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有些阴沉，大块大块的乌云黑压压地拢在天际，看起来要下雨。
地下车库里的光线很暗，为了照明，沈明打开了手机的闪光灯。
也许是时间较早的原因，车库里的车多半都没有开走，因此她寻找得有些费力。
“陈央，你在哪？”沈明的声音回荡在无人的地库里，显得十分空灵。
“这。”一只手从远处探了出来。
紧接着陈央整个人出现在了沈明的视野里。
她今天穿着长款的呢子大衣，头上戴着一顶乳白色的毛圈帽，里面淡蓝色的衬衫领子已经变得十分整齐。
陈央的手上还夹着一根细烟，丝丝缕缕的烟雾缭绕在她的面前，让人看不起她的脸。
“上车吧。”她替沈明打开了车门，自己则仍是靠在车边抽着烟。“等我一下。”
沈明眉头微皱，推开车门，抽走了她嘴里的细烟，自己狠狠吸了一口。
“你......”陈央显然没料到她会怎么做，有些不知所措。
“哟，中华，陈医生抽得挺好。”沈明用手夹着烟，右手食指有规律地敲击着车窗，略带挑衅地看着她。
“这是我抽过的。”陈央的眼神变得晦暗。
“我又没瞎。”沈明又吸了一口，玩耍似地吐出几个烟圈。
“别抽了。”陈央快速地将烟从她的嘴中抽出，速度太快以至于有星星点点的烟灰落在了她的手上。
“啊——你的手。”沈明再顾不上什么，直直抢过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吹着有些被烫伤的手指。
“你家有烫伤膏吗，先回去吧，不着急去的。”沈明牵着她的手就要把陈央往回拉。
“没有。”
趁沈明晃神的那一瞬间，陈央反手一用力，就将她压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你......你干什么，这里是车库......”沈明低声喘着气，想要起身推开陈央。
“别动。”陈央将座椅调低，关上车门，整个人压在了沈明的身上。
沈明算是知道，这家伙车上的窗帘是派上什么用场的了。
“没人。”陈央强硬地用舌头撬开了她的嘴。
“你......你搞什么......”
“你可以吻我，我不可以吻你吗。”
“回家行不行，这里真的会有人来的。”沈明的语气中带着求饶，头也不自觉地向一旁躲去。
陈央的眼神顿时变得清明，逐渐还出现了小兽般的委屈，她松开了禁锢住沈明的手，打开车门。
“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等到陈央坐上驾驶位时，她的脸色已经同往常冷冰冰的模样没什么区别。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也逐渐凝滞。
沈明的脸颊还有着残余的嫣红，她转过头，不敢再看陈央，逃避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我……”陈央的声音很小，小得让沈明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什么？”沈明看见她握住方向盘的手在颤抖。
“我想为我的所做所为替你道歉，我不该这么对你。”陈央的语气很轻柔，眼底里则是明显的局促。
“你……你不用道歉，真的。”沈明有些羞愧了，明明是自己的问题，陈央却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想到这，沈明坐正了身子，将心里话坦白：“是我的错，我不该什么都没考虑好就那样吻你。”
“那你的意思是后悔了吗。”车子依旧行驶的很平稳，沈明也难以从她的语气中揣测她的心思。
“不是，我没有后悔，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确认我自己的心，来给你一个合适的答复。”
沈明知道自己这样很优柔寡断，但是她也没有办法。
她还没做好准备。
“这两个月就当作给我认清自己内心的时间吧。”
“不是说你爸爸好了之后就会给我答复吗。”陈央难得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可能，我需要更多一点的时间。”
“好。”
……
“你先下车吧，我去找个车位。”陈央将车子停在了胃肠医院的门口。
天色比刚出门时更暗了几分，但医院的门口仍旧人潮汹涌。
“好。”沈明打开车门，拿起了后座上摆放着的补品。“我在门口等你。”
“嗯。”
沈明发现她临走前好像咳嗽了几声，刚想问陈央几句，车子就直接开走了。
“真是的，这么急干什么。”
她找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拿出手机查看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这些天年段例行检查卫生，校里的领导会进班查看，一旦有什么问题都会在群里联系。
好巧不巧，她刚打开微信，一连串信息就弹了出来。
她认真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讲的都是一件事情。
她班上有几个孩子把书全堆在教室窗户底下的空槽里，年段抽检被抓了个正着。
群里还有着清晰的照片。
“我昨天不是跟他们说过了要好好检查卫生的吗？”一边回消息一边看照片的沈明十分的恨铁不成钢。
看来周一又要被抓典型了。
她带着些怒气地打开了班级群，将段长拍的照片又转发了进去。
“请堆放书籍的同学及时认领自己的书，周一来找我谈话。”
紧接着她拨通了段长的电话，在一连串土潮音乐的彩铃声后，手机的听筒处传来了段长那低沉的声音。
“喂，段长，是我沈明。”
“噢，小沈呐，是为了你们班上卫生检查的事情吗？”
“对对对，真不好意思啊段长。”沈明已经做好了被批评教育的准备。
果不其然，聊天变成了段长的单方面说教。
沈明一个劲的赔着不是，并承诺下次一定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在长达十分钟的通话过程中，段长几乎自己一个人就完成了所有的对白，而她也只是附和着“嗯”了好几十遍而已。
终于，这通电话在双方达成共识后结束，沈明这时才注意到天空中已经飘着细密的雨滴。
“她好像没带伞啊？”沈明正想打陈央的电话时，就看见雨里有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向自己跑来。
是陈央，她的毛圈帽已经完全湿透，软塌塌的耷拉在头顶，发尾上也带着点点的水珠。
“你怎么冒雨过来了？”沈明心疼地从包里找出纸巾替她擦着。
“没雨伞。”
“为什么不打我电话，我有雨伞呀。”
“打了，你没接。”
沈明这才后知后觉地打开通话记录，五分钟前有两个未接电话。
瞧着沈明有些尴尬的样子，陈央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拿过了她手上装着补品的袋子。
“走吧，别让你爸爸妈妈等急了。”
“你这样没事吗？”陈央平和的语气让沈明更愧疚了。
“没关系。”陈央牵过了她的手，拉着她朝医院大厅的电梯处走去。
一路上，陈央只是仔细地询问着沈明父母的喜好，刚才的事情好像没发生过一般。
虽然是周末的清晨，但来看诊的人依旧很多，电梯里更是处于紧贴的状态。
“哎，让一下让一下啊。”一个肥胖的男人硬生生挤进本就没什么空位的电梯里，沈明一个没注意，手肘向后挤了陈央一下。
那是一种软软的陌生触感，但身为女人的她很快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她的脸不自觉红了起来，声音也变得很细微。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陈央的表情如常。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叮——电梯停在了八楼。
沈明拉着陈央费了老大劲才从电梯的人群中挤出。
而就在两人并肩行走在医院病房的走廊里时，陈央的嘴里冷不丁冒出了一句话。
“你要还回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