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春峰的谷雨新茶,请享用。”
荧和魈分坐在长桌两端,若不是阿圆尽职尽责的准备早茶并强行将两人唤醒,恐怕他们还能一直装睡避免尴尬。
“年关已至,哪儿来的谷雨茶?”荧疑惑地问。
“洞天内节气时辰都可调控,你怎么忘记了?”
“对哦。”
话毕又是一阵可怕的沉默,魈的礼仪大概都是跟钟离学的,品茶落杯都没有响动,荧也只能尽量轻手轻脚不敢发出声音。
“今日为何如此安分?往常你可是一刻钟都坐不住啊。”阿圆看着她奇怪地感叹道。
荧用茶杯挡住脸疯狂朝阿圆使眼色,可阿圆哪里懂得,“你眼睛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魈也抬起头关切地看着她,荧急忙低下头随口答道,“没事,我天生就这样,喜欢眨眼。”
阿圆恍然大悟的说,“怪不得每次见到卡维你的眼睛都会像星星一样,我还以为你喜欢人家呢。”
魈的眼神刹时凌厉起来,荧恼羞成怒的斥道,“你!你怎么含血喷人!”随后转向魈谄媚地笑着,“你别听她胡说。”
魈无视荧的话看向阿圆,“卡维是谁?”
“是须弥最有名望的建筑师,荧特意写信请来做建筑设计的。”
“还有谁来过?”
阿圆竹筒倒豆子似的数着,“行秋亲自带人送了木材过来,还有稻妻的荒泷派头领带着一帮小弟来伐木帮工,前日里留云借风真君也带着两名弟子慕名而来,可热闹了。”
魈冷然的夸赞道,“你这里果然客似云来。”
荧心虚的赔着笑,“哪里,哪里,都是过客。”
“这么说来降魔大圣预备住到何时?再过些日子就是海灯节了,我需得购置新的装饰用品。”阿圆掏出了账本盘算着。
“那我不便叨扰,告辞了。”
魈说着起身离开了,荧追上去保住他的胳膊,耍赖般的撒着娇,“你别走嘛金鹏,别离开我。”
阿圆不忍直视的回避了,魈无奈的捏了涅她的脸,“我是真的有事。”
他的神情严肃,眉宇间透露出一丝焦虑,荧知道他有不便开口的差事并非玩笑话。
“那你去吧,记得早点回家!”
她不再多问,很好哄的放开了手,笑着朝魈挥了挥。
夜叉直面灾厄,生死难料,就连浮舍大哥也不敢许下平安归来的承诺。孤身守阵百年,业障纠缠不休,有时他甚至对死亡隐隐有种期待。
“一定要回来呀!我会等你的。”
荧的声音带着犹疑和不安,魈忍不住回过身对她点了点头。
有了家,有了家人,留恋尘世也变得理所当然。
因为伤病魈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活动筋骨,这几日他都在璃月境内巡视,竟然连野外也少有魔物的踪迹,实在安静的可怕。
海灯节在即,魔物应当更加躁动才对,难道是因为奥赛尔和跋擎接连战败,起到了长久的威慑作用?
“这一带没什么异常,我已确认过了。”
魈恭敬的行了一礼,“帝君。”
“坐吧,你来的正好,”钟离躬身从火堆旁取出一个碟子放到桌上,“尝尝吧,炭灰煨的野味。”
上一次见到帝君还是在他托梦传达消息的时候,魈拘谨的摆了摆手,“我不用。”
钟离指了指山下的方向,“那几个孩子教给我的沙漠菜做法,附近的魔物也都被他们清理干净,冒险家协会成长的速度之快,连我也有些惊讶。”
魈看着那支活力满满的队伍,有神之眼的不过其中一人,其余有测绘地图的,有采集样本的,竟然还有起锅烧饭的。
“我去看看。”
魈刚想离开就被钟离叫住了,“信不过他们还信不过我吗?放心吧,还算可靠,就算落入险境也该有自己的应对之法。”
七星想让璃月彻底迈入人治的时代,钟离显然持赞许的态度,就连最固执的理水也渐渐放开了手,或许被困在过去的只他一人了。
钟离见他一言不发笑着问,“她让你来的?”
“谁?”魈一时拿不准他的意思。
钟离淡淡的答道,“前些日子荧说给我准备了生辰贺礼,我还以为她把你送来了。”
魈嘴里一口茶差点吐了出来,“……帝君说笑了。”
钟离不以为意,魈试探着问道,“帝君与她可相熟?”
钟离挑了挑眉,“连我也防?”
“怎么会,”魈涨红了脸忙不迭地否认,“钟离先生同她在往生堂共事,想来是已查明她的身份?”
“眼见与耳听皆为虚妄,你只要相信自己的感受就好。”钟离巧妙地避开了回答。
“与奥赛尔一战我一直心存疑虑,我担心……”
他没有说出口的话钟离也能猜到,“我与她相识不比你早,相处更不比你长,答案得靠你自己去找。”
魈的面上愁容不展,帝君虽并未否决,但也无法替她作保,这条路上的危险又多了一分。
“如此瞻前顾后,畏首畏尾,降魔大圣也有害怕的东西啊。”
夜叉骁勇善战,就连魔神战争时期的摩拉克斯也未曾见过他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因爱生畏实乃人之常情,可仙家避世本该淡漠孤傲,却也会为爱落入庸尘。
“看来,你学会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