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母女俩是在同一张床上睡的，睡前钟欣潼还与母亲谈了会儿心。“妈，其实你和我爸是什么时候决定的？”钟欣潼知道不该去揭母亲的伤疤，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在父母的事情上，她有太多想要了解的，在此之前她其实很少关心他们，只下意识的觉得父母会一直陪着自己。“我和你爸啊，应该是你刚上初二的时候吧，不过我也不知道我们两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交流的。”钟母自己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要不是今天女儿问起，她都不会仔细去想。“那妈你后悔吗？”钟欣潼看着母亲陷入回忆里，轻轻的问了一句。“不后悔，其实你爸年轻的时候很抢手的，虽然穷是穷了点，但是你爸帅啊，那时候他经常能收到别的女生的情书。”钟母想起自己年轻时的事，关于钟父的回忆，还是甜多于苦的。“那我爸是怎么和你走到一起的？”钟欣潼确实很好奇父母年轻时候的事情。“还不是你爸精明，他收到情书之后，会看一遍，然后直接明确的回绝人家女生，接着再把情书里的内容原封不动的拼一拼，送到我这里来。我那时候也就和你差不多大吧，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还以为是他的文笔，再加上他每天来接送我上学，时间久了也就那样了。”钟母笑着去给钟欣潼讲当年的故事，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那妈，你这么说是被我爸感动了，不一定就是爱情。”钟欣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傻孩子，我们那会儿哪能分的那么清楚，本来人就保守，你爸能做到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钟母揉揉女儿的脑袋，对她的话不置可否。“那妈你有没有对别的男人特别动心，就是那种见到他就会开心，见不到他就会想他？”钟欣潼不知不觉就和母亲说到恋爱话题上去了。“嗯，你别说，还真有，那时候吧，高中隔壁班确实有个男生让我挺在意的，只是人家又对我没表示，你让我主动去找他我又不敢，刚好你爸出现的很是时候，所以我也就没什么别的想法了。”钟母满足了女儿的好奇，反正都是些陈年旧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妈，你这样不会遗憾吗？如果让你再选一次的话，你会选择你喜欢的人，还是选择我爸？”钟欣潼不明白母亲的心情，明明是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会和父亲在一起。“遗憾，应该多少是有一点的吧。”钟母仔细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承认自己的感情：“只是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选你爸的，很多时候心血来潮的冲动，并不能天长地久，当热情被生活耗尽的时候，谁也没法保证能一直走下去。”“可是妈，你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一定没结果，你不是也说有很多人能白头到老吗？”钟欣潼觉得母亲的恋爱观太悲观，也太被动了。“是有很多人都能白头到老的，可是两个人相处不仅仅只有爱情，也许刚认识的时候还能看眼缘，靠感觉，可是如果最终决定要一起生活，那两个人就必须去共同面对一些事情，你要学着去适应他的毛病，他也要学着去面对你的问题，还有柴米油盐，生活琐事，很少有人能从头到尾一直保持着爱情的新鲜的。”钟母并不排斥和女儿说这些事情，十六岁的女生正是青春正好的年纪，躲避并不能解决问题，还不如正确的告诉她一些东西，再由她自己去决定自己的路。“那你是因为习惯了我爸，所以才选择与他在一起的？”钟欣潼听过母亲的观点，总觉得她或许当年不选择父亲，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当然不是，或者说不全是，我和你爸可能不是一见钟情，但是和他相处的过程却很舒服，他会体贴我，会尊重我，会在我难过的时候安慰我，也会在我开心的时候陪我一起高兴，要说完全没有爱，那我们也不可能走到一起去的。”钟母看了一眼女儿，不知道这么说她能理解到多少：“我的确习惯了你爸对我的那些好，但是更多的，我觉得我们两个的相处模式，会让我觉得安心，这也是爱的一种，只不过不是那种轰轰烈烈，地动天摇的爱就是了。”“那妈，你怎么能确定，我爸不是因为追你而故意表现给你看的？也许你们在一起之后，他就会改变呢？选一个爱自己的人真的好过选一个自己爱的人吗？”钟欣潼自觉的带入了她和蔡卓妍的关系，她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和蔡卓妍一直走下去了，毕竟两人之间的现实因素，比父母之间的困难要多太多了。除了两人都未成年，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没法互相认识到更真实的彼此之外，蔡卓妍还是个女生，哪怕钟欣潼觉得自己能顶住别人的眼光，可是她却不确定蔡卓妍是不是像她一样勇敢。“我不能确定，所以我给了自己三年的时间，去仔细看清这个男人是什么样的一个人。”钟母思考了一下措辞，片刻之后才继续说：“欣潼，如果你现在没法分辨一个人是不是真的爱你，又或者你没法看清你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他，不如试试让时间去证明，也许你会错过他，但也许你会得到一个更好的他。”“嗯。”钟欣潼本来也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女生，哪怕有再多心思，在母亲面前还是相对来说比较透明的。她不是听不出来，哪怕母亲没有点明了说，也是在给她有关恋爱的建议。“好了，很晚了，睡吧。”钟母见女儿不再说话，也没有非得硬逼着她再多吐露一点。她不反对女儿谈恋爱，十六岁虽然还有点早，但是她觉得女儿可以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妈，我其实收到了一封情书，上面只有一句话，是「欣岁遇初雪，潼屑天光映蟾宫」，你觉得，怎么样？”钟欣潼也不知道是脑子抽了什么筋，突然就想把蔡卓妍给自己的诗告诉母亲。“嗯，「欣岁遇初雪，潼屑天光映蟾宫」。”钟母又念了一句，然后笑着对女儿说：“看来他是个很浪漫的人嘛，知道把我们欣潼的名字写进去。”“妈！”钟欣潼别扭的转过身，不想再理母亲了，她原本问的是这句话怎么样，谁知道母亲会去说人。“好了好了，虽然妈没有见过他，但是能费心思把你的名字写进这么美好的诗里，那这个人应该还不错。”钟母第一次见女儿害羞，这段时间里，备考的压力实在不小，再加上家庭的变故，她已经很久没见过钟欣潼这副小女生的模样了，可是原本她其实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妈，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钟欣潼问的含糊，在和母亲聊了这么久后，她第一次觉得看不清自己的路应该怎么走。如果她和蔡卓妍之间没有经历这么多变故，如果蔡卓妍的母亲还在，如果自己的家庭没散，如果自己没有慢骗蔡卓妍这么久，她或许会坚定的告诉母亲她会与蔡卓妍一直走下去。可是现在，她不确定蔡卓妍在知道自己曾经为了达到目标而选择放弃她之后，还愿不愿意同她在一起。说到底，钟欣潼害怕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偏偏这种时候这种事情她还没法直接去问蔡卓妍。“欣潼，妈妈不想去替你决定，还是那句话，如果你看不清对方的心，或者看不清自己的心，不如再等等，让时间帮你去看清。”钟母知道女儿的性格不是那种强势出击的主动性子，与其让她往前一步，还不如等在原地，最起码不会受太大的伤害。“嗯，我知道了，睡吧，妈。”钟欣潼应了一句，结束了话题。那天晚上的聊天之后，她决定听母亲的话，让时间去帮自己看清，蔡卓妍是不是一个值得让自己奋不顾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