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梦里那个伙伴并没有出现太久,递给阮云阔一只小猫儿后就消失了。
阮云阔抱着那猫儿不知所措地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雾里,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过了许久,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自浓雾中伸出,握住了阮云阔的手腕儿,带着阮云阔踏上了不知去往何方的道路。
阮云阔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墨香。
与安清黎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翌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雾的时候阮云阔就睁开了眼睛,下身黏腻的感觉让他觉得相当不妙,腾的一下子便从床上翻身而起,麻利地换了条亵裤。
这很正常,阮云阔心里想道,他在话本子里看过这样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少年弓着腰,将清澈的溪水拍在自己的脸上,透明的水珠有的顺着阮云阔尖削的下巴滑下,有的在挂在发梢,有的沾在睫毛之上。
阮云阔拿出随身带着的帕子擦了把脸,又将那条沾染了元阳的亵裤放在水里一并洗了。
看着那溪水将亵裤重新冲刷干净,阮云阔的脸上逐渐染上了一层红晕。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到小溪来。
明明他和师父居住的竹屋也是有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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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初夹了一筷子阮云阔热好的剩菜,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云阔,你和那安清黎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今日清晨他在那条在风中飘扬的亵裤上品出了不一般的味道,原初知道阮云阔并没有在大早起就洗衣服的习惯,这里面一定有着更深层的原因。
也不怪他多想,毕竟他也是由这个年纪过来的,一个男猴子,不,男孩子长大要经历什么他是很清楚的。
但是这个诱因让他不得不重视。
阮云阔听到原初的话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原初有些无奈地给阮云阔倒了杯水。
不是他不让阮云阔交朋友,只是他不希望阮云阔交的那个朋友是安清黎。
毕竟,安清黎的身份不是像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一个不注意可能就会害了阮云阔。
阮云阔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是他离开那个地方,与这个世间获得的第一缕羁绊,他不希望阮云阔发生任何意外。
阮云阔端起水杯灌了一大口后,道:“师父,我没有……”
原初看着阮云阔红得快要滴出血的耳朵尖叹了口气,不是他不想相信阮云阔,只是阮云阔的语气实在太过心虚。
“师父不会阻拦你去交朋友,只是……”原初犹豫地开了口,他想说,交朋友也要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可是他知道这个词儿用在这里并不合适,但是除此之外他又找不到更好的借口。
原初心里突然就有些愧疚。
阮云阔不过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却背负了太多。
由于身世的特殊,即使原初知道他的生身父母是谁也不能说,甚至为了避免和一群无知村民起冲突就般到了山林之中,一住就是十几年。
这一切对于阮云阔来说似乎都十分的不公平。
别家的小公子十六岁的时候或许在遛狗逗鸟,而阮云阔只能拿着那一把把锋利的刀去学一招又一招保命的本事。
哎,算了。
原初把原本卡在喉头反对的话统统咽了回去,说出口的却是一句:“交朋友要有来有回,人家对你好,你也要回报人家。”
阮云阔原本低垂的眸子亮了起来:“可是,师父,我该如何回报他?”
“嘶,这个嘛,也对,人家不差钱。”原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索道:“山上最多的就是菌子,要不云阔你给安清黎摘点菌子?”
阮云阔淡淡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喝彩,不愧是师父,居然能想出这样绝妙的主意,要知道隐山上的菌子种类繁多,且味道鲜美,安清黎家底虽然富贵,但也未必吃过这一口儿!
哎,果然还得是师父,他差的实在是太远了!
原初吃着饭,看着阮云阔嘴角的那抹淡淡的笑容,不禁想到这孩子怕是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有多开心吧。
原初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其实他这个建议并不是出于好心。
阮云阔分不清有毒的菌子和没毒的菌子,这一点原初是知道的。
毕竟他并不是很想让阮云阔和安清黎走的太近,希望安清黎到时候见到阮云阔送给他的一筐毒蘑菇之后知难而退吧!
“师父,我吃好了。”阮云阔放下碗筷,“我去山上摘菌子了。”
“嗯,云阔,等一下。”原初拦住了已经起身准备往外走的阮云阔,“今天的武功还没好好练吧,这些银钱给你,待会摘了菌子,去隐山寺门口找个挑山工给安清黎送过去就好了,过几日|你再下山。”
隐山寺常年香客如云,其中大部分都是夫人小姐,她们常年深居闺阁,大多不擅长登山,因此隐山寺外便有许多讨生活的轿夫和挑山工。
阮云阔拿着原初给他的一点碎银点了点头。
还是师父考虑的周到。
这种时候也不会忘记接济那些穷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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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云阔背着背篓,走在山林之中,隐山植被丰茂,几乎每隔两步路就有一丛菌子。
阮云阔计划得很好,竹屋在山间,隐山寺在山腰,他只要下山的这一道上捡些菌子就足够了。
原初猜的果然没错,这一路上阮云阔也不管自己认不认识那菌子,只要看见了就会捡起来放进背篓。
等他到了隐山寺门口,那背篓里的菌子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阿叔,你下山吗?”阮云阔随手拦住了一个看起来要离开的男人,把原初给他的碎银尽数给了此人,“可以帮我把这些菌子带下去吗?”
男人挠了挠头,看着眼前阮云阔清俊的长相和那一筐混着各种毒蘑菇的菌子,心里猜测,这小兄弟看起来也不像坏人,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男人想通这一点,便点了点头:“小兄弟,这菌子要送到哪里去?”
阮云阔愣了下,他并不知道安清黎的住处,他与他唯一的联系便是云锦庄和福满楼了。
“送到,云锦庄吧。”阮云阔思索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转告那里的管事,这是一个姓阮的人给安公子的谢礼。”
云锦庄啊,那里似乎是一家及其豪华的成衣店……
男人恍然大悟,原来这些色泽艳丽的毒蘑菇是要送去给布料染色的!
“好好,放心吧小兄弟,我肯定帮你把事情办妥!”男人畅快地笑了两声,接过了阮云阔手里的背篓和银钱便下了山。
事情办妥,阮云阔便打算回去了,然而鬼使神差地,他向着隐山寺那敞开的大门里看了过去。
一眼便看到了一个长相俊美的和尚在扫着地上的落花。
那是谁?
那人察觉到阮云阔的目光,便也抬起头,朝着阮云阔的方向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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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云锦庄。
丹娘看着那一筐颜色复杂的蘑菇陷入了沉思,不过还是差人给安清黎送了过去,并且告诉安清黎那是阮云阔送给他的,也不知道安清黎看了之后是什么反应。
“主子,丹娘那里的人送来了一筐菌子,说是阮公子送你的。”陈砚抱着那筐菌子小心翼翼地说道,“但是属下看着感觉不太妙。”
正在作画的安清黎听到陈砚的话不由得顿了一下笔:“嗯?”
陈砚将那筐菌子送到了安清黎的面前:“就是,就是这样了,看起来,似乎是有毒的……主子你说阮公子是不是想用这些色彩艳丽的菌子给布料染色啊?”
安清黎手里拿着笔,看着那筐菌子没说话,也不知在想写什么。
安清黎的怔愣让那羊毫笔上沾的朱砂汇成一抹殷红滴了下去,落在了未完成的画作之上。
安清黎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赶忙低头查看,却见那点朱砂正好落在了画中之人的两眉之间。
那画中之人分明就是阮云阔,这一笔简直就是妙极。
“陈砚,你去请京城最会治菌子中毒的郎中来。”安清黎弯了唇角,像是一只吃到荤腥的猫儿。
“主子,这,这不好吧。”
“是不太好。”安清黎顿了顿,“顺便再把最会做菌子的厨子请来。”
陈砚:?
他这主子,恐怕不用吃菌子就已经神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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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办妥了一桩心事,阮云阔感觉自己练刀时都变得有力了许多。
一个下午过去,简直可以说是酣畅淋漓。
练好了武功,阮云阔便烧了热水,洗去了自己这一身汗。
真是舒适啊……
也不知道安清黎怎么样了,有没有吃上自己给他送的菌子。
晚上阮云阔和原初坐在饭桌前,忽的想起来了今天他在隐山寺见到的那个俊美的和尚。
“师父,今日我在隐山寺见到了一位打扫落花,很是俊美的法师。”
原初听到阮云阔的话有些失神:“他是什么样的?”
阮云阔想了想:“看上去像一位才华俊逸的翩翩公子。”
原初不在说话,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
阮云阔意识到了自己师父的失态也没有说什么,他猜测,或许二人曾是旧相识。
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原初有许多事情瞒着他。
但是师父不说,必定是有自己的考量。
等到合适的一天,师父自然就会告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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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了晚饭,阮云阔翻起了书箱里的话本子。
今天他想看个没看过的类型,这本《魔幻菌子:错误的开始》听起来就不错,应该是蘑菇精的故事吧……
阮云阔打了个哈欠,翻开了扉页。
只见一行字印在上面:“本书为毒蘑菇图鉴,注意,并不是所有的菌子都可以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