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七百年前,璃月还不叫璃月,天衡山也不叫天衡山,这里乘高居险,终年积雪。
无人踏足之地,自然也不受圣众关注,就这么阴差阳错的孕育出了祟之魔神,马尔法斯。
她诞生于极夜,猝不及防的照亮了人心最隐秘的暗角。人们向她予取予求,她也倾其所能让他们如愿以偿,一度被人民封为上神,威望甚至盖过了岩之魔神摩拉克斯。
但很快她的追随者就意识到,向她许愿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人们相继在谎言的美好中醒来,惊觉仅剩的现实正在被她践踏,而始作俑者的脸上还带着最纯洁神圣的微笑。
摩拉克斯切断了子民与她的联系,自此马尔法斯落得神憎鬼厌,独自茕茕,被迫在野地放逐,恶名险些超越放浪形骸的欲之魔神比勒斯。
直到一千年过去,她在一场暴雪中捡到了一只冻得半死的金翅鹏鸟,青玉色的羽毛昏黄的日照下泛着鎏金的光芒。
她的手冷得像是鬼门关的阴风,而它也不遑多让,羽毛上的冰霜捂了许久才渐渐融化,露出皱巴巴的小脸,艰难的睁开眼看着她。
像雏鸟寻到了母亲一般,下一秒它就要感动得落下泪来。
可那双温暖的呵护它的手渐渐收紧,在它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马尔法斯生生拔下了它的金羽簪在鬓间。
【现在换你温暖我了。】
鲜血顺着残破的翅膀滴落在她的手心,瘆人的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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魈在仙山留宿几晚,盘算着到了和胡桃约定的时间,早早与大家道别去了南天门等候。
“金鹏!”
荧远远的就瞧见了他的身影,披着墨绿色的无领斗篷挺拔的立在桥头,薄雪落在肩上濡湿了锦绣,她提起厚重裙裾跑过去,仔细地替他拂去了积雪。
“怎么没带手套?”
魈心疼的拢住她微微冻红的手放进怀中,暖意从他的胸膛慢慢渗透进她的心里。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荧正想说话就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皱眉回过头去,果然是消失了很久的达达利亚。
他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揶揄,“这是冻结到一起了?”
“你想干嘛?”荧放下手警惕的盯着他。
“放心,不是来找你的。”
荧错愕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身边的魈,“原来你是来找死的。”
“小姐说笑了。”达达利亚早就习惯了她的态度,好脾气的没有计较。
“魈上仙,借一步说话。”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自顾走到了吊桥的另一端。
荧急忙拉住魈的手,“你别去。”
魈回握住她,轻轻捏了一下表示安慰,“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荧强压下心中的不安点了点头,目送他穿过凄迷的风雪,往朝市的反方向走去。
“魈上仙近来可好?”达达利亚漫不经心的寒暄道。
“何事?”魈并不接他的话。
“魈上仙未免对我太过防备,难道就因为我是愚人众执行官吗?” 达达利亚失望的摇了摇头,“明明身边潜藏着更危险的魔神,却宁可相信她也不愿信一个凡人,真让人心寒呐。”
猜到他可能知晓荧的身份,魈不由更加警惕,“她已经忘却了前事,更不会危害璃月。至于你,还是让七星来处置吧。”
想到凝光达达利亚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摆摆手说道,“外交辩论可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他转头看了看焦急等在原处的荧,无论是在璃月港被当作嫌犯通缉时,在小巷直面愚人众的阴谋时,还是在后院确认钟离的真实身份时,她都不曾如此恐慌。
达达利亚嘴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有一个情报和魈上仙分享一下。欲之魔神比勒斯擅长情降之术,受降之人会疯狂迷恋上主人。
似乎是害怕唇形被荧读到,他刻意用手挡住了嘴,“听说这法术很是邪门,一旦遭到背叛,两人都将承受一种可怕的诅咒。可惜万年来无人能抵抗情降之术触发诅咒,比勒斯一直心存遗憾,四处寻觅人选下手,拆散了不少姻缘。”
魈冷漠的表情毫无变化,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魈上仙不妨猜一猜,是什么样的诅咒?”
“比勒斯已经死了。”魈答非所问。
“可她的亲妹妹赛洛欧斯至今仍无音讯,”达达利亚步步紧逼,“难道说,魈上仙已经有了她的消息?”
“我何须向你汇报?”
达达利亚毫不在意他的漠然,自顾说道,“传言赛洛欧斯最爱的人就是她的姐姐,我相信无论是为了找摩拉克斯报仇,还是为了完成比勒斯的遗志,她都会再次返回璃月。”
魈已经打定主意不与他谈论此事,达达利亚也不想自讨没趣,看了一眼熬不住等待朝他们跑来的荧,苦笑着转身离去。
冬都的冷是干爽的,依偎在火炉前吃着冰冻的雪糕,令人神智清醒。可璃月的冷是刺骨的凉,潮湿的寒气绝非厚实的斗篷能阻挡,从每一点暴露在外的皮肤浸透到最深处的血液里。
达达利亚在春香窑外驻足许久,认真的挑选了许多香药烛台,然后全部交给了莺儿。
“麻烦交给北国银行,让他们随船送去至冬。”
“这么冷的天您不自己留一盏吗?”
对这份温暖,怀疑的,利用的,渴望的,妒忌的,都是他。
或许有一日她会化焦腐烂,灰灭无余,而他正是帮凶。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