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睡得并不算太深，很快就被车外敲玻璃的声音吵醒。
“嗯……”她下意识伸手想要去遮挡路边刺眼的霓虹灯光。
在看清楚车窗外的人是余笑后，沈明摇下了车窗。“笑笑？你怎么在这？”
“你吓死我了沈老师。”余笑的脸上还残留着浅浅的泪痕。
什么情况。
沈明有些迷茫，自己不是给宋雨番发的消息吗，来的人怎么会是余笑。
她揉了揉太阳穴，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
原本应该给宋雨番发出的消息怎么发到余笑那去了，沈明百思不得其解。
余笑的外套拉链已经完全拉开，露出了里面被揉得皱皱的粉色的卡通睡衣，模样有些狼狈。
看着红着眼睛的她，沈明存了歉意。
“对不起啊笑笑，我消息发错人了。”
“没事，沈老师你没事就好。”余笑吸了一下鼻子，“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我都要急死了。”
“真的没什么事情。”沈明打开手机，正准备叫个代驾，余笑又好奇地将脑袋探了过来。
她靠的很近，沈明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沐浴露的香味。
“你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还不回家？”
沈明被这个小姑娘冒着傻气的话逗乐了，“我喝了酒怎么自己回去啊，我叫个代驾。”
“不行不行不行。”余笑按下了她的手机，立刻否定了这个主意。
“你一个人太危险了，万一在车里又不省人事了，就你一个人，被带到哪去你都不知道。”
这小姑娘警惕性还挺高。
“那怎么办？”沈明拗不过她，只能把问题又抛回去，“你会开车吗？”
“我……我没驾照。”
“你都大四了怎么不去学？”
“说出来沈老师你可别笑话我啊。”余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家目前买不起车，我也没那么多钱报驾校。”
沈明还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情况。
“不好意思啊笑笑。”当前的环境令她有些尴尬，沈明努力地想要转移话题，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嗯，那要不，我把代驾叫来，你跟我一起坐车回去？”
“不行。”余笑再一次果断的拒绝了，指了指自己的小电驴，“我的电动车在这呢，没车我明天没法去学校上课。”
沈明的老爷车后备箱放不下这么大的电动车。
好吧，决策失误。
“那你说怎么办，我都听你的。”沈明没办法了，就这么靠在车边，仰着头看着余笑。
“我有一个办法，应该能行。”余笑摸着自己的小电驴后座，“我载你回去吧。”
确实是个可行的办法。
沈明没浪费时间，十分主动地就跨了上去。
“那行，走吧，我家在新城南路的天天花园，我给你导航。”
她们就这么离开了酒吧门口的停车场。
陈央的脸色不太好看，但她还是启动了车子，继续跟了上去。
“笑笑，你外套敞开你不冷吗？”看着余笑那顺风飘扬的外套，沈明有些担心。
年轻的时候不好好保暖，别老了时候偷偷躲在家里哭。
“我出门走得急，随便套的，刚刚看到的，拉链有点坏了。”余笑的回复夹杂着风声。”没事，沈老师，我不冷。”
怎么可能不冷呢，虽然说今天的天气不冷不热，但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而她穿得又那么少。
想到这里，沈明心中那颗为人师表关爱学生的心又动了，虽然自己跟这姑娘只差个五岁吧，但明面上，她也算自己的学生。
“我帮你围上吧。”沈明的手臂从后背围上了余笑，两只手捏着她的衣服朝前中间拉，最后在她的小腹前扣住，“这样会不会好一点啊。”
沈明怕她听不见，喊得很大声。
江滨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因此她的声音在这条空荡的大道上十分明显。
“不会冷啦，谢谢沈老师！”
余笑也学着她的样子，大声地喊着。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江边吹来的晚风，很清凉，也很温柔。
小电驴停在了沈明家的电梯口。
“谢谢你啊笑笑。”沈明捋了捋自己耳后有些凌乱的发丝，又看了一眼手表，已经12点多了。
看着眼前仍旧笑嘻嘻的姑娘，沈明不太忍心。
“太晚了，你要不来我家住一晚上，明天一起去上班？”
沈明记得余笑的出租屋离学校比较近，那也就是说从这再骑回去，没有一点钟她都到不了家。
“我车还停在那酒吧呢，明天我没车上班。”怕余笑不答应，她又多说了一句。
“那行吧。”余笑看了一眼小电驴所剩无几的电量，爽快地答应了。“沈老师，你家有没有地方充电啊？”
“有，就在那头的小树林边上的绿色棚子里。”沈明指了指对面绿化带旁的充电棚。
余笑摘下了头盔，眯着眼睛朝沈明所指的方向看去，过了一会，又犹豫地转头看向沈明。
“沈老师，我好像没看到。”
确实，沈明也不知道那个充电棚的颜色到底是哪个天才选的，设在绿化带边上，红黄蓝哪种颜色都比绿色要显眼的多。
“阿嚏。”余笑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
这该不会感冒了吧。
这要是真生病了，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啊。
沈明连忙摘下自己的围巾替余笑围好，骑上了她的电动车。
“你在这等我，我帮你停过去啊。”
“噢，好。”
余笑就这么蹲在门厅的一角，静静地盯着脚下的石砖缝，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的运动鞋。
“沈老师你回来啦。”余笑迅速站起身，但脸上出现的笑容随着看清眼前人后渐渐消失。
“陈医生，你也住在这里啊。”
余笑看着面无表情的陈央，有些纳闷。
她们这个年龄段的都喜欢这么迟回家吗？
“嗯。”陈央很自然的就将目光集中在了她脖颈处的围巾上。
这是沈明的围巾。
“那您先上去吧。”余笑好像没什么话要对她说，自觉地将身体往一边挪了挪，让出了一条路后，又蹲下了。
“你呢，你怎么在这？”出乎余笑意料的是，陈央也蹲在了她的身边。
“太晚了，暂时住在沈老师她家里。”余笑很实诚，直接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完整地说给了陈央听，完了还不忘补充一句。
“沈老师您应该认识吧，就上次陪我去看病的那个。”
“嗯，我认识。”
两人之后便不再说话。
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陈央站起身，跟余笑告了别。
“晚安。”
“晚安陈医生。”
当沈明停好电动车回来时，余笑还是保持着一开始的蹲姿。
“笑笑，你怎么像个老头一样蹲在那啊。”
“我在思考。”
“思考什么？”沈明这一路下来早就被风吹得一丝醉意也无。
“我在思考这小区是不是高端人士的巅峰住宅。”
啊？
“你住在这里，之前那个很厉害的陈医生也住在这里。”余笑认真地掰手指数了起来，“之前宋老师告诉我她也住在这附近。”
“什么乱七八糟的。”沈明没好气地拉起她就往电梯走。
等等，什么叫陈医生也住在这里。
她见过陈央了？她怎么会知道陈央现在住这里。
“你……怎么知道陈央住这儿？”沈明回过神抬头瞟了一眼正在吃棒棒糖的余笑。
她很高，比自己还要高一些，但却瘦的多，看起来都有点皮包骨了。
“刚才我看见她了呀，我蹲在那等你的时候她也刚刚回来。”余笑将整个棒棒糖含金嘴里，脸颊鼓起，像只小仓鼠。
“她……没……没跟你说什么吧。”陈央为什么也大晚上出去了。
“没说什么，互道晚安后她就上楼了。”
还好还好。
滴——电梯门开了。
出乎沈明意料的是，出现在她面前的是陈央那张冷若冰霜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