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明吃好早饭，她看向一旁慢慢悠悠的陈央，心里不禁有些疑问。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沈明一边穿着大衣一边转头看她。

陈央站起身，自然地收拾起桌上的餐盘，“不用，我这两天休息。“

“那我先走了，晚上再见。“沈明背起整理好的书包准备动身的同时，她看见陈央的手机在震动。

“好像有电话，来电提醒是，陈勇，要我帮你接起来吗？”

“没关系，不用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陈央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过了一会，等陈央收拾完走出来时，她纤细的手指还在滴水。

“我送你吧。“陈央的语气很平和，却让沈明难以拒绝。

“你没有别的事情要忙吗？”陈央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闲人，沈明从鞋柜上拿起了自己的车钥匙，“我自己开车就行。”

“没有，不行。”

陈央这次的坚持让沈明有些意外。

陈央之前从不会这么强硬。

但沈明最终还是坐上了她的那辆黑色别克。

“真是个倔驴。”沈明一边小声嘟囔一边系好了安全带。

陈央打开了车载音乐，还是那首The Way I Still Love You。

“没想到啊，你还喜欢听这种情情爱爱的英文歌，刚见到你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古板呢。“沈明将头靠在车窗边，闭着眼睛。

“嗯，我很喜欢这首歌。”

陈央只是微微一笑，将车子驶出了小区。

正是乍暖还寒的天气，怕车子里不通风，陈央摇下了一半的车窗。

“下午我几点去接你？”

取代回应的是低沉的呼吸声。

乌黑细软的头发凌乱的垂下，挡住了她的睡颜。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陈央的脸颊。

和昨晚激烈时一样的温度。

“又睡着了。“

车子缓缓停在了路边。

陈央脱下了自己的大衣盖在了她的身上，和她们第一次遇见时，沈明对自己做的一样。

她看着嘴角边有些口水痕的沈明，弯眉浅笑。

车子再次启动，不过车速相较之前缓慢了许多。

……

“嗯？还没到吗。”沈明自己先醒了过来。

“快了，时间还早。”

沈明情不自禁地看向一旁沐浴在阳光里专心开车的陈央，胸口不自觉抖动了一下。

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马上到了。”在等待最后一个路口的红绿灯时，陈央突然转过来抿嘴一笑。“别看我了，收拾一下准备下车。”

“被你发现了啊。”沈明不好意思地吐着舌头。

“去吧。”

车子稳稳停在了附属中学的校门口。

看着沈明逐渐远去的背影，陈央的笑容渐渐消失。

她拿出手机，全是陈勇发来的信息。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才刚刚给你转的钱。”陈央的语气十分冰冷。

“央央啊，家里要钱的地方多，能不能再给一点。”陈勇的声音卑微而谄媚。

陈央将车停靠在附中的马路边，下车点了一支烟。

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她在努力地缓和自己的心情。

“我昨天给你的钱，你花到哪里去了？”

“这不，昨天讨债的上门来了，你给我的钱都还债去了。”

陈央不想再听他这种鬼话，她知道，自己这个赌鬼父亲可能又去赌博了，还一下子输个精光。

自从陈央的亲生母亲去世后，陈勇就沾染上了赌博，因此那时刚满16岁还在上高中的陈央就要不停地打工挣钱养活自己，甚至一大部分用来补贴家用。

而就算是这样，一不遂陈勇的意，他便动辄打骂。

在陈央大学期间，陈勇甚至为了找她要钱而找去学校，在众目睽睽拖着要带她回家，之后被学校的保安赶走。

这种情况在陈央20岁的时候有了好转，陈勇在二婚后有了第二个孩子，也就是陈南。

在那段时间，陈勇也积极出去打工，努力养活着这个家。

不过那时候的家与陈央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陈央一边读书一边靠着做家教的方式攒钱养活了自己，后来靠着国家奖学金与人才补贴，才一步步完成了硕士、博士的学业。

“你是不是又开始赌了？”

陈央说的没错，那一晚陈央与陈南母亲的冲突结束后，陈勇与她再次吵了起来，而后在心情郁闷的情况下，又开始联系那些狐朋狗友。

“这……”陈勇只剩下心思被看穿的窘迫。

“我没有钱了，你找我也没用。”陈央靠在有些破损的石柱边，讥讽地笑着，“你去找警察吧。”

“我说过，我每个月会给你一定的生活费，如果你再来烦我，我会把手机号全部换掉，离开这座城市，彻底消失，你将一分钱也拿不到。”

她说得并不完全是实话，她并不想为了这样一个父亲而放弃自己在这座城市所打拼的一切。

当初林煜询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一起留在s市时，陈央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选择返回这座她从小长大的城市。

因为，她的母亲葬在这里。

“好好好，我不打扰你，我不打扰你。”

陈勇挂断了电话。

陈央有些脱力地蹲下，好似坠入海底无法呼吸的人刚上岸时一般，贪婪地大口吸着空气，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不停滴落。

“那是陈医生？”

正赶着上班的宋雨番透过车窗看见了蹲在路边哭泣的陈央。

将车停进停车场后，宋雨番看了一下手机屏幕，时间还早。

于是她原路返回，走到了已经有些苦累的把头埋进膝盖的陈央面前。

“擦擦吧。”一张纸巾出现在陈央面前。

“谢谢。”陈央接过纸巾，擦干了泪水，但眼角还是红肿的。

宋雨番并没有询问事情的经过，而是小心翼翼地询问，“你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

“我没事，刚刚发生的事情还麻烦你不要告诉沈明。”陈央将纸揉成一团，攥在手心。

“我先走了，宋老师再见。”

宋雨番看了一眼陈央离开的方向，无奈地摇摇头，回了学校。

与陈央的情况截然相反，今天的沈明在宋雨番看来简直就是兴奋过了头。

“你别笑了，明，我看得滲得慌。”

“啊？”沈明抬起头，“我没笑啊。”

宋雨番走过来，拿红笔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还没笑呢，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

沈明装作疼痛的样子哎呦了一声。

“看你这么开心，是你爸爸的事情解决了？

“算是吧，转院的事情解决了，等着做手术就行。”沈明揉了揉脑门，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水。

“行啊你，有点人脉啊，这么快就能住进去。”

“能有什么人脉啊，还不是陈央帮的忙。”宋雨番发现，沈明在提到陈央的时候脸色有着不自然的红晕。

还有着一点

娇羞

我这不是眼睛花了吧。

这是真有情况了啊。

“明啊，你最近没发生什么事情吧？”宋雨番又问了一次沈明。

“没，能有……能有什么事情。”

沈明的回答支支吾吾。

完了

但就早上陈央那个沮丧的样子，这也不太对啊，难道是什么别的事情？

“你要真有什么事情可别瞒着我，我可是火眼金睛。”宋雨番狠狠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回了自己的位置。

沈明低下头，瞟了一眼摆在桌上的门禁卡，笑意更浓了。

深秋的午后，宁静而祥和。

刚上完课的沈明就看到了陈央发来的信息。

未央：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吧，我买好了票。

往日看起来土里土气的昵称此时也顺眼了起来。

沈明没有回消息，而是直接拨打了陈央的电话。

“喂？”陈央的声音里夹杂着敲击键盘的声音，应该是在办公。

“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只是修改一下前几天的报告。”陈央的语气有些疲惫。

“为什么今晚想去看电影？”沈明停在走廊边，看着操场上奔跑着的孩子们，满眼都是爱意。

“不知道，突然就想看了，你陪我。”

“好，我陪你。”沈明的脸上闪过一丝玩味。

“我怎么觉得，你在向我撒娇啊陈医生。”

电话那头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