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发警官笑了起来,靠坐在摩天轮座位旁边,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但并没有点燃——或许是顾及一旁脸色沉重的不知名少年吧。
“喂,小鬼,如果只有你一个,应该有办法下去吧?”他自顾自地说道,“有办法就赶紧用,等会儿炸弹爆炸,我可顾不上你。”
“你也可以先把炸弹拆了,这样你也不会有事——还剩三分钟,你应该拆得掉吧?”少年不答反问,“就为了一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威胁,你就这么放弃了?”
“万一是真的呢?”松田阵平听着耳麦中传来的沉沉喘息,唇角忍不住露出温柔笑意,“我无法用东京上千万民众的性命,去赌安置炸弹的歹徒的良心。”
“那你呢?你有想过你自己吗?你会死。”少年看着他,“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松田阵平笑了。
“我是警察。”他铿锵有力地宣称,“为了公众的利益,我很乐意迎接死亡。*”
“……萩原警官,他知道你是这么想的吗?” 少年轻声问道。
“萩?他一直听着呢。”松田阵平敲敲耳麦,“好长时间没说话了,不知道在跑什么。”
少年沉默半晌,把视线转向了炸弹的显示屏。
标示分钟的数字从“2”跳到了“1”。
松田阵平掏出手机,单手编辑起讯息,另一只手把一直紧握的拆弹工具递向少年。
“如果只是砸出来一个供挂坠通过的缺口,应该不难吧?”
少年愣住了,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不该接过来。
“我是警察,但你又不是,怎么可能真的让你陪我去死。”松田阵平理所当然地说道,强硬地把工具塞给了他,“你的挂坠硬得像金刚石一样,从这里摔下去也不会有事的。”
“……你不害怕吗?”少年喃喃地问道,“不会后悔吗?不会遗憾吗?”
“我也害怕,我也遗憾。”松田阵平认真地回答道,“但我不会后悔,因为,无论如何,我的牺牲都是有价值的。”
倒计时的秒数又一次跳到了“59”。
松田阵平不再看他,又在简讯中输入了一段内容,却猝不及防被少年紧紧抱住了。
“我也许会后悔。”少年轻声说道,“但我更不想以后后悔看着你去死。”
松田阵平对上了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再次从里面窥见了光亮。
*
萩原研二听着耳麦中传来的对话,几乎要把牙齿咬碎。
——你说我在跑什么啊?!混蛋松田!
他绝不会把希望全数寄托在那个神秘的少年身上,就算他曾经救过自己的性命也一样。
但现在只剩下两分钟了……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在两分钟之内找到那个一切都是未知数的炸弹犯?
萩原研二逆着人流跑到摩天轮正下方,大口喘着气。搜查一课的同事正忙着疏散群众,摩天轮的控制室还冒着黑烟,远处全副武装的爆处组小队正在赶来……
他惶急地扫视着混乱的人群,人生中头一次陷入如此巨大的无助之中。
“萩原警官……”
蓦地,他与慌乱人群中的一个人对上了视线。那人见他看到了自己回头,冲他笑了一下,从容地随着人流离开了。
萩原研二睁大了眼睛。
——那个人的右手,为什么一直放在口袋里?
“萩原警官?”
——会是他吗?
“萩……”白鸟任三郎的手拍了个空。他愕然地看着刚才不知在发什么呆、叫也不应的萩原研二三步并作两步冲入人群,急忙也追了过去。
分针移到了“59”的位置。
目暮十三大声说道:“只剩一分钟了!做好撤离的准备!”
萩原研二的心脏激烈地鼓动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人群中锁定一个惊鸿一瞥的人,但他盯着那个背影追了上去。
这是一场豪赌,而他的赢面很低,但他别无选择。
白鸟任三郎赶过去时,就看见疑犯被萩原研二死死按在地上,手边掉了一个类似遥控器的东西,周围的民众惊惶地散开了很远。
“白鸟警官。”萩原研二艰难地试图单手摁住不断挣扎咒骂的可疑男子,视线却未曾离开地上的遥控器,白鸟任三郎连忙上前帮忙。
萩原研二又稳又准地按下终止炸弹的按钮。
就在下一秒,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
*
——幸好发现她的地方离河边已经不远了,不然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哪怕带着的是个小孩子,恐怕也很难撤离得悄无声息。
艾碧斯背着变小的表妹跳下河堤,踉跄一下,勉强稳住了步伐。
宫野明美的事情勉强算是糊弄过去了,但代价是两个月来高强度的任务——大多都是灭口。他的身体状况本就已经变得很差,面对这么密集的任务量,为了不出差错、授人以柄,只好每一个任务都用了极端手段,但亲手夺取这么多性命更让他的状态雪上加霜。
艾碧斯无声地苦笑一下,闭了闭眼睛。取得代号之前他的生活几乎被实验室和训练填满,而获得代号之后,作为朗姆手上那把独一无二的薄而脆的刀,他一直被慎重地保管和使用,从来没有像这样被粗暴地逼近极限过。
现在,听着表妹的心跳声,他后知后觉地对双手染血的自己感到恶心。
艾碧斯又一次不动声色地把口中溢出的鲜血吐到袖子上,防止它滴到地上暴露行迹。他四下扫视一圈,借着昏暗的月色,找到了城市下水道的入口。
骚乱声还在远处,追兵暂时没有搜查到这里。艾碧斯带着宫野志保钻进狭窄的管道,把她放到了地上。不知何时,那种奇怪的力量已经失效了,艾碧斯打开手电,借着不算明亮的光线,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变小的表妹。
拖到地上的风衣、被草草挽起的运动裤、过大的鞋子……虽然艾碧斯心知肚明自己有一些不方便使用的不科学力量,但眼睁睁看着宫野志保大变活人还是让他大为震撼。
女孩脸色惨白。她压抑着恐惧,尖声质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她还没有忘记,两个月前他是如何在自己面前宣称他杀了姐姐的。
“——你不是恨我吗?”直面过那种程度的恶意,宫野志保不会天真地认为对方是真心实意地想救她。
艾碧斯半跪下来,又一次把口中溢出的血吐在袖子上,风衣的扣子在苍白的唇畔留下一道鲜艳的痕迹。
他的声音也显得异常虚弱:“雪莉……叛逃的那个雪莉,她说,你比她的研究还要重要。”
宫野志保想起那天BOSS故意说出来刺激艾碧斯的话,没想到会被面前的人这样解读,一时间只觉得讽刺极了。然而她看着艾碧斯被鲜血浸透的袖子和手肘,根本笑不出来,只扯了扯嘴角,说道:“现在我也是‘叛逃的雪莉’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艾碧斯脱口说道。
“那姐姐呢?!”宫野志保压抑不住情绪,对他吼道,“姐姐她什么都没做过,你连我都能救,为什么要杀了她?!”
“……她没死,”艾碧斯轻声说道,“码头发现的尸体是我提前准备的,她被莱伊带走了。”
——姐姐的前男友,那个FBI?宫野志保呼吸急促起来。她急切地揪住艾碧斯的风衣衣领,厉声问道:“你怎么证明?”
“我现在没办法证明。”艾碧斯坦然回答道,“你的事出得太突然,我联系不上他,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注视着那双令他感到熟悉非常的蓝色眼睛**,问道:“你会相信我吗?”
宫野志保沉默良久,反问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艾碧斯又咳了两声,感觉有血块堵在了喉咙里。他继续说道:“我看了天气预报,晚上会下雨,不用担心遗留痕迹的问题;我们走地下管道,也可以最大限度地抹消行迹。所以你有组织不知道的备用安全屋吗?我的最后一间安全屋刚刚被我毁了。”
——就算没有被他弄得满屋子是血,使用过的安全屋也已经不再安全了。
他摸了摸额角新鲜的伤口,没忍住“嘶”了一声。
宫野志保想起他体检资料上提及的无法查出原因的“实验后遗症”,忍不住皱起眉。她明明记得,这些后遗症并没有严重到这种程度……
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想到艾碧斯还在等她的回复,她说道:“组织监视我很严密……姐姐的房产也都被回收了。”
“那你还有别的地方能去吗?哪怕是先暂住一晚,只要把今天这个我需要伪造不在场证明的晚上度过去,后面我都可以想办法……”
“……有一个地方。”女孩思考了一下,缓缓说道。
*
魂片少年轻手轻脚地掩上屋门,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只要把自己沾满了泥土和血迹的睡衣塞进洗衣机毁尸灭迹,就连同住的诸伏景光都不会知道他半夜溜出家门的事。
“——你去哪儿了,悠介?”
一片漆黑的客厅里,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照亮了诸伏景光的脸。
魂片少年条件反射地把被血浸透的睡衣袖子藏到了身后。
“雨夜,睡衣,”男人的眼睛一寸寸扫过,“还有这么大片的血迹。”
也许是光线的缘故,他的神情看上去与平常截然不同。
“——你去做什么不能被我知道的事情了?”他轻声问道,“或者说——见了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人?”
“你在东京,还有认识的人?”
魂片少年盯着那双被细致掩盖了原本形状的蓝色猫眼,无端感到背后发凉。
从这个男人身上,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属于组织的压迫感。
想到刚刚接收的灵魂碎片里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记忆,他不禁喃喃道:
“——苏格兰。”
手机的亮光自动熄灭,唯一的光源消失,在黑暗的室内,少年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听到他轻言细语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代号的?”
窗外的雨一瞬间似乎下得更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松田的话全是个人理解,如有不妥请和谐讨论。】
*注:出处是福尔摩斯,柯南原作中我印象中也引过至少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来松田摩天轮脑子里就是这句话,稍微搜了一下看见一个松田相关的剪辑题目是这个。
**注:私设明美和志保眼睛一样。这个应该算私设吧……
松田嘴遁魂片大成功是最开始就想写的……不知道有没有写出来那种逻辑和感觉(比划)
就是那种,一直浸在黑暗里,突然发现世界上还有这种光,然后不想这种光熄灭的想法(比划)
纠结了一下摩天轮炸不炸的问题,最后问了骰娘,骰娘说不要炸,所以最后还是没炸……感觉不炸也比较好解释松田的死里逃生(?)
以及虽然可能没必要但是还是想解释一下,魂片抱松田是因为要幻影移形,不是别的原因……魂片没有cp,魂片才14(不是)
(小声逼逼,本体的感情线我都还不知道能不能写出来……我永远记得我初中那年写的试图女票劳德的那篇文发生了什么,因为我的良心过不去整篇文最后朝着亲情向一去不复返了……真的只是想写个玛丽苏女票文的我哭笑不得……)
其实我也不知道米花有没有这种城市下水道,就当我私设有吧……(冬木是不是有啊)
虽然逢黑必雨,但是景光是红的,红方吓主角不是基操吗(?)
小柯太惨了有点不忍心迫害他,反正总而言之这是预演(???)
失业又疫情,隔离在家,良心发现爬上来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