚至鬼鬼祟祟。
吴晴确实让副总监去了自己的办公室,但那是一个诱饵。电话里,吴晴说她希望苗烟能帮自己一下。
所以这也就是苗烟为什么会出现在事务所的原因。
因公司最近频发一些奇怪的小事情,吴晴疑心是副总监心术不正。她自己收集了一部分证据,另一部分,则拜托苗烟帮她找一个私家侦探,调查一下副总监的行踪。
副总监肯定也有所戒备吴晴的动向,避免打草惊蛇,因此吴晴拜托了苗烟来替她做这件事。
两人交情很好,苗烟当即答应。
在电话结束后,私下找了找本地比较有名的侦探事务所,约了一个双方都有时间的日子见面。
另外找侦探,苗烟也有自己想调查的事情。陆梓雨身上总是多出很小的伤口,例如可以用遮暇掩盖的淤青,或者细密的刮痕,这让苗烟很在意。
她首先怀疑的就是那个被陆梓雨的舍友们称为“鑫鑫姐”的人。
而且解约这件事,问过副总监之后也石沉大海了。按公司之前的态度来说,解约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却将附加条件变得很严苛,这让苗烟感到奇怪。
她打算顺便调查一下那个鑫鑫和公司是什么关系,又和陆梓雨有什么过节,看看二者之间是否有联系。
这家事务所的门厅面积不大,看着很像什么小作坊,只是装潢很好,经圈内介绍人提起,是个业务能力很不错的侦探,苗烟才到这边来的。
顺着窄窄的楼梯往上走,再拐个弯,就是这名侦探的办公室了。
据说这个人之前并不是专职做侦探的,干了几年其他的工作,才选择入这行,找她来办事的人很放心,口风严,效率高,关键是服务态度也好。
敲了敲门,里面的人说了句请进。
隔着一道门,声音有点模糊。苗烟按下门把手,心里却莫名感觉怪异,涌起一缕很轻的熟悉之感。
走进来,办公室虽小,却五脏俱全,另一边还在煮着咖啡。那个侦探坐在皮质转椅上,深沉地背对着门,只留一道梳高马尾的背影。
听人已到,侦探很臭屁地打了个响指,脚尖点地,滑动转椅,转过身来。
“嘿!”钱万琪很戏剧性地说出自己早已预想好的台词,“欢迎来到服务最有保障的……”
开场动作还挺经典。
苗烟想。
下一刻,钱万琪看清来人,惊得嘴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她一个重心不稳,正在滑动的皮质转移歪倒,摔了个人仰马翻。在距离脸碰到底面只有几厘米的时候,钱万琪终于大叫着说了一句:
“怎么是你啊!”
*
一整天都是很晴朗的天气,连带着心情好,苗烟回家时也哼着歌。
最近一段时间应该是公司过了最忙的时候,章寻宁下班时间提前,每次苗烟回来,都能看到她在读报或是品茶,这次也不例外。
经过客厅时,苗烟笑眯眯的:“你猜我今天遇到了谁?”
说着,苗烟放缓脚步,还在回头看章寻宁。
章寻宁放下茶盏:“与我无关。”
界限还真是划分得泾渭分明呢。
苗烟低头笑了一下,接着走过楼梯,上二楼回到卧室。
其实认识钱万琪,也不过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说是认识不够恰当,严谨点说,只是知道钱万琪的存在而已,至于她叫什么,苗烟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前几年,苗烟还是刚开始出门应酬,并不太适应酒桌文化。
一次半夜离开酒局,苗烟在回家途中必经的公园吐得胃里翻涌。一个看起来穿便装的中年女人看似是路过,过来照顾了她一下,缓解了不少身体的痛苦。
前几个月,苗烟在商场遇到小偷,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大学生帮她把钱包追回的。就是这一次,出了意外。
苗烟盯了这人的眼睛很久,觉得很熟悉。
仔细想想,肯定是曾经见过。
后来苗烟出门格外注意周围环境。
许久之后,她确定有人跟着她。这个人有时候装扮成中年人,有时候装扮成年轻人,有时穿着富贵,有时穿得简陋。
苗烟的反侦察意识很敏锐,她一旦确定的,那就一定没错。
钱万琪本是受人之托,关照某人委托的人,却没想到几番周折下来,自己进入圈套,被苗烟绑进公寓房。
苗烟笑不露齿,却让钱万琪脊背发毛。
她手拿砍刀,不置一词,气氛却已到位。钱万琪是真的相信如果自己不招,下一秒就会缺胳膊少腿。
最后,出了一身冷汗的钱万琪把一切都和盘托出,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特别怕自己接个委托结果小命丢了。
在听到委托人名字时,苗烟愣了一下。
后来苗烟把钱万琪放走了,只是让她不要再跟着自己。钱万琪瑟缩着,说这样委托人一定会知道委托失败了的。
苗烟笑起来,露出洁白齿贝,钱万琪又开始双腿打哆嗦。
她点了点钱万琪肩膀,把反派风范发挥得彻底:
“这还不简单?告诉她,我把在这边的工作都辞了,过一段就要回青山市,你的委托到此结束,该换她来亲自注视我了。”
那阵子,苗烟路过楼下卖旗袍的那家女装店,心底不再像以前那么抵触。
她初搬来这边的时候,每次下班路看见这间店总是避开眼,讨厌它进入视线里。没有特殊的原由,只是因为这家店会让她想起章寻宁。
五年前苗烟离开时很决绝,她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要断就断得一干二净。几年间,说从未想起章寻宁那是假的。每次在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刻在心底的身影时,都咬着牙,重新压回心底。
章寻宁因此成了苗烟压在舌底不提起的那个名字。
可现在——
路过那家旗袍店时,苗烟不禁侧目,注视了很久。
回到出租屋时,苗烟拎着一个纸袋。
晚上她洗完澡出来,还是没忍住,将那件整洁的旗袍拿出来。走线精湛,做工高级,颜色不艳俗,很高级,像章寻宁会穿的。
苗烟举起来,目光一寸寸看着,想着章寻宁穿上这件衣服会是什么样子。一旦不再拘束自己的念头,章寻宁的面容就变得如此真实,似乎从未与她分别。
她将旗袍仔细地铺在床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褶皱。接着,苗烟闭上眼,将耳朵贴在那件旗袍的心口处。
似乎这样就能听到章寻宁的心声。
章寻宁到底在想什么呢?
她搞不懂,但心情却变得起伏。
只要闭上眼,几乎就能想象出章寻宁穿淡雅旗袍,漠然坐在茶桌边,听私家侦探逐字逐句地汇报,表情却不会有任何波澜。吸一支女士香烟,吐出白色薄雾时,能隐约窥见烟嘴留有一圈红色的口红印记。
你到底在想什么?说再也不想看见我是假的吧?不然为什么又要密切地关注着我、担忧着我?
还特意花大价钱找人替她照顾着自己。
苗烟忍不住将耳朵更贴近那件旗袍的心口处,黑色卷发滑落,延展出浪潮般的形状。
越是去想,心跳得就越快,思绪却越是清醒纯粹。
某个想法一瞬破壳而出。
苗烟要回去,她恨不得打开章寻宁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这五年里,她不甘心。
幸好,章寻宁也舍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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