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落了下来。
但立足点不是夏天的眼睛,而是潮湿冰冷的地面。
灰青色爬上青年的面庞,他没什么血色的唇在哆嗦,夏天此刻才注意到,青年没有拿刀的左手握着一部手机。
青年的瞳孔剧烈颤抖,好似随时会剥离他的身体,彻底裂开,夏天猜测,屏幕里正在发生什么他极其不能接受的事情。
很快,夏天便知道屏幕里发生什么了。
青年将手机摔到地上,屏幕裂开,江漠的脸在屏幕里碎裂,他柔软薄情的唇瓣被时昭触碰蹂躏,漂亮的娇色从唇瓣溢出。
夏天的脸变得和青年一样灰败。
青年声音发颤,“好脏,江漠怎么能被人碰,不能,不行,脏了,好恶心,漂亮的唇被烂虫子碰到了,”
青年很崩溃,他痛苦到像他的躯体被人凿开了巨大的空洞。
无数的虫子钻进去,啃咬他的内脏和四肢。
夏天的眸里蒙了灰。
他和青年一样的想法。
江漠…怎么能被时昭那只烂虫子碰。
夏天歪头,视角里的青年平静下来。
他捡起刀,将粗糙的麻绳一圈一圈的缠绕在自己身上,一抹碧绿爬上他的脊背。
“啊,对待脏掉的东西要怎么办呢?当然是一点一点的将脏东西洗干净。”
青年露出阴测测的笑,这笑逐渐变得幸福。
他离开之前将夏天捆死了,神神经经的念叨着没有一个人能跑掉。
夏天现在靠着破败的墙。
饥饿与寒冷将他欺凌,他坐地下室里盯着通往出口的门,他希望青年能将江漠带回来,杀掉时昭,又惧怕会看到江漠被青年折辱。
怎么能触碰月亮?
玷污月亮的人都该下地狱。
在夏天不知道自己第多少次睁眼时,他听见了脚步声。
地下室的门打开,阴郁的青年手里拽着一只脚。
夏天的心提起来,直至那具躯体完全在夏天面前呈现,夏天急促的呼吸变得平稳。
不是江漠,是时昭。
他陷入了昏迷的状态,被青年像对待破布娃娃一般拖拽了下来。
地下室的光线昏暗,但夏天仍清楚看见了时昭脸上被揍出的青紫痕迹以及脚踝处由蛇咬出的牙印。
青年将时昭像丢垃圾一样扔在了地上,紧接着,他狠狠的踹了时昭几脚,抓起时昭的脸后,对着时昭的脸狠揍。
他一点也不在乎这样会不会把时昭打死。
夏天发现,青年的身上也挂了彩。
他沉默的往后缩。
理智告诉夏天,时昭不能死,他的家族需要时昭帮扶,他从这里逃出去也需要时昭的力量。
但夏天很想时昭去死。
因为江漠的眼里似乎只有这一个人。
夏天很任性,像他对江漠说的这般,他只喜欢追逐,厌倦能够轻易得到的。
时昭这样凶悍的一个人,满目都是月亮,偏生得不到月亮。
连时昭都得不到的存在,对于夏天来说是会让他四肢百骸都发颤的美味。
他只想尝一口,尝一口就好。
但青年似乎没有想现在弄死时昭,他又狠狠踹了时昭几脚,转身准备上楼。
夏天没有看见江漠。
“等等,你没有伤害江漠吧?”
“不准你提他的名字!烂虫子!”
青年折返回来,一脚狠狠的踹向夏天的腹部,他将夏天踩在脚底,狠狠碾磨,夏天没有遭过这样的罪,他疼得掉眼泪,血腥气不断上涌,他用痉挛的手指死死抓住青年的裤腿,“江漠呢?!你没有对他做什么吧?!他是不是还在酒店?!”
青年看着夏天失控扭曲的神情,他用另一只脚踩住了夏天娇生贵养的手指,“啊,你这烂虫的表情,是喜欢他?你也配!”
青年的声音尖锐起来,他的眼白浮上红血丝,嘴角咧开微笑的弧度,“江漠是我一个人的!他是我漂亮的娃娃!我们会像童话书里写的一样,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你们这些烂虫只能在他的注视中痛苦万分的死去!”
“他会开心的,哈哈哈哈哈,他一定会开心的!没有什么是比这更棒的见面礼物,我帮他把烂虫都捏死了。”
青年愈发癫狂,夏天感觉自己的手指要一根根断掉。
他抓住了关键词,他即便死掉,也会在死前见到江漠。
“哈,不在你们这些烂虫身上浪费时间了,江漠醒来看不见我,一定会害怕,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害怕。”
青年的脸浮起了不正常的潮红,他不再折磨夏天,步子欢快的上楼。
夏天闻言瞳孔骤缩。
这个疯子已经将江漠带回来了。
夏天死死的盯着青年离开的方向,他一步一步的往台阶上爬,无法正常弯曲的手指掺进泥土,溢出鲜血。
高耸的铁门斩断所有希冀,夏天的躯体似乎成为了水泥的一部分。
这场扭曲的心动里,无人生还。
洁白的床与干净的窗,很难让人相信这是破房子的一部分。
床上蜷缩着漂亮的青年,他的眉头微拢,鸦羽色的长睫垂落,又因不安在惹人怜爱的发着抖。
唇瓣脆弱的张开缝隙,让人隐约可见洁白的贝齿和红粉的柔软,几句破碎的呓语由柔软吐露,落在白纱飘荡的房间里,刮蹭过青年的耳畔。
青年的眼里全是痴态。
都怪那个烂虫,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烂虫太难搞定,他也不会给江漠下这么多迷药,让江漠到现在都没办法醒过来。
还好,他养的蛇咬伤了那个烂虫,否则他根本没有办法顺利完成计划。
江漠好安静,青年想伸手碰碰床上的人,但他垂眸,他的手上是泥巴和血迹,他好脏,这样肮脏的手不配碰到江漠。
青年将手背到身后,连带藏起的还有他不够干净的鞋。
要更干净才可以靠近江漠啊。
江漠最后的记忆是时昭布满伤痕的脸和鲜血淋漓的刀,江漠猛然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他头痛欲裂,四肢无力。
江漠扫视四周,全然陌生的环境里没有时昭。
江漠想起那个疯男人,心一点点沉下去。
冬天不应该有蛇的踪迹,除非是人为驯养,突然出来的男人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疯子,江漠只记得蛇咬伤了时昭,随后他便被男人蒙住了口鼻。
他可以确定,就是男人绑架了夏天。
江漠没有被束缚,卧室的门也没有被关上,看得出来这里被精心打扫过了,江漠踏出房间,房间外是与之截然相反的脏乱。
江漠走到转角处,猝然被吓了一跳。
青年就站在那里,唇角弯起漂亮的笑,“我猜得没错,亲爱的会朝我主走来,你也很想捏死那些逼迫你的烂虫吧?”
江漠的记忆力很好,他记得这张脸,曾以酒店清洁工的名义进过他的房间。
江漠思绪转动,烂虫?
指的是时昭和夏天吗?
时昭被蛇咬了,江漠不清楚那条蛇的毒性怎么样,如果时昭有生命危险……
江漠眨了下眼睛,他内心的某处出现塌陷。
江漠极度焦躁,但他的面上依旧平静,目光多了高高在上的意味,“你不是烂虫吗?你不想强迫我?”
“我不是!”青年涨红了脸,“我不会逼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我要把那些伤害你的全部铲除!让他们得到报应!我想守护你!”
“你把那些烂虫关在哪里了?”江漠努力让自己表现出淡漠厌恶的姿态。
“在地下室,我给你准备了很精彩的节目,他们会扭曲窒息的死去。你一定会喜欢的!”
青年眼里的光芒扭曲,江漠直觉不好。
他没有在衣服里找到自己的手机,没有办法往外传递消息,“我要看一眼他们。”
“不行!”
青年态度很激烈,“你…你被烂虫蛊惑了,你喜欢上了那只烂虫!你会救他出来,对不对?!”
“我不会,我恨他,我想要他的命,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昏暗潮湿的地下室里,时昭模模糊糊的念着江漠的名字,他满嘴的血腥味,身上的骨头一根根的似乎要断掉,全身上下要找不出一块好肉。
更要命的是时昭中了蛇毒,他的呼吸变得困难,意识出现障碍。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血色糊住他的视线,时昭什么都看不清。
他竭力想要爬起来,又在下一瞬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江漠…江漠…你在吗…江漠”
因为看不见也站不起来,时昭就趴在地上爬,他一寸寸的摸,没有碰到任何属于江漠的温度。
夏天在台阶上俯视趴在地上乱爬,毫无尊严的时昭,“他不在。”
时昭的耳朵没坏,他辨别出夏天的声音。
“那个疯子将我们关在了地下室,江漠不知道被他关在了哪里。”夏天顿了顿,继续道:“他好像很喜欢江漠,不知道会不会对江漠做什么,如果江漠被他碰了,你还要江漠吗?”
“我爱他,他被碰了,就不是他了吗?”
夏天沉默,他不知道他想听到什么答案,他失去了膈应时昭的兴趣,将关于疯男人的信息和时昭共享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铁门被打开,青年看见趴在台阶上的夏天,一脚将夏天踹得滚了下去,夏天摔得不轻,直接吐了血。
江漠冷漠的跟在青年后面,他手里拿着青年递给他的刀。