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江息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她朝后挪了半步,撤离出左佑安投下阴影的包围圈。
“没有凶。”江息垂着眼睛,把手背在身后,掐自己的手臂,“孟星太久没见人了,来的人又好像和他们有同样的命运,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待那些人才——我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才会那样演,摆出疏离的态度,才会看起来像不把对方放在眼里一样。
左佑安当然知道这一点,说那些话也不过是逗逗这家伙。她收敛了自己的气势,微笑着招呼江息去她那里吃点心。
江息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痛感,刚想拒绝。
肚子咕噜地叫了一声。
江息:……
左佑安忍俊不禁:“走吧,尤迁老师也在,安安也会去的。”
“我……”
“就当我给你赔礼。”左佑安轻声道,“希望刚才没吓到你。”
江息眼睫一颤,迟疑地抬眼。
面前的女人还没换下戏服,她带着戏里卓瞧的扮相,用那张漂亮到让人找不出缺陷的脸朝她眨眼睛。
江息常听人说,左佑安看人的时候总是温情的,她会给你一种你是宝物的错觉,这人好像能不掺杂私情地去鼓励所有人,柔和得像春风一般。
很少会有人说她锐利。
江息等应激的皮肤恢复,竖起的寒毛和一手臂的小疙瘩明晃晃地昭示着她暗示般的威胁。
不过大概也不算威胁。
不过是演员间的调笑而已。
江息漫不经心地想。
要是把这事说出去,估计也没人在意,大名鼎鼎的左影后威胁她一个小演员,狗听了都能笑掉大牙。
江息还是去了。
左影后的助理在场边摆了一个圆桌,不用的时候能收起来,出外景的时候放保姆车上也不碍事。路透和生图里多多少少都能见这桌子,在位时间比小助理跟在左佑安身边工作的时间都长,算她后勤部队的老将了。
江息坐到老将边上,身边拱过来一个人,随之而来的还有不绝的吵闹声。
“诶许安安,你可别碰我啊我告诉你,我这头发很精贵的!”
许安安嗤笑一声:“你头发精贵,我头发就茅草是吧。”
“可不吗——诶诶诶、别扯我领子!我耳朵!耳朵!祖宗,你是我祖宗!”
江息一转头,对上裘旭一张呲牙咧嘴的脸。尤迁在旁边捂着嘴笑,笑了一会儿才伸手拍许安安。
江息:……
她叹了口气,默默地朝旁边挪了半步。
许安安也没把他怎么样,报复性地揪乱了他被发胶固定的鬓毛,哼了一声坐回去。
这场“下午茶”没有持续多久,大家随随便便聊了会儿,裘旭就被李导叫了回去。
江息还在发呆,直到抬起头发现大家都在看她,才后知后觉地收了伸向米糕的手。
左佑安托着腮:“没事,你吃。”
江息有点不好意思,但实在是饿,偷偷地又拿了块桂花糕,飞快地塞进嘴里。
两人谈了一会儿,裘旭揉着后脑勺回来了。
“刚才那场或许还得重拍。”他转告道,“不过李导打算今天先算了,等过两天降温了,再补。”
江息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她也知道她的意见不重要。
“那现在呢。”左佑安好奇,“叫你去做什么?”
“这就还剩几个小时,能做什么,”裘旭失笑道,又回头,拿手肘轻轻捅了下江息,“李导说让你回头给许安安那毛脸丫头多讲下戏,明后天还得NG她。”
许安安撇嘴。
江息嚼着桂花糕,刚咽下去。
她舔了下指尖的点心屑,“哦。”
还得NG。
听着就很悲苦。
江息扯了张纸,擦干净手,对许安安说:“你晚上来我这儿?”
许安安跳过来,趴在她身上,一摇一摇的:“妈妈说要回酒店。”
江息看尤迁,对方果然向她合十了手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那就现在吧。”江息收回视线,“找个儿没人的地儿,要是李导临时找,也不至于没人影了。”
她和众人告别,尤迁没跟去,她打了个哈欠说自己要酒店补觉,安心地让许安安跟着江息。
江息这边带着许安安离开后,尤迁也起身告辞了。于是桌边便只剩了两人,助理都隔得远,不在这儿。
裘旭脸上那种玩世不恭的表情褪下去些:“哎,你说,李铭均这是什么意思。”
左佑安刚才没怎么吃,等人都散完了才慢悠悠地拿了块蛋黄酥,她拆开包装袋,用纸巾垫着把糕点拿出来。
“能有什么意思,”她漫不经心道,把蛋黄酥递到嘴边,咬了一口,嚼完咽下才继续说话,“许淞稞明年的档期好不容易能空出来,许天旗那部戏巴巴地等了那么久,大家都以为他不拍了呢。”
裘旭撑着座椅扶手往上一耸,坐起来,他面上难掩喜色:“风生鸟二啊?!”
“季编说换了个名儿。”
“哟。”裘旭笑得压不下去嘴角,这会儿故意瘪了下嘴,语气仍是乐呵着,“那我得去问问。”
左佑安笑了两声:“怎么,要来掺一脚啊?”
“不许啊?”裘旭佯怒道,“风生鸟当年多火啊!那一整个剧组的都跟乘了东风一样,导演奖编剧奖拿到手软,热度冲天,到现在都有人记得,搜搜还有人拉出来和现在的影片做对比,津津乐道着呢,要不是那编剧后面也不写了,我估计他能靠这本,啧,如鱼跃龙门,多好的机会。”
“不见得。”左佑安把剩下半块儿塞进嘴里,顺手把纸巾揉成一团,投进垃圾桶里,“他要开第二部只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怎么说?”
“不觉得那部片子全靠江息撑起来了?男主到导演,最后都围着她巴巴转,可被人骂了一段时间呢。”
“可不么,那时候江息多火啊,童星,谢幕作,撞上当年拐卖虐待的大热点。我后来还在想,搁这儿叠buff也不能这么巧。”
“所以说,他是走了狗屎运了,后面怎么敢继续写下去?”
裘旭默了一会儿:“不对啊,我怎么记得你之前挺讨厌江息的。”
左佑安奇怪地看了他一样:“跟她有什么关系?”
“别说没关系啊,你这拐着弯儿把人夸上天了,你不是不喜欢天才么左佑安,嗳,你别跟我说你这天才过敏症还分人啊?”
“另一回事。”左佑安嫌弃道,“她鼻孔朝天看你了还是仗着自己有人撑腰隔应你了?没给人添麻烦我干嘛讨厌她,没事找事闲得屁慌?”
裘旭不敢置信地张大眼。
“你是不是双标啊!”他憋了半天,才把不好的话咽下去。
左佑安翻了个白眼。
“省省吧,一天尽打些有的没的心思。”
她不想和裘旭打那些马虎眼,拿了个蒸蛋糕塞到裘旭手里,颇有些‘边儿玩儿去’的意思,让他少试探自己:“李铭均叫你不是为了你那场老不过的戏么。”
裘旭拆了蒸蛋糕的包装袋,囫囵塞进嘴里。
“圈嚷泥拆着了昂&%*$…”
“吃完再说话。”
裘旭嚼吧嚼吧几口,灌了口水。
他笑了下:“我说,全让你猜着了啊。”
左佑安轻嗤一声。
“什么时候重拍?”
裘旭想了下:“等你们那场过。”
这一等就是两周。
许安安的戏仍然是没过。
研究队寻找基地,与孟星见面的那第24场多尝试了几次,总算是磕磕绊绊地补完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Y市就迎来了它十二月的第一次寒潮。气温如断崖般骤降,几年不来一次的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一下打乱了导演组的计划。
“本来要拍十五场的。”李铭均缩在火炉边,一脸冷漠地吸鼻子,用笔尖点散在桌子上的草稿分镜,“雪一下就不行了,得等开春。”
“Y市天气就这样,短的两三天,长的——零二年下过一次,一周、半个月的,都有可能。”刘永焘在一边,想笑又不敢,他把自己的帽子翻来覆去地整理,“我们剧组没人过圣诞吧?”
李铭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圣诞?”
刘永焘呵呵一笑:“还有不到一周,十二月二十四、五号。”
“就算过我们也不放假。”李铭均冷漠无情地道,“春节拍不了,倒能放个几天,回来估计这些人就啥也不记得了。”
刘永焘从小窗户看出去,纷纷扬扬的雪花把大地盖了个彻底,厚厚的一个盖儿,从纱变成一层棉。雪落下的声音和屋内烧火炉的噼里啪啦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生出些令人感动的安宁来。
“回摄影城先补室内的戏?”他建议道。
李铭均冻得鼻头发红,他抽了两张纸,把鼻涕擤掉。
“等雪停吧。”
作者有话要说:江息偷吃桂花糕。
左佑安明面上:没事,你吃。
暗地里:哈哈哈哈救命救命哈哈哈哈哈哈你没吃饱还是觉得好吃啊鼓着腮帮子好像仓鼠啊哈哈哈哈
#两张面孔左佑安#
下周进山了,我尽量更新吧QWQ
已经没有休息日了,一周七天796,杀了我比较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