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央正在开会，台上的科室主任正指着ppt侃侃而谈。
她看到了沈明的电话，掐断后又将手机放回了口袋。
不一会，白大褂口袋里又传来了动静。
还是沈明。
陈央叹了口气，再次掐掉电话后，正准备想要通过微信给她发消息时，电话再次打来。
“现阶段，我院已完成呼吸系统疾病诊治……”科室主任操作着电脑，却不想这时有人打断了他的报告。
“对不起主任，我有些急事想要出去打一个电话。”陈央捂着电话听筒站起身。
科室主任的脸色并不好看，但还是摆手示意她出去。
坐在一旁角落里的林煜看着陈央的样子，若有所思。
国庆节后，他成功入职了这家医院。
以他的研究经历，即便这是三甲医院，当个住院医师也绝对是绰绰有余，因而很轻松地便进了呼吸科。
而当陈央问起为什么不去肿瘤内科时，他的回答是太压抑了。
他记得陈央当时笑了笑，转头就向科室里点名要他。
就这样，林煜今天才能坐在这里，以陈央徒弟的身份。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自己相处多年的同龄人一跃成为了自己的后妈。
而就他这半个多月的观察，陈央并不是个会拂了科室主任面子的人，这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喂。”走出会议室的陈央放下了捂住话筒的右手，将手机贴近耳朵。
“陈央，你认不认识胃肠科的主任？”沈明的声音迫切中带着哭腔。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陈央意识到她的情绪很不对劲，她尽可能用着安抚的语气。
“我爸爸，查出来肠道息肉癌变，等着做手术，但人民医院这边做不了，要求我们转院。”沈明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但还是时不时抽噎着。
“你别急，我在省属胃肠医院有熟人，我帮你联系。”陈央的语气很平静，好像在她看来这不是什么大事。
“我会尽量帮你，替你们找最好的医生，你们家不用考虑别的，准备好转院就行。”
沈明突然有些不自在，“你帮我联系个医生就可以了......”
“没关系，我最近也没什么事情。”陈央走到了医院的天台。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沈明发现自己自从遇见陈央后，一切需要她的事情她都能游刃有余、不留披露地完成。
因为我喜欢你。
“因为，我们是朋友呀。”陈央抬起头，恰好一驾飞机从天空飞过，留下了云雾状的痕迹。
只是朋友吗……
“谢谢你，陈央。”
四天后，沈桂隆搬进了胃肠医院的病房，再过几天就可以进行手术。
这一切都是陈央安排的。
明蓉不停地向前来探望的陈央道谢，同时拉着她俩的手不停絮叨:
“明明呀，你要多谢谢你的朋友呀，真是个好孩子，阿姨真的太谢谢你了。”
明蓉下意识将陈央与沈明的手重叠在一起，叮嘱道:
“以后你们也要好好相处的咧。”
沈明的脸刷的一下通红。
“好的阿姨。”陈央有些诧异地盯着沈明通红的脸，她这是发烧了吗。
于是在两人出门离开时，陈央很自觉的将手搭在了沈明的额头上。
温温的，并没有什么异常。
沈明显然是被她这样突然的亲昵举动给吓到了，有些羞愤地推了陈央。
“你......你做什么?”语气不太好。
而她马上想起了陈央所做的一切，又连忙向她道歉。
“对不起啊，我......”
“没关系，你的脸很红。”陈央将手插回了上衣口袋。“我想看看你有没有发烧。”
“我就是......被暖气热的。”沈明觉得自己的借口很拙劣。
但陈央好似当真了，抬起头看了看黑色的暖气管道。
她今天没有戴围巾。
露出的脖颈细长而白皙。
沈明看着她，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
两人就这样并肩行走在医院的走廊。
良久，还是陈央先开口。
“这里离你家很远，你以后来照顾你爸爸会不会太累了?”
胃肠医院靠近陈央家的小区，而离沈明居住的天天花园有着近一小时的路程。
沈明总嫌爸妈家小院洗澡不方便，但如今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先住在院里了。
沈明正要说明情况的时候，陈央转过头来询问:
“要不要，到我家来住?”
陈央知道，沈明父母家的小院就在她家附近，但她就是想试一试。
沈明突然停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陈央的眼睛。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我家靠近这所医院，有很多空房间，离你的学校也不是太远。”陈央低头看了看手机，有一通未接来电，是陈勇，她的父亲。
“你要是想好了，我随时都欢迎你拎包入住。”她没有回复，将手机塞回口袋，靠在墙壁上抬头看沈明，眼神里带着期待。
“那，那就这样吧。”沈明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但是，房租我还是要付给你的。”沈明掏出手机想要转账。
“不用了。”陈央伸手制止了她，起身向前走，有些神秘地说道，“你已经给过了。”
我什么时候给过了?
沈明有些意外，打开手机查看两人之间并未有什么转账记录。
“我没给你啊。”沈明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指着屏幕。
“我说给过就给过了。”陈央按下了她的手机，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条红绳。
缓慢地走到沈明的身前，她低下头仔细地替她系好。
“系好了就不会再跑了。”
陈央拍拍沈明的手腕，给她留下一张门禁卡后便离开了。
站在原地的沈明目光有些呆滞，刚刚她是在做什么。
看着手里的红绳，她的心里再按捺不住了。
争取啊。
出了医院的陈央打开了手机，回拨了那通电话。
“喂，是央央吗?”是她爸的声音。
陈勇这么叫她准没什么好事，但陈央想起了林煜之前对她说过的话，并没有立刻挂掉电话。
“怎么了。”但那声爸爸，她还是叫不出口。
“南南上课要补习费，你，能不能......”那头的男人有些扭捏。
果然
自从上一次她回家跟陈南她妈起冲突后，就再也没有给过陈勇生活费。
“要多少。”
陈央直接打断了他。
“嗯，不多，不多。”男人顿时喜笑颜开。
“两万就行。”
“这并不是个小数目。”陈央现在虽不似以前那样的穷苦，但她对金钱数字还是十分敏感。
“那不是为了南南吗。”陈央从男人的语气中仿佛能看见他那张充满褶子的脸。
“我给你五万，今年都不要再来打扰我了。”陈央不想再跟他废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支付宝转账五万元。
陈央放下渐渐无力的双手，一个人缓缓走进了地下停车库。
当天夜里，沈明就带着大包小包出现在了她家门口。
“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陈央有些意外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我还以为要等几天呢。”
“我爸这不是快手术了，早点来好做准备。”沈明穿上了陈央为她准备好的拖鞋。“怎么，陈医生不欢迎我吗。”
那双乌黑的眼睛天真地望着陈央。
陈央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的嘴唇很红，还带着一点肿。
陈央将客厅的灯打开。
顿时，暖黄色的光倾洒在两人的身上。
这是九月清秋里的颜色。
陈央站在客厅中央一动不动，挑着眉毛，眼睛亮如繁星。
她的眼睛在笑。
又像是透过清澈的溪流，看到河床下璀璨的宝石。
沈明再一次吞咽了口水，嘴唇微张。
“你之前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我能问问他是谁吗，以朋友的身份。”
陈央感受到了沈明眼中闪过的局促，而在那瞬间的情绪波动中，她已经捕捉到了沈明压抑的悲伤。
陈央双唇紧闭，仍是用那样宁静的眼神盯着她。
“不想说也没关系。”
沈明弯下腰，想要去清理裤脚边沾染的些许泥水。
她有些庆幸，庆幸陈央没说出口。
擦干净后，她坐在了陈央家的摇椅上，微一用力，身体便摇晃起来。
陈央坐在她的身后的沙发上，小口喘着气，胸口不停上下起伏。
终于，她还是走到了沈明的身后，抚摸着她细软的头发。
俯下身，嘴唇靠近了她的右耳。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